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恶魔的吻

窗帘没拉紧,正好留有巴掌大的缝隙,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来时,刚好照在伊繁的眼睛上。

她眉头皱了皱,旋即睁开眼,那眼神先是茫然,再是懊恼,最后归于呆滞。

扭头看了一眼身侧,没人,摸起来有点余温。

她收回眼神,却在掠过的间隙,碰到一抹鲜艳的红。

那红刺眼灼眼,似乎在瞧着黑板提醒她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呼的一声,她翻过被子盖住那红,眼不见为净,表情也在沉寂中归于摆烂。

她进入微博,发了条新日常:就当是吃了一顿饭。

没两分钟,微信里来了周舟的信息。

“吃饭?”

“睡了。”

“啊……所以你是喜欢他的,对吧。”

“纠正一下,是喜欢他的皮囊,我是颜控,昨晚是正常需求,我会支付他相关费用。”

“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你滚。”

“我相信你,不也有书说过吗,性跟爱是分开的,身体的结合不代表灵魂的契合,嗯,的确跟吃饭差不多。”

她心情美了,“没错,我就是这个心理,他只是我的工具人。”

“几点睡的?”

“谁知道,困死了,天都要亮了。”

“告诉文穆骞,他是我的榜样。”

“……”

“这个点还早,你们继续。”

“我现在看见他就烦。”

“怎的,用完就丢,过河拆桥呀?”

这个天看来是不能好好聊下去了。

伊繁打了个哈欠,却没有继续睡的打算——床单上的血很吵。

洗漱好开门出去,她被眼前的阿姨吓了一跳。

阿姨穿着酒店式的制服,身边有一个推车,让她有置身酒店客房的错觉。

“少奶奶,下楼用餐吧,我来打扫卫生。”

阿姨的笑暖暖的,特别喜人。

伊繁点了点头,走出去,几步之后,她想起什么猛然回头,刚好看到阿姨掀开被子后,露出的姨母笑。

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强烈需求!

楼道里茶香四溢,越往楼下走,就越香。她穿过一条侧廊后,扭头就看到文穆骞坐在庭院里泡茶。

褐色的茶壶被他冷白色的手指抓起,一股散着热气的清茶呈弧状倾入杯中。他的脸在薄雾般的热气里中渐渐清晰,那样的气定神闲、优雅自若,竟有种不染俗尘的清净佛气。

伊繁想起以前,每每被家里的事情搞糟心情,她就喜欢去茶协会看他泡茶,不知道为什么,他泡茶的样子有种清净浮躁的魔力。

尽管讨厌他,却独爱看他泡茶。这是她心底的小秘密,谁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他,不免又想起昨夜的他。

两种极端的气质碰撞出一股极致欲色。

伊繁收起目光,闭眼克制。

得抓紧离婚,不能这样沉迷男色。

“过来喝茶。”

他没抬头,不知何时就发现了她。

伊繁回神走过去,很不风雅的随意坐下。

文穆骞把一盏茶放到她面前,“困的话,吃了早餐再去补补眠,婚礼初步定在十一月初九,你觉得如何?”

一门心思想要玩完脱身的伊繁没搭话。

她盯着手机,手指一顿操作。

下一秒,被文穆骞搁在身侧的手机亮起。

【繁繁:转账。】

他眉头微挑,“这是要养我?”

伊繁皮笑肉不笑,“噢,这是昨晚的服务费以及这杯茶钱,不够我再补给你。”

他轻笑,深邃的眼直直地看过来。

“这招谁教你的?又是网上学的?”

