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之前所遇到的事情向她合盘托出,她听罢,刚好饭也吃完,眉头一皱:“非人与人的混合种,向来是数百年才有一个特例,我以为这个半食牙也是如此。但据你说来,最近好象是大批量在投产似的。”
她想了不过数秒,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边,拍拍手,忽然就有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响彻四面八方,恭敬地问:“庄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位几百岁的庄小姐说:“请和之康进我办公室。”
估计每次她叫人进办公室都没什么好事,重则送命,轻则骨折,所以那候命的人微微抽了一口凉气,才应道:“是。”
和之康看来就是那位厨师,我很有好奇心地看着门口,想知道食牙族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只听白弃提起过一次,从没看到过活的呢。
一会,有人敲门,进来我一看,立刻为之倾倒。五体,倾倒,贴在地。
这人,五短身材,手脚比例倒也齐全,问题在出在脸上,五官中鼻子与嘴都奇大,占据脸的四分之三,眼睛被压迫到靠近耳朵的部分,如绿豆大小,皮肤上密密麻麻分布着雀斑一样的东西,非常仔细看去,却有细微的突起如同触手。
我碰碰庄缺:“这是?蛤蟆族的?”
她白我一眼:“别胡说,那是食牙族特有的外挂味蕾,能够辨别和品尝比人类多两百倍的味道成分。”
和之康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表情却无动于衷,站着也不说话,半躬着身子,等待指示。
他深得低调两个字的精髓,眼睛绝不直视,亦毫无表情,反正,该来的都会来。
庄缺放缓声音,问他:“我从没问过你,你从哪里来的?”
他轻微的一颤,说:“德国。”
庄缺皱起眉头:“你是食牙族类一员,本族部落应当在食材最为丰富的东方,为什么从德国来?”
他抬头看着庄缺,渐渐露出一种苦恼与疑惑交织的神色,慢慢说:“庄小姐,我不敢对你隐瞒。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食牙族类。”
咿?难道你失忆?庄缺眼睛里荡漾过一抹黑色光芒,那是玄狐读心的前兆,须臾点头:“是,你不知道。”
她继续盯住和之康,后者被她所摄,陷入失神模样。不过我觉得庄缺最近忙着做生意,和孔方兄搭上以后,本能天赋弱了不少,干脆自己动手吧。
走上去,绕两圈,在和之康头上找了个能放手的部分。凝神片刻,告诉庄缺:“他脑子里可多菜谱了。。。”
继续,找到我要找的了。
他从试管中出生,在一个小牢笼中长大,居住在黑暗的房间中。某一天,忽然被蒙上眼睛,带到荒凉的旷野,经历恐惧折磨,煎熬痛苦,来到人类的世界。流浪很久之后,终于掌握了生存的规则,一直来到这里。
我顿时生气:“粉雄联盟那些王八蛋,王八蛋啊王八蛋。”
和之康并不知道我生什么气,温顺地在我掌心之下,眨巴眼看着我,庄缺温和地让他回去,他也只是蹒跚着走开。
将生命看做橡皮泥,随意玩弄和放弃,如果我是神,我要让这样的人下地狱。
把来龙去脉告诉庄缺,过了一阵子,忽然传声器里有声音,惊讶万分地说:“庄小姐,和之康被一个奇怪的人带出了大门。”
我和庄缺对望一眼,双双一跃而起,庄缺甚至还嫌门太远,挥手一掌,直接将身前那堵墙一破如塌,火箭般冲到夜总会大堂里,庄缺一落地,旋即再度启动,瞬息已经窜到了吧台侧的一扇小门前,她果真是性烈如火,大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举手发出火焰祭祀诀,打得面前方圆两三米内的一切东西粉碎如齑,只听得她厉声问:“怎么回事?”看来对于在自己眼皮底下有意外发生,极度不爽。
旁边应声有人报告:“主厨一进厨房,立刻被人夹在腋下带出了大门,那人速度极快,我们没有追上。”
庄缺脸沉如水,踏进厨房,我跟着也窜了进去,一眼瞥见在主操作台前遗下的一滩灰色浓稠液体。散发出扑鼻的血腥味,我上前以手指拈了一点,闭上眼潜心感受,转头告诉庄缺:“还没死,但受了重伤,应该还没有走太远。”庄缺点了一下头,半点没有犹豫,以手抚胸,以她生气时候特有的古怪语调,发出本度空间内拥有特别波长的群体可以接收的指令:“庄氏第一分队,追踪两百公里内一切身上有伤的人与非人族类,不必截杀,留下图象和走向。传回信息组处理”。
