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沈糖在书店又购买了几本书,家里客厅只有写作业的小小,一一不在。自从他说了不上学,几乎早出晚归。

她低头换鞋,问:“你哥呢。”

小小放下笔,声音哽咽,说:“一一回来搬书,现在都没影。”

“搬书?他要拿去卖吗?”她说。

小小摇头,带她走进一一的卧室,桌上的书全搬空了。

其实本来是一个屋子,沈糖找师傅贴钱打通一堵墙改造的,为此还被房东讹了一千块。

沈糖认真翻了翻一一的房间,一本教材也没有,甚至那么多的试卷都不见踪影。其实她挺烦的。

她在福利院长大,定时定点吃饭,准时上床睡觉,不允许叛逆,更没资本底气,她的课外书,书包,文具,没有一个完全属于她。

福利院的任何东西都是公共的,可这不能教会她大方。

她很自私,性格古怪,脾气不算好。这样矛盾的她皮下其实完全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孩子。

她是真的没有心思去关注除自己之外的谁谁谁。

然而事实摆在跟前,她需要去找一位与自己没亲缘关系的弟弟,他初中,处于叛逆阶段,他厌学,自暴自弃。

沈糖脸色不好看,站在一一房间有种积雪凝固的死寂。

小小知道姐姐这是生气的反应,她怯弱地牵住她的衣角,说着:“姐,你别操心,我会去把他找回来的。”

她牵她的衣角,沈糖一瞥她的表情,小心翼翼不敢逾越,生怕下一秒会被她赶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了很多画面很多事情,最无关紧要的,是她站在一个湖边,一位盯了她很久的老太太。

老太太伛偻地靠近她,她讲话轻轻的,做的每一个动作都看起来特别累,这样的状态下,她还在跟沈糖说:“很危险的,小姑娘,这里湖水特别冷。”

回忆逐渐抽离,老太太的脸幻变成小小。

她反握小小的手,安慰说:“我去找,你在家等我。把饭做好,我找到他,我们就一起吃饭。”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只要想就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沈糖找遍大街小巷,她去他的学校,去他以前的房子。

一直到天黑,没有任何下落。

她蹲在某路口,上面的路标有派出所的方向,沈糖看了一眼,想也没想的直接过马路,还剩最后一个地方。

她的背影那么小,很快就淹没在人海中,一丁点也看不见了。

小小和一一没成为孤儿前,住在老式鸳鸯楼的天台,那曾是他们的家。后来姥姥死了,父母跑了,楼也拆了。

废弃的老楼污垢积水蜘蛛网比比皆是,充斥恶臭硝烟的霉味,没有一块空气是可以呼吸的。

沈糖捂着鼻子在楼里喊一一,因为时间太久,又被爆破过,她一时间不清楚到底是哪栋了,走了几个来回。

她确定自己迷路了,绕不出去了。

上空哪栋楼掉下几块沉沉的石头,轰然一声,吓得沈糖没留心摔倒在地,忽然间,她曲起腿觉得好累。

这么黑,这么坑坑洼洼,还总有狗的吠叫,这么闷热的天气。她有一种掉进沼泽挣脱不开的绝望,还掺杂了无奈懊恼的委屈。

沈糖在黑暗中打开手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号码。他会不会来她不知道,抱着赌一把的心情还是打过去了。

她抱着双膝坐在原地,脸埋进腿间,耳边的狗吠断断续续,心底的忐忑不安起伏不定。沈糖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一束光打在她头顶,她隐约刺眼。

廖泽手握电筒,离她几步,天太黑了,两个人像是被包裹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洞,看不清他此刻真切的表情。

声音最清晰真实,听见他微微放松的叹气,以及慢慢前进的脚步,到后面扶她起来再一把抱紧的急促。

廖泽几乎快被她气死了,他脾气不好,对别人一向狠厉,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话要问一问她。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麻烦等着一个一个解决。

可这会儿他什么也不想说,抱着她问了句:“受伤没有?”