“什么?”伊繁皱眉。

“《智斗文装装三十七计》,那本书还在吧?毕竟是你熬了几个通宵在网上搜索来的主意,馊是馊了点,倒是挺可爱的,要不要替你出书?我可以帮忙。”

他喝下一口茶,嘴角噙着笑。

羞耻的过去被揭开,伊繁不禁握拳。

“其实,你要报复我,我可以教教你。”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扭头,对她微微一笑:“夺我所爱,我会生不如死。”

好嚣张啊。

她不能气啊,谁先动气谁就输啊。

她挽起一个笑,“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他也笑了,仿佛在看一个幼稚孩童,还伸手揉她的头发,温温柔柔的说:“好,我等着看,有进步的话,我给你奖励。”

伊繁呼吸往下沉,眼神里跳跃出火苗,蓄势待发之时,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文总,出事了。”

木泰忽然疾步走来,一脸事态严重的模样,之后才想起跟她打招呼:“太太。”

说完,就立刻面对文穆骞继续报告:“一部分家属不接受安抚,刺伤了我们派去的代表,逃走时,还放话要杀你。”

“他的妻儿都在船上,不慎全都遇难了,他接受不了就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态。”

文穆骞脸色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伊繁说:“吃完早餐回房间看看,有给你的东西。”

伊繁没搭话,余光却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关于木泰报告的事情,伊繁早餐还没吃完就在手机里刷到了相关新闻。

伤人者叫做粱斌,三十七岁,之前是程序员,年前忽然被公司辞退,成为一名待业人员,家里开销都是吃老本。两个月前,他用所有积蓄开了一家麻辣烫店,结果不到一个月就亏本转租,妻子因此去找国外的姐姐借钱,回程时,坐客轮回来。

如今妻儿遇难,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拒绝赔偿,拒绝谈话。从现场视频看,他已经精神崩溃。

网友留言主要核心是:值得同情,但无法理解。

伊繁脑子里回荡着木泰的话,莫名就没了食欲。

梁斌的下一个目标如果真是文穆骞并且得逞的话,她不就成了一个寡妇吗?

寡妇?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一个上午,她都没什么心思写书,时不时就关注一眼新闻,看看梁斌被抓了没有。

事情的最新进展:梁斌疑似逃出境外。

她缓缓松了口气。

忽然就有时间喝水,还在半小时内完成了两千字的写作,捧着咖啡望玫瑰花田放松眼睛时,她想起了文穆骞的话。

卧室里有给她的东西?

她手拿着咖啡悠闲地走回卧室,在门口扫了一圈后,于床头柜上发现一叠文件和一张黑金卡。

“什么啊?”

她放下咖啡,走过去。

黑金卡她自然是认得的,这东西是财力的象征,无限额,邀请制,只服务全球的顶端人群。

她家虽然不及文家财大气粗,但也不缺钱,她自己挣的钱也完全够花,从未体验过不够花的滋味。

可怎么,摸着眼前这张卡,她竟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不由得感叹一句:金钱的魔力呀。

她随手把它丢进抽屉里,没有要使用的打算。

随手翻开那叠厚厚的资料浏览,第一眼看下去,就愣住了,然后快速往后翻了几页。

这是文穆骞所有的财产记录。

这是……在跟她炫耀吗?

她恍然记得,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文家将来会败在他手里,他会一无所有,会流落街头。

啊,所以,这是在打脸她当年的话?

伊繁笑了。

她就知道,这厮比她还记仇。

该说不说,这脸打得是挺够力的。

他很有钱,一个人的财力赛过十个她伊家。

伊繁冷哼了一声,把它放回原处,想了想,输人不输阵,邃给他发了条信息。

【就这?】

信息发出去后,她手指在桌面上不自觉地敲击,喝一口咖啡,瞄一眼微信,喝一口,再瞄一眼。

嗡的一声,有消息进来。

【文穆骞:你先花着,不够我再去借。】

嗯?

他难道是以为她嫌弃给的不够多?

她嘴角抽了抽。

怎么无意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拜金的形象?

她气鼓鼓地回击:“姑奶奶自己有钱,花你一分算我输。”

他没有回复。

等了十分钟后,那头还是静悄悄的。伊繁呵笑一声,退出微信。

她才不会等他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