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一路。
但于马上奔波,睡得不怎么好,每隔一小会便梦魇着醒过来。
醒来后,她浑身皆是骑马颠簸的酸软,姑娘蹙着眉小小的打了一下哈欠,困倦的趴在他怀里,随着颠簸又重新睡过去。
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她索性眨着泛雾的眸子懒洋洋的看风景。
她清醒后定睛一瞧,如今已从荒野外进了城。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大晚上竟没有宵禁,男男女女脸上挂着笑结伴而行,而其中还有不少带刀捕快在其中巡逻。
华灯初上,张灯结彩,提灯嬉戏欢歌笑语。
她好奇的看着远处街巷的热闹景象,但奈何他们是骑马来的,被官兵指了路让走另一边。
兴许是察觉她目光中的好奇,燕时嵘牵着马绳子沉吟了一下,随后向城门侍卫问道:“为何大晚上这般热闹?”
姜长宁揪紧了他的披风,也瞧向了侍卫。
城门侍卫闻言一笑,乐呵呵的介绍道:“几位是第一次来月城吧?”
“咱们这很重视乞巧节,所以这两日晚上没有宵禁,那边热闹的地是在唱'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呢,若不是小的还在值守,都忍不住想去凑热闹了。”
姜长宁与燕时嵘皆是一愣,原来已经到乞巧节了吗。
“多谢。”
燕时嵘朝侍卫颔首,随后领着手下们骑马进城。
姜长宁仍是望着那边热闹的街巷,迟迟才收回目光。
乞巧节,她记得京城的乞巧节也很热闹的呢。
去年穿针乞巧时,母后还打趣着要给她相看驸马,可一转眼,今年便已物是人非。
“…公主很想去?”
忽然,靠着的胸膛低低震着,姜长宁便听见了他的话。
姜长宁从他怀里抬起头,眸光有些期待,“可以吗?”
他们是在躲避杀手,所以途中她被颠得累了难受了也都强忍了下去,生怕因为自己娇气而让杀手追上。
而此刻,每次说着担心她耽误行程的燕时嵘,竟开口问她要不要去?
姜长宁眨了眨眼,发丝随风飘扬,她弯了眸,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燕时嵘眸光依旧冷硬,却沉声说了句好。
怀中人兴奋的乱动了两下,男人低斥一声坐好,却也没挡住她的好心情。
像个小孩子一样。
燕时嵘心中下意识划过这般想法。
就像是自己瞧旁系那五岁小丫头一样,她也惯会撒娇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讨糖吃。
他比长宁公主大上三岁,就当是在看妹妹罢了。
毕竟…
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人,她肌肤白嫩,两日过去脸上的伤依旧那般刺眼。
瞧着的确有些可怜。
待到了落脚的客栈后,姜长宁抱着包裹刚收拾好,房门便被人敲响。
她一怔,看着房门犹豫了一瞬。
是何人?
“是我。”
门口那沉稳低沉的声音分外耳熟,姜长宁没了犹豫,快步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
掉了些漆的门里,探出一张半貌美半狰狞的小脸。
燕时嵘将手中面具递了过去,“若想去便要戴上面具。”
否则人多眼杂,难免其中混入探子。
或者是有曾见过公主的人,就如融城那位富绅荣礼一般。
幸而那次他提前给荣礼递了信,若是新皇的人先找到公主,那可就糟糕了。
“面具?”
姜长宁低眸接过,翻过来看了看。
白狐模样的面具涂得有些妖冶,她将其覆上自己的脸,足足遮了大半,唯独露出一张粉嫩的唇与小巧的下巴。
“好看吗?”她戴上之后,下意识弯了唇看向他。
面具上,狐眼红色的眼线拉得很长,那双璀璨的眸子像是多了一分勾人的魅。
燕时嵘垂了眉,似是无奈的颔首。
姜长宁扶正了白狐面具,抬眸弯着眼看着他,似是在问他为何不走。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色襦裙,加之白狐面具,明艳如花,却因眸子纯净微怯,青丝皆由一银簪轻挽,这般走出去,很难与半年前那娇纵明艳的长宁公主联系起来。
男人微抬了手,那张沉稳俊容上多了一张黑狐面具。
月城街市
他身着墨色圆领袍,眸子狭长薄唇微抿,加之腰上配剑,光是往她旁边一站,周围便无人敢靠近。
姜长宁不察,她略微拘谨又好奇的看着四周,明眸微亮,长裙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扬起。
她身段窈窕举止间气质出众,周围人好奇的看来,可她却总是下意识缩回眸光,揪着他的袖子躲回他身后。
与她那身矜贵的气质有些违和。
燕时嵘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警告一眼后周围目光收敛,他这才缓缓转身,眸光复杂的看着长宁公主。
“…臣在您身边,便无须这般担惊受怕。”
下属们游离在他们周围保护着,再凭他的身手,再不济也能护着公主全身而退。
他说罢,皱眉看向眸子闪闪低着头不说话的公主。
瞧见曾经那样骄傲的公主怯弱,的确会心有不忍。
他受太子之恩,便也不愿见着公主这般不安模样。
“匆匆启程并非怕了新皇之人,只是打斗难免见血耽误行程,臣想…您也想要早些见到太子不是吗?”
周围花灯如昼,喧闹不已。
男人低眸看着她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放低了声似是安抚。
“……”
姜长宁微微抬了头,面具之下,那双眸子依旧闪躲,但同时多了几分惊讶。
“燕时嵘…”
你是在安慰我吗?
姑娘看着身旁高大的男人,在灯光绚烂之下,似有看不清的柔光落到他眼底。
她微愣,随后轻轻的笑:“你怎么突然同我说这些?”