“没有。”

廖泽咽了咽喉咙,松开她说:“蠢不蠢,你觉得你自己比警察有能耐?”似乎想起不久前的事儿,又低声骂一句,“上回也不报警,所以我讨厌女人,蠢得要死。”

他这么一说,沈糖再不讲话了。

他看着她被污垢弄脏的脸,特别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把自己搞成可怜巴巴的样子。

沈糖记得小时候在福利院,她和院里的一个孩子不合,小孩子的友谊很简单,如果她人缘好,那她势必被孤立。

她是人缘不好的那个,她吃饭没人挨着坐,画画,做题,集体活动,都是落单的那一个。

有的孩子受伤好多人安慰,她受伤只能去找老师,老师一句你怎么了,她却忍不住想哭,并不是疼哭的。

这点疼痛她可以忍耐,假如她从没感受过关心,她不会觉得它是多温暖的东西。

她知道她为什么打电话给廖泽了,他和福利院的那个老师一样,因为她唯一可以找,而且不存在突兀。

直到漆黑的天空有一丝火光的气味,沈糖最快察觉异常,她找到了曾经的鸳鸯楼。廖泽知道她着急。

他将她横抱,彼此的气息稀释了空气中不适的味道。

到了天台,这里以前搭了一间木板样房,两位老人居住,有了孙子后就是一家四口,再变成一家三口。

一一在这里生了火,一张张撕掉课本,放进火堆烧掉成为灰烬。

沈糖的脾气尽数上来,她从廖泽身上落地,气冲冲的跑过去把一一拉起来,情绪占据理智,她给了他一耳光。

来不及思考,她抓了一大把地上的灰尘,盖住燃烧的火焰。沈糖重复这个动作,一一也忍不下去了。

“跟你丫有什么关系啊!”

沈糖生气地抓一把灰朝他扔去,灰尘在一一胸口落下脏迹,大眼瞪着小眼,都不知道怎么吵架。

廖泽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圈在怀里,他问:“你就是他弟弟?”

一一踹了一脚课本,斩钉截铁地吼:“我他妈不是她弟弟!”

廖泽也很惊讶她有个弟弟,现在更惊讶有个这么狂躁的弟弟,姐弟俩天差地别,找不到相似处。

他说:“你再吼一句试试。”

“我他妈看的出来你是她男朋友!要你说啊我操!关你屁事你跟过来!”

廖泽听完乐了,自己还能好声好气的给一高中生讲大道理,已经很客气了,结果他非要不知好歹。

沈糖不明白一一突然这么狰狞抓狂到底为了什么,他从来不讲脏话,脾气也很好,眼前的他跟变了个人似的。眼下她气得脸色一白,因为知道廖泽是个什么德性。

“闭嘴,”她很少对两个孩子说重话,为了不得罪廖泽必须她必须吼,“别吵。”

廖泽不依不饶,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他很认真的警告:“你再给老子讲一遍?”

沈糖走过去蹲到火堆前,捞起一张试卷,摊平了一看,是一张一百四十一分的数学卷子。她听小小说自己成绩很好,当班干部,被老师推举为班长,学校的各科老师都很关注他们。

确实很好很好,这样的成绩不应该放弃,一直走下去就能看见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沈糖替他把试卷折好。

“一一,你知道吗,我差一点点也可以上学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那时候上了学,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你之前问我很多次是不是因为姥姥才照顾你们,不是的,我只是单纯想让你们把书念完,你说你不上学了,那么,我也不是你姐姐了,反正也成为家人不过三年,你可以随时离开。”

家人。这是她第一次承受他是她的家人。

一一脸埋在手掌,他开始抽泣,呜咽声很小很小,极力压抑着不哭出来。

廖泽听着有半晌说不出话,他拍了拍衣服,揽着她说:“走吧,下去让他静静,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俩在这不合适。”

大半夜乌漆嘛黑的,沈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自己习惯性地点根烟抽,抽到一半忽然问:“为什么没去上学?”

她一顿,不知道想起了谁,自嘲道:“没钱呗。”

“没钱还带俩拖油瓶?”他笑。

“不要这么说,”她可以被随便骂,但是两个孩子不可以,沈糖难得呛他,“多少也是个老板,讲话能不能不这么刻薄。”

她一出口就明白免不了一顿奚落,可是这回廖泽只用淡淡的眼神看着她,他没生气也没回嘴,把剩下的烟抽完,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低笑一声,反常的揉揉她的头:“还挺善良。”

经过这事,她对两个孩子的关心难免更多了些。休息日沈糖会等一晚上,把两个人盼回来,她做好饭,自己却没胃口,借口困老早就上床了。

入睡前她叮嘱自己两件事。

第一件,明天早上去报刊亭拿报纸,家里垫桌子的纸没了;第二件,她真的要找一份工作了。

沈糖照常去报刊亭免费拿份报纸回去垫桌子,她手里买了三份白粥,和一些零嘴,轮到她时报纸拿完了。

最近真的很奇怪,她和纸张有仇。

大爷乐呵地抽着烟,把看完的报纸送给她,说:“小姑娘,你不知道哟,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

他眯眯眼,看着远处的大厦:“洋人经济危机,祸及到京城来了。这不,报纸上写着呢。”