第一分队?听起来后面还有无穷,武装力量好象很强大的样子啊。庄缺点点头:“普通。高兴了也可以平掉芝加哥。”
以我看,高不高兴都好,她一个人已经可以平掉芝加哥,摆几个队的随从在这里,只是满足一下这位大姐喜欢前呼后应的虚荣心罢了。
我只是这么随便想想,后脑勺已经传来一阵诡秘风声,想我混江湖也混那么久了,老给你打中也太没面子,赶紧一侧,果然庄缺的手掌跟飞碟一样呼啸过耳,好险。
没打中我她也不大介意,走出厨房,她的手下人也是极品,这么一下工夫,已经把她打得一塌糊涂的墙啊地面啊整理得相当干净,估计这种发飚程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人家酒保都开始兼职做水泥匠了,外衣一脱,居然蹲在那里开始贴地砖。
驭下有术啊,看看,这缝对得多齐,贴浆速度又快又好,调酒与泥工技艺双绝,不佩服不行啊。
一路啧啧赞叹,跟着庄缺回到办公室,桌上的饭菜已经撤去,摆了两杯清水。坐了一下,我看看时间,阿信去探察半神演生死已经有数个小时了,渐渐入夜,他不知道查到了什么结果。
庄缺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睁眼对我一瞥:“你担心谁?”
我老老实实承认:“我告诉你在香港抓到的那个杀手,受人委托去杀那些非人杂种的,我让他来找我。”
她再度拍拍手,我以为又要叫人来听女王训示,结果对面办公桌后的整面墙忽然跟幕布一样拉开,下面是偌大一面显示屏,画面无比清晰,反映出的是浮世会外面的街道,纤毫毕现,尽在其中。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无比热闹,夜色被霓虹所掩盖,世界在这里是一片彩映灰蓝。
我瞪着眼睛仔细看,没有看到任何阿信的痕迹,有心要冲出去找,又怕庄缺着急。
她在我身边,叹口气:“南美,你竟然会为人着想,为人焦急,这些年真转了性了。”
我讪笑地回望她:“什么?”
庄缺的瞳仁明察秋毫,没再理我,只问:“你等的,是人还是非人。”
非人。欧的分身。
她“哦”一声:“难怪。”
再度拍手,现实屏上场景为之一变,竟然出现了三个分画面,一个在天空,一个在平地,一个在地底,在普通视觉里看起来一片祥和的夜幕,充溢着大大小小张开翅膀的妖异物,或美或丑,或匆匆掠过,或无尽盘旋。而地心处,情况更为复杂,完全可以用鬼影憧憧,交错往返来形容那里怪异生物的活动境况。
我吓了一跳,正要凑上去细看这种奇景,庄缺自言自语地说:“哎,敏感度调太高了。”又拍拍手。
这下好了。世界基本回复正常,这回我一眼就看到了阿信,他的伪装功夫还是很可以嘛,居然就蹲在对面的一个垃圾桶边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不到他,偶尔走过来丢垃圾,他还要挪挪位子免得阻住了人家的脚。
这么守信用的孩子我最喜欢了。说要他来就来,真乖巧啊。当然,在诚信方面,我假装忽略了对他一顿好打这个威胁的重要性,兴高采烈就出去迎接他了。
事实证明,后天学会算命和先天就能看心,在道行上的确差一个档次,我还没走到门边,庄缺手一挥,将我生生阻在当地,断然道:“他是你要等的人?他身带重伤。”
我一惊,回头再从那显示屏中细看,果然大家姐的眼睛比较毒,阿信没错是好老实蹲在那里,但不是因为乖,而是因为伤痕累累,他身上带了数道重则动心脉,轻则断筋骨的伤,精力法术,基本上荡然无存,以最后的能量用出最低级的隐形术,不要说高手,就是那些生来第六感就比较强的人,随便一瞥都会发现说,那垃圾桶边上怎么会有好大一砣黑七麻乌的东西啊。。。
庄缺拦住我,出于她一以贯之的老奸巨滑,意思是要静观其变,重伤阿信的,不知是何方神圣,也不知是否潜伏在侧,准备出演黄雀的戏分。
听她这么说,颇有一点高瞻远瞩的意思,我历来对她忌惮,听了将信将疑,也就停下了脚步,蹲在那里对着屏幕上身子越蜷越紧的阿信,以及阿信的周遭仔细端详,端详了半天,饶我一双好眼睛,也没看到半分异样,随口就问了声:“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为师奶开始在那里剪她的手指甲,漫不经心瞄过来一眼,说:“很快了,他最多再撑半小时,法力就散尽,到时候城市管理中心应该会派人来收尸吧。”