自己的不安有那样明显吗。
燕时嵘盯着她的眸子扯了扯唇,“臣只是想说——”
“想逛就逛,想买就买,旁的事交给臣便好。”
男人偏冷的墨眸那样坚定,似乎在同她说,可以信任他。
姜长宁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
鹿眸闪闪后,终是弯了弯,“这可是你说的。”
她翘了唇角,揪着他的衣角转身朝周围的小摊走去。
那卖簪子的铺子,她可看了许久没好意思开口,毕竟她没银子了。
既然他开口,她便不客气了。
石榴裙如一团耀眼的光,在街市中停留,什么玉簪金簪发带,她小手一挥买下不少,摊主都笑红了脸。
再之后…
镯子、璎珞、香囊胭脂…便没有她不想买的。
同难民待了这么久,她知晓银子有多难挣,除去衣裙这必要的之外,其他这些她一直都不好意思开口。
但,即便公主身份已是前朝事,但习惯了华贵妆品,又怎能习惯浑身空落落的。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叫皇兄还银子给他。
“对了,皇兄如今处境如何?”
姑娘手中拿着刚买的团扇,略微有些担忧的问他。
前几日惶惶不安,思绪空落落的,竟忘了问皇兄的处境。
燕时嵘身上挂着大包小包,面无表情的答:“尚可。”
姜长宁闻言摇着扇子回头,略不满的蹙了那秀气的眉,“尚可是何意?”
这人怎不详细同她说说。
那双眸子微圆的瞪着他,燕时嵘展了眉,将人引到一旁后,这才低声答:“殿下与公主失散之后,一边寻您一边将叛徒找了出来,之后便在联系旧部。”
等待一举将皇位夺回。
后半句话燕时嵘没说,但二人都明白那意思。
姜长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叛徒…
姑娘摇了摇扇子,脑海里映出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
徐太监。
当初是他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告知她与皇兄宫变之事,那日是十五,但她后来流落难民之中才听闻,十五那日京城刚乱,行宫与京城隔了半月,消息又怎会如此快传来。
虽然多亏徐利的消息她与皇兄才逃得这么快,但…徐利一定知晓内情。
“徐太监可在皇兄身边?”
听她提起这人,燕时嵘挑眉摇头,“太子殿下也曾提起这人,但大乱后此人不知所踪,如今还在寻。”
他说罢,敏锐的看向了她。
姜长宁眸光一闪,团扇遮了白狐面具下那张粉嫩的唇,“瞧我做什么。”
“若公主想起可疑之人,臣便可传信与太子殿下告知。”
姑娘转了转团扇,扇尾的穗子晃了晃,“除了他,其他人我并未注意。”
同他们兄妹二人前去行宫避暑的人并不多,其他大多皆是伺候的宫人,其余几位贵女少爷们城府并不深,如今也已死于那场逃杀之中。
说来也有些愧疚惋惜。
姜长宁垂了眸,一抹哀思流窜。
“都怨皇叔…”
“父皇待他不薄,怎能心狠弑兄——”
她说着,想到总是笑着逗她的父皇母后,忍不住的泪目。
她也曾撒娇唤皇叔安好,那笑的纵容的人如今竟要对她赶尽杀绝…
他怎能伪装得这般出色,竟是叫他们一点也瞧不出那狼子野心。
弯弯石桥之上,背后是乞巧欢言的路人,而桥上,黑衣与明艳的石榴裙站在桥边。
好端端的人忽然又哭了,燕时嵘一愣,随后递上了帕子。
戴着面具,泪浸湿其中,她接过帕子一愣,随后拽了拽他的衣摆示意他过来。
“…给我挡挡。”
男人沉默的随她摆弄,姜长宁面对面躲在他宽阔的身影里,这才取了面具将眼泪擦干。
这才一会,面具的印子印到了白嫩的脸上,红痕与她肿起来的眼睛,加之那巴掌印,瞧着属实有些惨。
他张了张唇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冷冰冰出声:“太子殿下会夺回一切的。”
姜长宁擦泪的手顿住,随后抬眼看了他半晌,莫名的笑开了眼,“你是想安慰我吗?”
安慰怎是这般硬邦邦的。
若不是瞧见了他前几日真正冷漠的样子,她险些分辨不出来这声安慰。
姑娘带着泪的眼底满是打趣,是前几日从未见过的活泼之色。
燕时嵘抿了抿唇,略微不自在,“这时候安慰一句,不也是人之常情?”
姜长宁一边擦泪一边笑,她还以为燕大人从不会哄人呢。
从前京城贵女们私下总说,燕时嵘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怜香惜玉一词向来与他没关系。
可今日一瞧,也还算有些人情味。
作者有话要说:是心软之后,开始会安慰人的燕大人嘿嘿~
修完文了!恢复更新!大修是第四和第五章!改了一下进度而已噢!啵啵爱你们!
评论发红包!
下本写的预收《只为郎君》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哇!
娇气/颜控贵小姐x阴鸷/绿茶/占有欲超强首富庶子
应该可能是救赎文!!我是土狗!!古早无脑不爽!
放飞自我自产粮嘿嘿
他因为是庶子,在府中忍辱负重,过得不好。
而她的出现像是一道光,如耀阳般照亮他的世界。
她看上了他的脸,四处维护,为他出头,带着他加入京城贵人们的圈子。
旁人都说,焦娇娇的眼里只能看见楚衾。
借着她的势,他展露锋芒接手了一半家业。
而同时,比他更俊朗的男人出现了。
楚衾捏着她的下巴,笑的无害却危险,“怎么,咱们娇娇眼里要有别的狗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