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待屋门再打开时,之前穿着明艳的姑娘完全变个样。
金簪罗裙换成了素雅发带与粗布衣衫,小巧精致的下半张脸也被面纱尽数遮掩。
姜长宁出来看着他眸子弯弯,“这般可还好?”
那日买衣裙时,她特地向老板娘要了一身粗布衣,就是生怕哪一日能用上。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竟用在了这上边。
她甚至连画好的眉都洗掉了大半。
燕时嵘颔首,姜长宁跟着燕时嵘为首的队伍下楼。
可…出行骑马,她又要如何去。
若身份的侍女,自然不能同他共乘一匹马了。
姜长宁皱了眉,在眼前几匹高大骏马身旁生出了后悔的想法。
她突然发现,若不是与燕时嵘共骑马,她竟厌恶得浑身抗拒。
“罢了,我不去了。”
面纱上的那双眸子有些排斥纠结,燕时嵘皱了眉。
约定好的时间快要到了。
男人沉着脸俯了身,伸手将姑娘捞到身前,“来不及了,没人护您回去。”
说罢不等她反应,吁的一声率着几人策马而行。
姜长宁瞪大了眸,赶紧搂了他的脖子让自己坐稳。
“可侍女怎能与燕大人共乘一匹马?”
姑娘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打到了他的脖子上。
兴许是时间太紧,又或者是这几日被她拿捏住的郁闷,燕时嵘嗤笑一声:“可公主怎能与臣共乘一匹马?”
他学着她的语气,话中的揶揄拉了十成十。
姜长宁闻言从他怀里直起了身,似是惊讶于男人会与她开玩笑了。
“那就要看燕大人何时给本公主安排马车了。”
她忍着骑马的颠簸很久了,可若不是条件有限,她何苦受这罪。
“这可不归臣管,再有半月来接您的人会到月城,彼时他们定能给公主安排好。”
男人平静的说着,心里却在想,再过半月他便能逃脱这无奈的折磨了。
还有半月,就能去找皇兄了。
可姜长宁闻言沉默了半晌,竟没有如期般愉悦。
甚至…更多了些对未知的惶惶不安。
“你真的不送本公主去曲州?”姑娘收敛神色,认真的仰头看着他。
燕时嵘自是摇头,行程已因她晚半月有余,绝不可再拖了。
姜长宁重新软身靠回了他胸口,她垂着眸,揪着他的衣摆眸间情绪有些乱。
她竟会觉着失落?
还有方才…与他共乘一匹马不觉着有什么,可若换了旁人,光是想想她便难受得要命。
这是为何…?
姑娘心中生了困惑,一路沉默,燕时嵘敏锐的察觉到,挑了眉继续赶路,没有深入去猜想原因。
……
几人在月城偏僻一座宅子外停下,燕时嵘扶着公主下马,随后与她对视一眼,姜长宁落在他身后,几人正了色进入宅中。
“几日不见,燕大人可还好?”
走入府中没两步,一中年男人从府中迎了出来,脸上客套的笑假得要命。
“不想笑便别笑。”燕时嵘皱了眼,毫不客气的瞥着他。
洛南业闻言挑了眉,由假笑变回了面无表情。
“真是想不通,殿下怎会排了你个不冷不热的人来与我谈。”
洛南业讽刺一笑,一转眼忽然瞧见了燕时嵘身后的姜长宁。
他惊讶挑了眉,再看向燕时嵘的眼中多了些耐人寻味。
“从前的你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今日身边怎跟了个姑娘?”
姜长宁闻言故作怯怯的抬了眸,瞧见了这人模样之后似惶恐的低下了头。
她对这人没有印象,但他与燕时嵘言语之间有些熟稔,应该是他从前认识的之人。
燕时嵘淡淡一瞥,不经意道:“侍女罢了。”
洛南业扯了唇角,显然没怎么相信。
侍女?
他探究的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扫过,那身仪态与仅仅露出的一双明眸,便已不是侍女所能拥有的气质。
但燕时嵘显然不打算将此女的身份告诉他。
洛南业掩下了心中那个猜想,招呼着几人落座。
府宅偏僻,府内却与那些贵人府邸一般,各座分席,燕时嵘与洛南业坐在主位上 姜长宁跟在燕时嵘身旁,见几人坐下,很有侍女自觉的给他倒酒。
那纤纤指节,饶是在难民中受苦半年,几日一养便重回了那般白皙,男人瞧见了她的动作,眉心一跳,有些许后悔。
公主替他倒酒…
罢了,过后再请罪。
“怎么,这酒不行?”瞧见他皱眉,洛南业出言问。
“尚可罢了。”
“那批东西可有按时送往曲州?”
“那是自然,我洛某既是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
……
两个男人在商议运兵器的事,姜长宁本是垂着眸听着,可她没接触多少这些事,久了之后,听着听着便开始觉着乏味。
姑娘一直盯着酒杯,只要他一喝就给倒满,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走着神一杯接一杯的倒着酒,燕时嵘挑了一下眉,在桌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再喝下去他会醉。
姜长宁猛的回过神来,倒酒的动作一抖,酒洒了出来。
姑娘无辜的瞧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双明眸眨巴眨巴,似是在疑惑他拉自己做什么。
燕时嵘不动声色瞧着自说自话的洛南业一眼,身材高大的男人垂眸凑近身旁娇小的姑娘,低声道:“少倒些。”
温热的酒气向耳畔袭来,姜长宁莫名心一紧,眸光颤颤的迅速低头应他:
“好。”
终于,酒杯里不再是少了一滴就添上了。
但…
燕时嵘看着身旁心不在焉的公主,疑惑的喝下了半杯酒。
怎觉着公主不如之前那般自在。
……
商议结束
洛南业将人亲自送到门口,喝了些酒,洛南业送燕时嵘时,那不加掩饰探究的目光在姜长宁身上停留了许久。
姜长宁不自在的蹙了眉,还没等她不悦,燕时嵘便上前侧了侧身,将人严严实实挡在了自己身后。
洛南业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笑了一下,“那日的匕首便是送给你这个…'侍女'?”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带这女子前来,燕时嵘也有冒险试探他的意思吧。
燕时嵘不动声色的与她对视一眼,淡笑颔首。
“走了。”
男人领着几人上马,也在洛南业的视线里光明正大的将姜长宁抱上了马。
是挑衅吧。
洛南业嗤了一声,负手看着几人策马从府邸面前离开。
燕时嵘啊燕时嵘,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堂堂公主替他倒酒。
待殿下重握大业,他定要去告上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