我靠,闹半天你要我等人家死啊。不说它挂了以后,那个神经西西的欧会不会发一大飚,对这个世界进行毁灭性报复,最重要的是,我的脸面往哪里搁?他是我的俘虏,然后他成了我的马仔,人家作为一个马仔,九死一生赶回来找我,我要是不罩住他,以后可怎么混啊。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顾不上阿姐的面子,拉开门就闯出去,听着庄缺在后面啧啧啧:“南美开始讲义气了啊,以前跟外族打架,你一向主张投敌的。。。”。
大家太熟了就是那么不好,什么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过一万年都拿出来说。那一次我不是为族人的口粮着想,人家说永久提供我们牛肉干呀。
浮世会的大堂里,华灯熠熠地亮了。盛装浓妆之后的美丽女子,有倾城之色,在光影流连中优雅地行走,招呼人的字眼,带着无法形容的柔媚曼妙,听入耳里,使人心神俱醉,身不由己。这些绝非凡俗的女子,显然是非人界第一媚力训练师美人鹋的弟子,随着乐池中演奏的热身音乐,另一个晚上的极乐狂欢,即将开始。
庄缺说得对,夜世界和日光下,真的完全两样。因此才有那么一些人,沉迷不见天色的生活,与正常起居的人们,相对两岸而观,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我无暇多看,窜出大门,直扑对面垃圾桶,阿信已经开始若隐若现,情形相当危险,我管不得左右路人的奇特眼光,看衣履鲜洁的女子在垃圾桶边似进行行为艺术般,拖啊拉啊扯的,摇着阿信:“喂,马仔,你不要死啊,我会救你的,你别死啊。”
这个家伙明明奄奄一息,猛地还抬起头来,义正词严:“别乱叫啊,我是自由职业者,不是马仔。”
是不是这么有骨气啊。它真的已经相当衰弱,立刻又垂下了头,叹口气,喃喃答:“除非你给得起钱。”
臭小子骂了两百多声,我把它扛在肩膀上进了浮世绘的大门,出于一种微妙的自尊心,我没有把它直接带进最安全的庄缺办公室,而是安在了大堂右边靠墙的一个半开放式包厢中,包厢的一侧对着中心舞台,等一下那里应该会有相当轰动的表演上场,所以来的人客皆直奔舞台周围的座位,我这个包厢位置这么完美,怎么没人来抢。
刚说完侍者就过来了:“小姐,这里已经订出去了。”
我看都不看他:“我要坐。”
一边握住阿信的腕脉,向它身体内度入能量。侍者更加谦卑:“这样做我们很为难,真的有客人一早定下了这个位子,小姐,我帮你找同样效果的座位可以吗?”
我摇摇头:“不可以。”
这不是我豪兴大发想当二世祖,这个包厢的位子之好,不在它能看表演,而在视野角度绝佳,足以观察整个夜总会所有入口,以及舞台后台情况,而自己却可以隐藏起来的。
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手上传来感应,阿信的小命已经保住了,只要给它多一点时间休养生息,不用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为了尊重我的马仔,我没有直接侵入他的脑细胞看资料,而是和蔼地采用了询问方式:“你小子,刚才死哪去了?跟谁打架没打赢?”
它咳两声,坐起身子,斜我一眼:“什么叫打架没打赢?我以一敌三啊。对方都是高手,我打得赢才见鬼了。”
没见过挂彩回来还这么拽的。好吧,主子一会给你报仇去,那三只都是什么来头?
它对我霸王硬上弓的主仆关系也没有发表太多反对意见,但唯一的一句话,就显得在劳资双方斗争的战线上训练有素:“报仇之前把工资给了,不然你挂了我找谁。”
然后才报告:“我上楼的时候,艾伦已经死掉了,是被强大法力直接破坏脑部神经中枢。我正要走,忽然从窗户外面跑进来三个人。”
它也是个爱讲故事的,一下子就绘声绘色起来:“一个,要不是会动会说话,简直就是个死人,另两个都是姑娘,样子还都挺漂亮,可惜有个感觉身子骨弱了点,跟反射到墙上的投影似的,随时一断电,她就不存在了。另一个呢,就太强壮了。”
伸手过来捏捏我的手臂,点点头:“嗯,壮过你。”
这描述太精确了,一听我就想起来是谁。不出所料,这一切都是粉雄联盟搞的鬼。
我听阿信讲下去:“他们进来一看到我,那个活死人说了一句,他被银狐盯住了,老头子交代务必要灭口。然后上来就打。”
他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天真地戳戳我:“哎,你是银狐吗?”