大爷高估沈糖了,报纸上的内容和天书别无两样,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天还是很蓝。

这场金融危机与她这样本就一无所有的老百姓很遥远,可离廖泽那样的天之骄子却咫尺之近。

他有业务深受影响,一连飞好几趟地方。

搞得沈糖挺不自在的,她能做点什么呢,可能这时候她不提分手就是种义气了吧。

廖泽在百忙之中来找了她一次,他提议去酒店,沈糖刚拿门卡刷房,一进去就被抵在墙上热吻。

墙壁又凉又硬,她这个人很瘦,吃多少都长不胖。薄背被墙壁咯得生疼,一个月不见,中间仅几次电话联系。

生理的欲望欺骗不了谁,她被亲得很有感觉,然而廖泽这个人接吻最是深情,他太懂如何在欢爱中取悦一个女孩了。

吻到一半,她被拥进怀里,热气熏染着两个人。

“你很累吗?”沈糖忽然问。

“嗯?”

“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什么次贷,什么金融的,什么投行的。”她一本正经。

廖泽听了松开她,一只手肘撑着墙,侧过头看她:“怕我破产?耽误你挑下家了?”

她没这想法也没这意思,沈糖不懂他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可想想两人的初次相遇,好像也不意外。

她一瞬间没了想解释的心思,别过头:“嗯,廖老板,你要破产了说一声,毕竟我从不浪费时间。”

廖泽脸色说变就变,他颇为不耐烦的扯掉领带,背对她说:“那还挺遗憾,少爷我估计这辈子都破不了产。”

沈糖一时半会儿不懂他说真的还是讲气话,还是说,他在证明他身为老板的自尊心。

可惜他没再解释下去,后来某天他打电话过来被小小听见了,沈糖手机上存的备注是廖泽的姓名。

小小听完电话很诧异地跟她说,怪不得这个哥哥这么有钱,廖这个姓氏是贵族姓,廖姓是皇族的。

沧海桑田百年一溯,谁知道现在的姓氏和千百年的还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也许有,那证明人这一出生确实不怎么公平。

沈糖不知道廖泽是不是小小口中的皇族,但她确实知道了金融危机对于他的家族而言,并未深受其害。

有的老板忙着找后路,有的老板却坐在云顶套间借机会清空失去价值的一批人。而那批人,恰好是找后路的。

廖泽属于后者。

他没再酒店和沈糖纠缠太久,却有一瞬间他从后背搂她,脸埋进她颈窝,似乎贪念这一刻温香软玉。

沈糖还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她承认她是个很记仇的人。

她故意说:“少爷你该上朝了。”

廖泽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也不恼,反倒捏了捏脸:“再贫嘴试试?”

她扯过丝绸锦缎的被子,盖住自己不搭理他。

“沈糖,我发现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他轻轻一晒,俯身揽住她的肩,温柔的落下一个吻。她骤然睁眼,强忍住扑通跳动的心脏不回头。

廖泽说晚些天陪你,玄关的门被轻关,沈糖也好好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沈糖在出租屋穿紧紧的黑背心,盘腿坐在没有空调的卧室筛选撕下来的传单。

一一敲了敲门。

“姐,我们去补课了。”

“嗯,去吧。”她头也不抬。

“姐,你最近很缺钱吗。”一一按着把手问。

“没有,闲不住,”沈糖想起什么,同样问他,“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读书?”

一一和她面面相觑,小眼瞪大眼。

沈糖率先打破缄默,开口说:“好了,你不想说算了。去补课吧,晚上买点菜回来。”

这些传单的工资全都面议,问题在不要学历的仅仅几家,酒保,洗车,洗盘子,陪练...不是不能做。

除了洗脚城的工作,廖泽没限制她找工作的范围。她干什么他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他介意。

他要没主动公开恋爱,她就不能想着法让人知道这段关系。

圈子就这么大,保不齐碰上哪位和他认识的富二代,她找下家的心思在廖泽那铁定实锤了。

她在紫禁城能抓住的东西真的太少。

廖泽这样会讲一口流利的伦敦英腔,坐拥雄厚家底的有钱人,失去了。

人海茫茫当中,兴许一辈子也不会再遇见。

所以她经常告诉自己,做事情要谨慎再谨慎。

最后筛选了一大堆废纸,沈糖无奈捞过床头柜的包包,没成想往里面倒出一张揉皱的单子。

单子上只有几行印刷字体:

《明清王朝》

故事梗概:

通过主人公和一个村子的消亡讲诉两个王朝的潮起潮落。

我们需要:

女群演五十名,年龄16-50岁不等,男群演八十名,年龄8-50岁不等,如有意向联系剧组电话183xxxxxx23。

沈糖站在空气中宛如束手无策等待闷蒸的螃蟹,她扎了个丸子头,穿黑色碎花吊带,趿了双凉字拖。

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影视基地长横店那样,还是误打误撞进去之后才知道的。这次的基地也不算小。

路边停了几大辆房车,还有蹲在台阶吃盒饭的场工,现场秩序杂乱,导演坐在一堆仪器中间,眯着眼指挥。

这是她第一次进组,压根找不到报道的位置,终于有个男的注意到她。

“姑娘,干什么的?”

