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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他们又开始争论起来时,赵哲开始仔细的回想自己那个年代,对于农业税都是怎么弄的。好像依稀在网络上看到过帖子,正常的国家农业税不但都是免掉的,还会进行各种补贴政策。
当然,这些都是极其发达的国家,在商业上收的税已经足够多了。
商业税,对了。赵哲眼睛忽而一亮,如今商业税这方面可是一个巨大的空白。要知道,如今正常年份一年一亿数千万税收。然而其中竟然将近九千万是出自最贫穷而困苦的农户身上。至于什么猎户,牧民,基本没有税收,那些倒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商人,商业税负低得可怕,远远低于农业税负。
正例如这次粮商囤积居奇粮食,收益几乎能达到一倍甚至是数倍。但是几乎不用交税。即便是店铺的营业税,也多是按照固定份额缴纳,而不管其究竟能赚多少钱。
想及此处,赵哲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这次的炒粮朝不是让他极为光火吗?权贵地主家族不好对付,商户还不好对付吗?本来在大赵帝国的士军农工商中,商户的地位乃是最低,就光看科举考试中,商户人家不准科考便知道。这个阶层的地位如何了?
赵哲最近读史书也略微了解过一些,商人的地位就从来没有起来过,而在统治阶层的眼中,商人就是肥羊。若是肚子饿了,自可以宰来吃。而商人,又不会像农民那般数量及其庞大而团结起来对朝廷产生危害。
如今对大赵帝国来讲,粮食是重中之重。山东,河南两地今年五六月的夏收绝对是指望不上了。不但指望不上,在经过暴民如此破坏之后,须得至少有满足两千万人一年的粮食,才能使得这两地在战后平稳过渡,否则,不是难民如潮不归,就是会饿死许多人。而今年,又绝对是一个粮食极为吃紧的年份。即便是收了夏粮,经此调用赈灾后,朝廷也不会有多少余粮的。是以,如果他们在夏收之际,再持续高价收粮,不但不会因为夏收而降低粮价,恐怕还会有所提升。
赵哲略将这话题一提后,沈逸君遂支持道:“皇上,若是粮价不能打下来。恐怕会对百姓造成很大负担。表面上看来,粮价高对农户很有利。但实际上,如今这世道,农户手上根本不会有太多余粮,即便有,也不敢随便乱卖以防来年收成不好。而普通非农户百姓,更是对高粮价恨之入骨。此举乃是囤积居奇,扰乱市场。微臣提议,不如下令限制高粮价。”
“沈大人本意或许是好,但若是粮商阴奉阳违又如何是好?”吏部尚书陈政说道:“商人最是狡诈,即便不阴奉阳违,只要集体谎称无粮可卖。而我朝廷,如今又无余粮拿去打压粮价。如此一来,非农户百姓买不到粮,岂不是都要饿死?”
“不如实行粮食管制。”兵部尚书卫蒙提议道:“如今本非太平年代,对于粮食必须纳入朝廷管制范围之内,以防止粮食暗中流往贼寇或者敌军手中。”
“好主意。”赵哲赞了一声卫蒙的主意,补充道:“战争年代,自然有战争年代的规矩。先下第一道命令,为了避免通敌资粮,让全国各地粮行,包括坐拥千亩地以上的地主世家,在接到命令后十日内向官府主动去登记余粮数额。若是逾期不登记,或虚假登记,没查到倒也罢了,一旦查到,一律按照通敌叛国罪处置。”
说到最后最后那句时,赵哲眼中又是隐隐露出了杀机。直让在场而为数不多的大臣们,一个个心生寒意。
“严爱卿,着你内阁与朕拟出旨意,再由朕来批复后发往各省。”赵哲懒洋洋的朝四周围,每个人身上瞟过眼神,神色有些生冷道:“朕也知道,诸位或多或少会和外面的商人啊之类有些联系。但是朕在这里敬告一下诸位,包括朕自己,今天的会议任何人不准向外泄露半句。还是那句话,若是不被朕查出,那算是谁的运气,一旦若是要被朕知晓。休怪朕,不客气了。”
如今秦云忙着吃下东厂那块实力,若是东厂和锦衣卫能够一齐发挥作用。赵哲的监控力度将达到空前高度。
群臣也不敢再坐着了,齐齐跪下,发誓道:“皇上请放心,臣等知晓轻重,绝不敢泄露半句。”
赵哲忽而想到了蔡孤烟,她手中还有九十万担粮食呢。她本来想留给赵哲应急的。但一来那本来就是赵哲的私房钱,哪里会去填补国库。二来,他身为一个皇帝,坐拥整个江山,九十万担粮食这种数目,还是不会缺的。是以,让她自己找个合适的时间抛了算。而赵哲又是念她心系自己,遂留到早上才回宫,却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抛。若是三五日内抛,那还成。一旦这道政令出去,怕是再想要以那种价格出货就难了。
亏就亏了吧,也好让她磨砺一下,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由于之前的话已经说过,赵哲也不打算着人通知她。毕竟他身为一个皇帝,金口一开,哪里只能值个几十万两银子?
这便是皇权的力量,一道政令下去,就能改变许多东西。让他们去官府登记造册,这只是一个政策信号。告诉他们朝廷对粮食要控制了。聪明的呢,主动点儿降价。若是不够聪明,还想硬顶着,那么接下来一道道的政令,会亏得他们欲哭无泪的。尤其是被套上一个资敌卖国罪,那整个家族怕是要永世不得翻身了。
经过此事,赵哲倒是忽然又明白了许多。以前总是想着,自己手头上没有足够的粮食去将整个粮价压下来。那是将自己与商人放在同一个层面上考虑问题了。然而事实上,自己是皇帝,这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商人,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站在同一个层面上。一个政令,往往就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而下政令,也是颇有技巧的。若是直接硬生生的对商人说,必须把粮价降到多少多少。一来是没有站住道德或者大义的制高点。二来,实际产生的效果也不会很好。而如今,没有告诉他们要降粮价,只是说让他们自己报备一下粮食库存而已,但偏偏又是站到了防止资敌卖国的大义上。若是有人胆敢不配合,这种帽子扣下去谁吃得消?就连地主阶层,都不敢胡来硬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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