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表示出身没得选,不然我最喜欢的颜色其实是大红。他看起来可高兴了,吐了两下他的舌头,说:“哎呀,银狐好罕见的,欧说过,每只银狐都是非人世界命运的重要影响者,因为她们与神相通啊。”
很渴望地看着我:“等下给我签个名吧。”
与神相通,多半只好骗鬼,与神私通,说不定还有点正用。人家这么崇拜我,不期然有点不好意思,忙点头如捣蒜:“一会就签,一会就签,签满你小子一生,你下半辈子敢再洗澡我就和你没完。”
看他满身伤,心里有气,顺手拍了他一下:“还好你有两把刷子,没光荣牺牲”
阿信身子很虚,没力气跟我吵,就露出他的小眼睛使劲瞪我一眼:“已经快啦,还好,我别的本事都一般,最熟是逃跑。”
跑得有效率,所以这会可以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而接踵而来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都是老娘来面对――――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听话真的来找我了。
唠叨的当口,我选位子的精明被印证十足有必要―――从大门口,有三个人走进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身子往后缩了缩,将阿信一推:“能溜吗?”
它也看到了那几位,立刻往下一蹲,身体变得只有刚才十分之一大小,头和脚互相一搭上,那就是一只皮球:“能。”
我点点头:“好,你看着啊。”
用手指指庄缺办公室的那个方向:“你往那边闪,逮着机会就进那个有玻璃顶的办公室,进去了千万别躲,告诉里面的人你是我兄弟。”
它表示不理解:“为什么别躲,我很擅长躲的。”
你就是再会躲,蚂蚁能躲得过杀虫药吗,庄缺最讨厌人家在她面前鬼鬼祟祟了。
阿信是江湖人物,显然比我更了解庄缺的恶名,恍然大悟:“噢,狐家大阿姐啊。”于是用舌头比了一个“ok”,恶心死我了,即刻滚出包厢,爬在地上身体急剧扁平化,变成一张纸似的东西,悄无声息地飘走了。没一秒钟又飘回来:“那你怎么办。”
不亏我为你扛义气,还晓得关心我一声:“我没事,打得过打,打不过我老姐打。”
它把整个身体做了一个波浪漂移,表示赞成:“你老姐的确出了名的狠角色。”
打发了阿信,再看场子中,那三位已经向我走过来了,门口的咨客小姐殷勤地跨着小碎步跟在他们身边,询问着需要什么样的服务,结果被一把推到旁边,摔了个半死。场子内客人哗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我仔细看着,半阎罗还是以前那个死样子,有出气没进气,跟在他身边的是楼罗娜,这两位毫无疑问就是人和非人的结合体,容貌形体,随岁月流逝而变化的幅度很小,另一个女子则是纯种的人类,尖鼻深目,肤色黝黑,神情比前两位要人性化得多,不时左看右看,保持了正常程度的好奇心。
三位在大厅中一站,细细四周扫视,我向来喜欢先发制人,现在觉得自己不够高,没有气势,干脆一站站到包厢里的圆桌上去。他们立刻侦知所在,齐刷刷看到我,半阎罗脸上出现一种:“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为我所非常不喜欢。
我跺跺脚:“半死人同志,你家小姑娘呢。”
半阎罗眉毛上扬,神色极为难看,冷冰冰道:“果然是你。”
我表示不理解:“你是不是上辈子欠我很多钱啊,不然每次做坏事都给我遇到。”
他没答话,那位黑皮肤女孩子忍不住呵斥我:“我们做什么,轮不到你管。”
啧啧啧,小姑娘,你这话就说得拿大了一点,我告诉你啊,狄南美也不是事事都管,不然哪有功夫美容拍拖,既然管上了手,就算变身成一颗香口胶粘在你鞋底,我也绝不会半途而废的。
黑皮肤女孩自进粉雄联盟,想必横行无忌的时候多,一挽袖子,就想上来用暴力解决争端,冲出一步,被楼罗娜拉住,她转头对半阎罗轻声说:“我相信她没有明确目的,只是好管闲事罢了,不要节外生枝,去做正事吧。”
