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离了那是非地,回到萝清宫又是一阵不安宁,她人还在院子里,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嚷嚷声。
“这东西都是大王赏赐给季良人的,你们就算要做决定,也得等季良人回来亲自决定吧?”
沐雪的声音带着怒气,这些日子一来她听了不少,一听便知道又是同那月青月岚起了什么争执。
她大步流星的跨了进去,笑道:“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说话,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见她回来,沐雪便飞快走到她身侧,指着月青月岚道:“季良人,她们妄自动大王给您的赏赐,我本想拦住她们的,可是……”
“沐雪,我都跟你解释过了,这东西我们又不是自己私自拿去,前几日大公子摔下树的事确实与季良人有关,我们挑些出来以季良人的名义送过去,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要知道画兮夫人如今可是这宫中最不能得罪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主子好。”
她还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是这事。
“可是……”
沐雪还要争论,凌萝忙打断了她:“沐雪,月青说的不错,这些东西我本也用不着,就按月青说的去办,将那些送去芷阳宫,顺道同画兮夫人陪个不是。”
她想了想,“我同你一道过去。”
月青点头,将那东西都打包好,带着她前往芷阳宫。虽说这芷阳宫同萝清宫相对,可真走起来还真是有些距离,一路上凌萝问了些芷阳宫的情况,只听她说芷阳宫的那位虽是侍女出身,却颇得嬴政宠爱,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没有任何的坎坷,听起来倒是命好。
不过仔细一想,在这个宫里她也是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妃嫔,嬴政待她独特些倒也是无可厚非,可脑中不知又怎地想起那胡美人所说之事,不禁又起了些八卦的心思。
“月青,你来宫中有多久了?”
月青走在后边,回道:“快三年了。”
快三年,那知道的事情应该还蛮多的。
她笑道:“那你可知大王一般都是多久去一次芷阳宫?”
“这个……”月青迟疑,“主子,你莫不是在外边听了些什么?”
“没有没有。”
凌萝笑笑,见她口风如此紧,便也没再追问下去,等二人到达芷阳宫时,却在门口碰到了赵高。
他过来行礼,“季良人怎么到这来了?”
“赵侍人。”月青恭敬道:“我家主子因为前几日大公子受伤的事情心有愧疚,这刚解了禁令便想着亲自过来同画兮夫人赔罪。”
这丫头关键时刻倒是伶俐的很。
“原来是因为这事,不过大王现下正在里面,估计是要让季良人白跑这一趟了。”
敢情今日那胡美人她们抱怨了一大通,这正主正在芷阳宫呢。
她将月青手中东西拿来放到赵高手中,道:“麻烦赵侍人稍后将这些东西交给画兮夫人,就说我改日再来谢罪。”
赵高接下,“哟,这些东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凌萝:“……”
她倒是忘了这人是嬴政身边亲信,这些赏赐以前必然是见过的,为了不当场翻车,便赶紧拉了拉月青衣袖,示意她赶快找了个说辞离开。
“赵侍人,既然今日大王在这里,那奴婢同季良人就先回去了。”
正转身要走,突然见芷阳宫正门被打开,不消片刻,嬴政便阴沉着一张脸出来,见凌萝愣在门前,冷声问道:“你为何在此?”
“我……我来同画兮夫人赔罪,前几日……”
“不必了。”嬴政打断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越过她往回走:“去萝清宫!”
看来这位大佬今日心情不佳。
凌萝忙转身跟了过去。
萝清宫内,嬴政一声不吭的坐在书案后,凌萝在一旁跪坐的腿有些酸痛,正挪了挪身子,那人的视线却看了过来。
这人总算是意识到她的存在了!从芷阳宫回到这里就拿着书卷一直在看,都快一时辰了,他竟也不累么?
她尴尬一笑,瞬间将身子坐端正了,眼角瞧见他眼中疲态,不禁大胆问道:“大王,您看了许久的书,想必是有些疲惫,不如我帮大王放松放松?”
闲来无事,撩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利落的辗转到他身侧:“大王带着这冕旒看书,时间长了定然容易疲乏,我替大王取下。”
这一刻,凌萝觉得自己好似吃了熊心豹子胆,颤颤巍巍的伸手去解他冕旒下的朱缨结。
简直和拔老虎毛一样刺激!
然而这个大老虎许是真累了,也任由着她将那冕旒取下,他一直无甚表情,既不拒绝也不应承,一直维持这副姿态,直到感觉到凌萝的手放在他额角两侧时,才似有一刻震惊。
凌萝感觉他身子紧绷了一下,好似那一刻瞬间处于戒备状态,不禁出声道:“大王可闭上眼小憩片刻。”
说罢动手在他太阳穴两侧缓缓揉动着,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侧脸,棱角分明,许是闭上眼角的缘故,原先那周身的冷硬之气倒也收敛了许多。
她暗自欣赏了一番后,又瞥见他案台上被翻了一半的竹卷,虽被放置下来,却也没有胡乱扔到一旁,只用了个牙黎放在上面做了记号。
就一卷书简能看一个时辰,这难道就是她们所说的那个神秘书简?
她忍不住伸脖子去看,那上面的古文让她有些眼晕,这是那字迹看起来刚劲有力,也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你看什么?”
正闭着眼睛小憩的人突然开口,打破一时静谧的氛围。
凌萝收回视线,问道:“大王可觉得好些了?”
嬴政睁开眼,道:“你这手法倒是管用,是谁教的?”
凌萝很想告诉他有个东西叫眼保健操。
“大王,这不是我手法好,您若自己按也可以有这种效果,这个地方有个穴位,能缓解眼睛疲累。”
想着他经常看书,这古代的光线又暗,她又道:“大王若不想按穴位来缓解,有个办法倒也可以一试。”
嬴政轻哼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凌萝:“这眼睛同我们的四肢一样也是有知觉的,您若经常看书简定然会疲累,您每隔一个时辰便歇一歇,看看外间风景,不消多久,大约小半刻便可,次般坚持下去,它倒也不会经常疲累。”
嬴政听罢,道:“寡人曾记得,你父亲医术甚好,这莫不是你跟着他学的?”
凌萝一愣,险些没接下这茬。
她先前只曾听沐雪说过季绾绾的父亲是赵国的太医,季绾绾在年幼时曾救过他,也不知他和季绾绾相识的程度是什么样的,这要是知根知底的,他多问个几句不就穿帮了?
看来得尽快转移话题才是。
她想了想,答道:“父……父亲是曾教过我这些。”
没想那人却没接着问下去,只是一张俊脸一直绷着一个表情不得舒展。
凌萝瞧着他那好看的侧脸,心头一乱,一双停在他太阳穴两侧的手忍不住移到他眉头上。
那人突然转身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保持着两手悬空的姿势,碰上他冷冽的视线,不由回过神来。她刚刚确实是有想撩他的意思,可如今同他视线相对,瞬间又怂了不少。
看他那眼神……该不会是她方才拔老虎毛把老虎惹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