沈糖拿好传单:“群众演员,还招么。”

这个男的是生活制片,管剧组闲杂人等的吃喝拉撒,属于什么都插一脚,恰好群演也是他管。

他说:“拍过戏没?”

沈糖摇头。

“第一次跑戏?”

她点头。

他从来不招没经验的,教起来特别麻烦,可眼下开拍在即,临时的群演有那么几个掉链子。

男人说:“我带你换衣服去,一会儿有个打仗的镜头,你演难民,没台词,摄影机也扫不到。”

沈糖不明所以,她说:“要工作多久啊,多少钱一小时啊?”

男人跟看怪物似的:“不儿,你一点都不了解啊。姑娘,你是跑龙套,这场戏拍完了才领工钱,五十一场。对了,盒饭免费的,群演的盒饭是那儿桌,别领错了啊。先不说了,赶紧换衣服去。”

她送过外卖,做过收银员,给人洗过脚,还学那些阿姨在街上擦鞋,慢慢的自己也练了一补鞋的本事。

她试着去工地搬转头,可因为瘦弱被包工头轰走。

为了钱,她捡过垃圾,捡别人不要的瓶子塑料。她还扫过大街,冬天下大雪最冷的时候,硬生生的冻出一手的疮。

也为了钱,她一个小姑娘被拖欠工资,顶着被好几个壮汉打到满背青紫的伤痛,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辛苦钱。

她很需要很需要钱,钱在她的世界就和圣经一样,是皇帝佬的国玺,是这辈子舍弃谁也唯一不会舍弃的东西。

当群众演员,跟大部队演个几百来回,尽管脸蛋脏了又脏,过程中一滴水也没时间喝。

其实这场戏不顺利,打戏片段频繁切换镜头,需要替身。

可她还是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轻松的工作了。

中间卡了好几次,不连贯,导演时隔半小时就会和摄影师吵一次架。

沈糖一身草民服,浑身泥巴,头发脸鼻子嘴角,脏兮兮的,大热天的这些泥巴干裂在脸颊,特别难受。

她重复的被捅,重复的倒下,重复的换各种角度的倒地。

不知道重复了几十遍,导演喊“cut”后全剧组通知放饭,她立刻跑后台用矿泉水蘸水擦掉干巴的泥土。

十几米处生活制片找导演签字发群演片酬,霍导正吃着盒饭,他的大学室友廖一飞刚好也在片场。

霍导签了字,看着群演照片说:“可惜了,拍这么久这些人脸没法子漏。”

廖一飞伸手挡了挡阳光:“演员不该关注这些。”

他一瞥群演名单,上面有相应的照片,偏偏沈糖的照片空着,没来得及贴。

“这个人怎么没照片。”他随口一问。

生活制片随手一指:“那姑娘今儿才来,我看她第一次跑,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收了,以后就没那么好运了。”

要在北京跑戏,没人脉渠道大概率是接不到通稿的,哪怕仅仅一个跑龙套。

沈糖并不懂这些,她打开信封,一张五十块钱的人民币。她把钱揣进包里,扔掉打湿的纸巾。

她掏出手机,下意识点开通话记录,结果干干净净的,一通电话也没有。

沈糖蹲在地上,望了好半天。直到一颗心渐渐下坠,她不抱幻想的收机起身。

刚一转身,身后就站了位男人,他拿着饭盒,绅士地问:“多了一份,要吃吗?”

沈糖看看左右,确定他在对自己讲话。

廖一飞说:“多了一份盒饭,吃我的吧。”

“谢谢。”

廖一飞没想过缘分这么快。他说:“我见过你。”

“我第一次拍戏。”沈糖干脆说,权当他在搭讪,“还是跑龙套。”

“我知道。”他笑了一笑。

这个人挺奇怪的。她心想。

廖一飞还想再说下去,他兜里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没想接,沈糖却让他最好接一下。这才接了电话。

还好他接了,确实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沈糖说:“还有什么事吗?”

廖一飞时间很赶,他简单明了:“这样,我直说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