咿,生我者不知是谁,知我者简直就是你啊,说得出这么了解我的话来。不过,就算她想走我也不能让她走了。第一我要帮我的马仔报仇,第二我要帮门口那位狐小妹报仇,第三,我实在最不愤:什么杂种都好,人家当厨师的当厨师,开小店的开小店,混黑社会的混黑社会,关门吃饭,行街买米,招你们惹你们了,要把人家赶尽杀绝。就是老天叫我生不如死,我还不服气,你们凭什么。
不理会他们准备前进还是后退,我摆出一个散打起手姿势向人招呼:“来来来,别废话,这趟混水老娘趟定了,一起上还是单挑。”
越是无知越是勇敢,上来最快的,就是最弱的那个黑小妞。
对比人类而言,她的格斗技巧非常实用而地道,拳脚中带有强大劲道,不小心给打上,也够我痛一阵子,但是,我怎么可能给她随便打中。
该小妞,以非常漂亮的弹跳姿势,悄无声息欺近我身边,肘击我脚下圆桌,圆桌没有中裂,而是以粉碎的模样,寂静地散了一地,我悬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她,猛然飞起一脚,她后空翻,轻盈如羽毛,折腰落地,也就在那瞬间再度扑上,却见我手掌以接近音速的速度,迎面对她劈啪一声,打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个人跌落在地,惨叫起来。
周围忽然掌声雷动,夜总会中客人们兴高采烈,都在一边大声喝彩,敢情以为这是特意安排的娱乐节目,我得意洋洋,对四周拱手致意,工作人员亦识做,舞台中央很快灯光大作,音乐高调奏起,夺目演出接蹱上场,糊涂的人们,立刻蜂拥去了新的焦点。
我上前一步,踏住这女孩子肩膀,阻止她继续惊叫挣扎,教训道:“是非皆因强出头,你逞什么英雄,回家去做家庭主妇有前途多了。”
正起劲,皮肤产生轻微的刺痛感觉,那是因为寒冷。
身前掠过一点点的白色冰雾,好像一下来到了极冷之地,但凡有水汽的地方都在缓缓成冰,直到禁锢坚硬,永久凝结。
我闭了闭眼,脚下一空,那女孩子已经被人掠走。
数年不见,半阎罗和楼罗娜都精进了,我没料到血统不纯的藏灵所使用的流息密法也可以进阶到冰窒境界,我一个大意,竟然当面就中了招。
中招不怕,没死就要继续挣扎,关闭九窍入口,防止冰窒的锋锐气息伤害我内脏,我挥手用出火焰祭祀诀,心想以火攻冰,就算花时间久点,不信熔化不了你。但十指连弹,无数道温度高达七百度的带焰气剑纵横来去,却在发力之初,即成强弩之末,连半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这说明周围空间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氧气。我心里一寒,包围我的显然不止是楼罗娜的冰窒之力,还混合了半阎罗“死地空间”的真空凝滞法,将冰窒的效果烘托到最大。
我手脚都像被束缚,气息开始还流转,渐渐停滞,血流速度减下来,连脑筋都转不过来,眼前展开无穷荒原世界,连绵不绝,寸草不生,令人渴睡。当一只活鸡被放进急冻冰柜时,估计感受就是这样的吧。大意失荆州啊,一着不慎,对方取了先机了。
此时此刻我有两个选择,第一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那个相当神经的真身应该要出来了,第二,我其实懒洋洋的,觉得还不至于那么倒霉,想想啊,死庄缺你该出来了,我要在你地盘上挂了,白弃不剥你皮去做围脖啊。
无论什么时候想到小白,一万米高空或深夜猛醒,他永远好像真在眼前,那样鲜活而令我温暖,不容易有表情,笑起来却很可爱。我放松了四肢,决心偶尔一次不要自力更生,幸福地遐想着被人拯救―――想到最销魂的时候头脑上承受的压力忽然一松,我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已经冰到死透,直接到了天堂―――难道上帝老糊涂了,怎么我也可以上天堂吗?
天堂中,会有炫目如雷电的紫色霹雳吗?
