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薄被子清楚地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柔软体型,露在被子外的两条细手臂曲着,白嫩嫩的。
余芷从来不穿什么性感衣物,但一个皮肤白嫩得似乎能掐出水的人乖乖躺在床上,天然的就带着一种诱人的香气。
就像一朵纯洁的白玉兰,还需要什么修饰?从最外层的纯白花瓣往里剥,就是不染纤尘的粉色花心,一切都浑然天成,自然美好。
闻博延解着胸膛上的衬衫扣子进了浴室,从浴室出来,窗户外边的雨势似乎又大了不少。
空气里传来隐隐的雷声,余芷不安地翻了个身,就翻进了一团火热中。
嘴唇被压上,齿缝被撬开。
闯进口腔的是她熟悉至极的一种洗漱香味,和牙膏被水冲洗净后残留下的带着橙花略微苦涩的清淡香味。
身体上压来的重量沉得让她快喘不上气。
是什么在压着她,布缠着手臂,刮着皮肤被扯走。
然后她就陷进了一团暖烘烘里、光滑坚实里。
皮肤贴着皮肤,很是滚烫,余芷蓦然清醒,迎接她的是一个更深入的吻。
橙花略微苦涩的味道更清楚地滑进喉咙里。
舌尖被拽着吮吸,后脖子下扣着一只手掌,扣得她很紧,手掌心很烫。偶尔像发廊的洗头小妹在为她按摩,手指紧压皮肤来回摩挲,不痛,只是让人发痒。
余芷呜呜地想退,那只手掌一点也不迁就。
口腔里一丝空间也没剩下,余芷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浑身的血都被缠烫了。
那个吻越吻越深,她像是被一只大手掌拽进了水底,呼吸很困难,四周坚实的水将她团团压住。
但也不全是难受,水压迫的是身体,没有压住的灵魂就不停地往上升,一点点升高到脱离□□的高度,也脱离了凡俗事、凡俗困难。
到了没有禁锢的地步,脚底是轻飘飘的,有触感温柔的风刮过去。
也有风从不经挠痒的薄皮肤上穿透,从脚底的骨缝灌进人的身体,整条腿就进入一种麻痹状态。
它扰得腿不得安宁后就继续上升,发散进路过的每一块肌肉里,再穿透背脊,穿透脖颈,从后脑勺灌满整颗脑袋。
热吻从口腔里退出来,颈窝里被咬了一口。
余芷双手攀着人,喊他的名字。
有点模糊不清了,但又清醒得记得全部。
她已经做好很大一部分的思想工作,只等着最后几天,把那70%的决定增加到80%,到半个月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想清楚所有。
余芷双手很紧很紧地抱着人,还是觉得心里空得难受。
窟窿太大,怎么也填不满,所以她开始主动去回吻,更积极地敞开所有。
有什么话冲到喉咙,但说不出去。
不是口腔有障碍物让她说不了话,而是……
事情的进度还停留在80%,或许还没有这么多。
闻博延。
闻博延。
余芷一遍遍喊这个名字,咀嚼这几个字。
手指紧紧握着这个人的臂膀。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都再不会有。
今后以另一种身份碰上面的话,她或许都不会愿意与他打个招呼。
她会把这么一个人,和这几年的经历都搁在心底最深的一个地方。
明知道触碰会扎手,就再不会去碰。
直到它像一艘沉进水底的破船,一天天自己腐烂,消失,消融。
余芷对闻博延最后的一点不舍夹缠在那天的滂沱大雨里。
一场大雨洗干净了江城,也洗干净了许多别的东西。
也在许多事情里灌满了混淆视听的浑水。
一场大雨,老太太寒病发作,把闻博延叫回南山别墅。
窗外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是不是那孩子缠着你不放?”
