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总是在睡觉,好像怎么也睡不醒。
东林的这个冬天好像特别冷,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161.陈嘉寻总分587
……
施思宁几乎目瞪口呆:“草,大佬居然考了快六百!”
岑音也看到了这个成绩,她拧眉,总觉得这个成绩不应该是这样。
“你也觉得不科学对不对?我最近头都快秃了,大佬天天睡觉,考得比我还好?”施思宁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学校里没有秘密,更何况是这种张榜公布的成绩单,不肖一节课,关于高二七班那个转学生居然考了587的消息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岑音回到教室的时候,陈嘉寻正在睡觉,还是整个人都埋在臂弯里,手指反扣在肩颈上,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个睡姿。
不停地有人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有意外、有不解、有怀疑,岑音分辨得清楚。三中没有所谓的快慢班,高二全年级12个理科班,587这样的成绩已经在班级能排到前二十,超过了班上三分之二的人。
这不合理。
就像上一次黄子明诬陷陈嘉寻偷了他的手机一样,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个坏种。
坏种,怎么会考出好成绩。
“陈嘉寻。”岑音蓦地开口,极冷淡的声音,听上去语气不善。
像是生怕醒来的猛兽发现自己的窥视,那些偷看的人蓦地收回视线,一个个乖乖坐好,眼观鼻鼻观心。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嘉寻的手臂微微动了下,见他要起来,岑音又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睡吧,没事。”
陈嘉寻搭在肩上的指尖微顿,他眯着一双眼睛抬起头,眸中覆着水光,眼底有薄薄的红血丝。前桌的女孩子已经转过身,低着雪白的脖颈,在做卷子。
他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
岑音感觉到手臂被轻轻碰了下,她转过身,就看到干净纸页上落着两个字:【有事?】
其实没有,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呢?
狐假虎威式打抱不平?
说出来好丢人。
岑音压下心尖的异样,在本子上回他:【记得晚自习前要交数学和理综的卷子】
陈嘉寻抬眼看她,视线相接的一瞬,岑音又刷地低下眼睫。
“嗯。”
到了晚自习,各科的月考卷子也陆续都发了下来。岑音特意注意了下陈嘉寻的单科成绩,语文110,英语148,理综232,数学97。
柯振业说他语文不好,现在看来确实算不上好,但他最低的一科竟然是数学,可以说刚刚及格。但岑音批改过他不止一份数学测验卷子,至少是130分以上的水平,怎么会只有97。
今晚的晚自习是柯振业带班,老柯按照结对子的小组逐一谈话,轮到岑音这一组的时候,柯振业看了眼坐在教室最后的三角形,“岑音、陈嘉寻,你们两个先出来,施思宁,你等一下。”
已经站起来的施思宁:“?”
施思宁又默默坐下,有些八卦地冲岑音眨了下眼。
柯振业:“带上你俩的语文和数学卷子。”
岑音起身,淡定地拿着卷子往教室门口走去,陈嘉寻跟在她身后,修长的影子完全将她的覆盖。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陈嘉寻的校服敞着,里面一件黑色兜帽卫衣,眼底的惫色未消。见柯振业微微皱眉,他捏着拉链头,全程面无表情地将拉链拉好。
“来,语文卷子给我看看,听郭老师说,你考语文的时候直接睡着了?”柯振业压着火,睡着了还能考110,数学呢,数学只有两位数!
陈嘉寻把自己的语文卷子递过去,柯振业摊开,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岑音也看到了,扣分项基本都集中在后半部分,因为陈嘉寻只写了每个题目的得分点。
柯振业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怎么着,你是把自己当参考答案了?”
岑音微讶,她着实很少见老柯这么怼学生。陈嘉寻也不见尴尬恼怒,只淡声解释:“当时太困。”
柯振业:“……”
岑音更没见过这么和老师解释的学生。她大气儿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柯振业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理智,学生是会的,只是太困不想写,不是不会。
想完,好像更气了。
“郭老师明天还会讲语文卷子,但我也有要求。从今天开始,一周两篇作文,岑音说可以才能过关。”
话落,柯振业看向岑音,“岑音,辛苦你一下,这段时间就帮陈嘉寻看看作文,他这个万年不变的50分看得我头疼。”
岑音点点头,“好的,柯老师。”
她视线微偏,不期然地和陈嘉寻的撞在一起,岑音倏地地下眼,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柯振业不察,轻轻舒了口气,“岑音,你的数学卷子。”
柯振业将岑音的数学卷子翻到最后一页,这是岑音这次数学唯一的丢分点,选考题的第二问,丢了三分。
“你之前没有搞过竞赛,在这种题目上比较吃亏,老师有个建议,让陈嘉寻带带你?”
一瞬的寂静,那个在岑音心里早已经种下的种子倏然破土发芽。
岑音没搞过竞赛,三中没有这样的传统和氛围,三中每一届成绩突出的学生都是默默搞学习,走高考这条路。
但岑音知道,能搞竞赛的人都很强。
她转头看陈嘉寻,很认真地请教,“可以吗?”
陈嘉寻正要开口,柯振业却抢了先,“不准拒绝!”
岑音:“……”
陈嘉寻勾了下唇,“我没想拒绝。”
岑音:“。”
柯振业轻咳一声,“行,那就这样,你们两个平时要多相互帮助,取长补短,多讨论,多学习。”
柯振业点点头,“回去吧,把施思宁给我叫出来。”
因为他们这组是三个人,施思宁成为全班唯一一个被老柯单独谈话的。
在施思宁委屈巴巴的眼神里,岑音淡定地坐下,然后拿着数学卷子转过身,“方便给我写一下解题思路吗?”
她声音很小,只有过道另一侧的同学抬头看了眼,眼中带着些许八卦。
陈嘉寻轻嗯了声,拿起笔,岑音就这么看着黑色的水笔落在卷纸上,净白之上一串串均匀的数字和公式,有种舒逸的筋骨感。
“这里。”陈嘉寻捏着笔在她的最后一步下面画了条横线,“这个公式超纲了。”
随即,他快速地将公式的内容补在下面。
岑音看着他过分娴熟的思路,有些不太能想象他到底有多厉害,至少这道在她做来还有些吃力的题目,陈嘉寻熟练得过分。
落笔的一瞬,陈嘉寻抬眼,两人的视线不期然撞上,岑音垂下眼睫,去捏自己的卷子。
“谢谢。”
她抿着唇,想问他既然连这种选答题都会做,数学为什么没考好。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落陈嘉寻眼中,很像因为没有做对题目抑或丢了分的难过。
陈嘉寻:“你的思路其实是对的,只是对这个公式不熟悉。”
“啊?哦……”岑音眨眨眼。
这短暂的小插曲没有惊动任何同学,只岑音一个沉默且无限地放大自己的猜测。
既然陈嘉寻数学这么厉害,怎么会只考两位数?
这个疑问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终于有了答案,陈嘉寻出去接电话,岑音起身的时候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试卷。
背面的大题,全部是空白。
他根本就没有做。
像是想要验证什么,岑音偷偷伸出指尖,将卷子翻了个面。
果然,一整面,没有丢分点,全部正确。
像是作贼一样,岑音又快速地将卷子翻回原来的样子,一抬眼,陈嘉寻正好走进来,岑音淡定转身,心里却慌得要命。
她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做这种事?
陈嘉寻有没有发现?
如果发现了……
岑音闭了闭眼,根本不敢去想。
她再也不要做这种看起来蠢蠢的事情了。
第二天中午,岑音抽空去了趟医院。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月考,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可可了,小姑娘肉眼可见的憔悴,许是开始觉得不漂亮了,戴了顶毛线帽子。
见到她却还是在笑,笑着给她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她认识的新朋友,背着曹秀芳偷偷掉眼泪,说:音音姐姐,生病真的好疼啊。
岑音也才从曹秀芳哪里知道,可可前两天病情忽然恶化,刚刚从鬼门关走了圈,医院建议在这次症状缓解就尽快做手术。
说完可可的事,曹秀芳沉默片刻,才又问道:“嘉寻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岑音不解,只实话实说道:“挺好的。”
“都怪我,不知道他最近考试,不该告诉他可可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他。”曹秀芳很自责。
可可是周六的时候发的病,那天他们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岑音想,她大概知道陈嘉寻数学卷子没有做完的原因了。
“对了,岑音,我这儿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给嘉寻。”说着,曹秀芳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嘉寻之前给我的,可可这边福利院已经找到了可以资助的公益基金,卡里还剩些钱,让他拿着先用,车行和便利店的工作就先停一停,或者辞掉一分。”
“工作?”
曹秀芳觉得自己大约多话了,但还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了给可可凑手术费,嘉寻一直在外面打工。”
曹秀芳没有多说,却一刹间红了眼睛。
从医院出来,岑音拢了拢脖颈间的围巾。今年东林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已经连着两周都没见太阳了,灰扑扑的天空,压得沉闷。
岑音摸着棉衣兜里的银行卡,想着曹秀芳的话。
原来他一直在做兼职,还是两份,难怪他总在学校睡觉,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岑音回到学校的时候,午休时间刚刚结束,教室里嘈嘈杂杂,都在说这个月末的跨年活动,这是三中第一次举办新年晚会,要求高一高二年级各班都出节目。
七班着实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文艺委员李皎月已经快要把头发薅秃了。
见岑音走进来,李皎月连忙走上前,“岑音,新年晚会,你要不要表演节目?”
岑音被问住。
她半点才艺没有。
“不了吧,我什么也不会。”
“但你长得漂亮呀,又有学霸光环,往舞台上一站就足够亮眼了。”
岑音不置可否,只弯起笑,“要是有需要,你随时和我说。”
李皎月双手合十,“感谢感谢,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话音刚落,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自走廊响起,刺耳的声音在七班门口最后落下,瞬间压下班里的吵闹声,所有人齐齐看过去。
站在门口的女人珠光宝气,穿一件水貂绒长大衣,视线在教室里扫过一圈,尖利的嗓音便响起:“哪个是陈嘉寻?”
“你们学校包庇一个小混混就算了,现在是连考试作弊也理所当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