“没有。”
“没有为什么还是没动静。”
雨水滴滴答答,闻博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这件事他自有分寸,别老是催他。
老太太嘴里说的缠,还的确,闻博延的臂膀上现在还留着余芷的指印。
何止缠着不放,还缠得死紧,那晚余芷的样子是恨不得能变成一根绳子,就此绑在闻博延身上。
但是第二天清早,余芷重新给了他一个更深的印记。她张口在他肩膀上狠咬了一口,到现在牙印还清晰。
闻博延侧脸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颗苹果削,耳朵里听着老太太说话,嘴里也应付着,但眼睛里装着别的情绪。
“该给的补偿给点,但是不要太多。他们余家你给的够多了。”
“也只是给了些机会。说到底,给谁不是给。”
这是闻博延难得的对姓余一干人的袒护。闻博延话落,老太太苍老的双眸暗了暗,有点不相信地认真看过来,但青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正好好地对付着手上的苹果。
身上藏色衬衫衬得人一张脸冷素冰白,也不尽人情,也不接受旁人想强加给他的思想。
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从来都被照顾得太好,手里的苹果被削得厚一块薄一块的。
老太太看着苹果,看着人,她最在意的长孙她知道脾气,顺毛狗,不能反着来。所以余芷的事后来她才没有再插手。
“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今晚上还回城里去吗?”老太太问他。
闻博延抬脸,看窗,窗外风雨飘摇。
眉眼英气的人看什么都显得冷漠,他道:“雨太大了,不走了。”而后又安稳地削手上的苹果。
老太太眼睛里的担忧被窗外的大雨给冲洗淡了些。
连绵不断的大雨,宣告着夏天的结束,佟安欣回江城了。
那天清早醒来,余芷很后悔夜里发生的事。
在厌恨自己的同时也厌恨闻博延。
睁眼看到他冷对着她的背脊时,更是从头到尾都痛苦。
昏暗里深色睡袍的后脊背是冷冰冰的,修得干净利落的后颈脖在她看来也是冷冰冰的。她从被窝里撑起酸软的身体,用身上被他留下的那些痛楚、无力,拧成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狠狠在眼前的肩膀上咬了下去。
闻博延甩门就走了,几天都没有回过家。余芷经过十天的煎熬,有了一丝平静气的生活,再次跌回到十天前反复发烧的灰暗里。
已经被伤得千窗百孔的心再添上新一层的千窗百孔。
但是这次有佟安欣带着一束微光,不讲道理的走进她的生活。
余芷拖着疲惫的精神去国际机场接人,又拖着灰暗的双眼陪佟安欣去江城最古老的一条街,吃她已经快忘了味道的那些小吃。
傍晚强拉出笑容坐上佟家热闹的餐桌,喝了一大杯果酒。
“小鱼啊,要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是,那太瘦了也不好的,再说也伤身体。”
暖色调的灯光下,佟妈妈不停地拿起长长的公筷往她碗里夹菜,要她多吃。
一旁是佟安欣漂亮傲娇的脸,“妈,胳膊肘往外拐得太离谱了吧,一桌子菜全放她碗里好了。”
“淘□□,这么多菜不够你吃的。”
余芷埋头吃饭,好笑,抬头听佟家人说话,逗趣。
佟安欣压到她耳朵边说,“当初我大哥没结婚的时候我妈就想把你骗过来,现在肯定是把主意打到我二哥头上了。”
佟安欣口无遮拦的话吓余芷一跳,桌子上大哥不在,但漂亮的大嫂在,温柔绅士的二哥也在。余芷有点恼,佟安欣乐得咯咯笑。
“小鱼啊你这都多久没来我们家了?你以后要经常过来,安欣不在家你来看看我呀。”
佟妈妈不知道两个年轻女孩的笑话,还殷勤地给余芷夹菜,提起余芷跟佟安欣的小时候来。
两个女孩子一个文静,一个疯,一个学习认真,一个是学渣中油盐不进的破落户。佟妈妈又问起了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做了朋友的。
“从她开始需要学习帮扶的时候。”余芷总算报复回去,佟安欣气得灌了余芷一大杯果酒。
晚饭过后,佟家安排的车早等在院子里了。余芷微醺着上车,车子走远了还不舍地回头看佟家灯光暖暖的房子。
刚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眼底还残留着上一个家的面貌。
所以余芷仔细打量了这个地方,对比了前一个地方。
她生活了近三年,每每当成家在眷恋的这个地方,其实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家的样子。
没有人,没有人声,有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睛正对着的是那道会对她关上的书房门。
这样的家也值得留恋么?
是不是压根就不值得留恋,是她自己太傻,脑子不够用,所以根本就分不清好坏。
佟安欣刚回国免不得请客吃饭这类的事,余芷几乎都被无差别拖上。佟安欣还不知道她已经火烧眉毛地堆到眼前的事,她也就沉默着,看新出现在眼前形形色色的事。
背后的坏话她也认,当面的恭维她也点头。
那份她一个人的进度表一直挂在头顶,陪她进进出出。
她有了自己的分寸,只是闻博延一直没有回来。
每天很晚了回到家里,屋子里到处黑洞洞的。
但今天开门进屋,屋子里四处都亮着,亮得刺眼睛。
余芷没有准备的心从浑浑噩噩里一点点警觉起来。
她知道这是闻博延回来了。
门厅感应灯熄灭,她从门厅离开,往里走,楼梯上立刻走下来一个人,正是闻博延。
他身上穿着套浅色的运动套装,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楼上有健身房,但他平常很少在家里运动,因为他的大部分时光都不在家。
科能集团的办公大厦里有供员工使用的健身中心,其中有另辟的VVIP专区,那几乎是闻博延专用的。
闻博延并不看余芷,只是随意地在往楼下走。光洁的皮肤上附着薄汗,不时地被楼梯上设计的斑驳的灯光照亮。
余芷不时看看人,很多事她都已经准备好,但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因为她面对的事在大多数人的生活里,也都会算是一件改变生活的大事。
余芷也迈着步子往前走,两个人正好在楼梯下碰头。
“这么晚,去哪儿了?”
“有朋友从外地回来,就一起吃饭。”
“什么朋友?”
两个人淡淡地交谈,余芷说了佟安欣的名字,闻博延的样子有点冷淡,他问了,但并不真的在意她说的是哪个名字。
他手指抽了脖子上的毛巾,低头擦汗。余芷落下视线,挪脚,她觉得这个时机似乎不太对,所以准备先走开,再看。
背后,闻博延冷冷开口,“慢着。”
余芷停步,转脸。
闻博延高高地站在那里,人很英俊,但脸很冷,像附了一层薄冰。
或许她还是难以启齿的话不用她来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