我的周围,飞舞着无数紫色霹雳,像马戏棚中的飞刀女郎在玩弄最高级的把戏,炫耀得观众心醉神迷。霹雳所到之处,冰窒密法带来的高密度寒冷空间轰然破碎坍塌,溃不成军。
我瞪大了眼睛,透过紫色霹雳带来的风华绝代,看到半阎罗和楼罗娜脸如死灰,在他们的身后,有个人挺直脊背,严肃地抿紧嘴唇,眉毛微微皱起,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可是,帅啊,帅啊,帅到不可一世啊。
我跳起脚来大喊大叫:“小白,小白,这里,这里。”
他对我微微一笑,这瞬间很好脾气:“看到了,等一下。”
半阎罗和楼罗娜本来还在顽强抵抗,听到我叫小白的名字,以他们对非人世界的了解和研究,应该是想起了对手可能拥有的那个显赫身份,脸如死灰上又加了一层如丧全家大小,双双对望一眼,猛然身形爆起,两人联手,以最大程度能量逼开紫色霹雳中一条小缝隙,闪电般逃了出去,白弃这小子,你改性了在修佛练道啊,居然顺坡下驴,就此停手不追,收了法术向我走过来。
这么一闹,本来夜总会里该大乱一场,客人统统狼狈走光吧,结果我定神一看,大家仍然认为这是一个暖场节目,全部跟乌眼鸡一样转过头来瞪着,兴致很好,这边打完,又继续去看舞台上穿着蓬蓬裙的超级舞女。过得好日子啊。
架一打完,庄缺就走出来了,很后知后觉一样四处瞄瞄,招呼小白:“阿弃你来了。秦礼那两口子呢?”
咿,怎么大家最近要聚会吗?
她看我一看:“你可以见人了,当然大家要来聚一下头,回头陪你重上狐山。famiyday,知道不。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的,不是好人。”
哼,欺负我不看电影吗,最后那句明明是教父里面的台词,人家指的是男人,男人好不好,阁下三围最近缩水吗?
她耍赖:“我是狐狸,想男人就男人,想女人就女人。”
说完懒得和我扯,一扭一扭又进去了。我对着背影大做鬼脸,被丢回来一句:“好容易长皱纹的,看你老了去拉皮。”
还敢说自己不是女人。
我在这里瞎闹,一颗心却全在旁边,眼睛没有看,脑海却全是他的音容笑脸。接着肩膀给轻轻拍一下,一转身,他把我揽入怀:“南美。”
多少年这是第一次,非常安心地闻到这熟悉的气息,脸贴在他脖子上,渐渐双方的皮肤都温热起来,他轻轻抚摩我的头发,偶尔捏一下我的耳朵,那双手可以攻城略地,也可以杀人如麻,挥舞时候让敌人望风而逃,而此刻温柔到无法言说。
把鼻子在胸前蹭蹭,我是一只狐狸,却发出猫咪那样的哼哼声,全情投入,无比享受,小白一直轻笑,稳稳当当站着,给我拱来拱去,闻来闻去,当一个很有爱心的宠物主人。
这场景我盼望了多少年,多少次,走在路上或坐在地上,吃着或饿着,笑起来或不想笑,打赢或被打,经历过的一切一切,都伴随一个声音,对我自己说,如果小白在我身边。如果他在我身边。
现在他在我身边,我无穷的追索和渴望,都得偿所愿。
要是有人问我,啊,南美,你为什么会那么胡闹呢。明明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也要去插一脚,明明不值得也不需要冒险的事情,你也要拼命去做。
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答案,也许是我天生八卦?
后来才慢慢想通,其实,不过是因为相思成灰。
手臂圈过去,揽实白弃。他把手抽出来,抱住我的头,摇两下,说:“秦礼他们来了。”
把头探出去一看,果然,秦礼和庄敛笑嘻嘻站在后面,庄敛我的小妹妹,无比清纯地向我望着,脆生生叫了一声南美,飞身就要过来从小白怀里抢人,结果被她夫君一把拖住:“我们进去找你姐喝茶。”
内室坐定,果然有很正点的功夫茶喝,看来在人间历练久了,大家都斯文不少。我赖在小白膝盖上不走,害他喝茶的时候要把头转一百八十度,小心翼翼从侧边入口。庄缺看着我嗤嗤笑,说:“你这小姑娘真是麻烦死,流落人间也不老实,到处惹祸,害小白满世界跟。”
嗯?什么意思?庄大姐对我的修炼结果很不满意,摇摇头:“你还敢说自己预言通灵,明见万里?过去那多少年,你走到哪里,小白就跟到哪里,知道你最爱惹是生非,忙着给你擦屁股。”
我嘴巴一个张开两个大,和小白对着眼,他侧过头,简短地说一声:“都是偶尔碰上的。”
庄缺最不爽人家冒犯她的权威知情权,哼了一声:“有没有那么多碰上啊。”
顺便通知我:“你最初那几年,在人间乱杀人,害得小白一桩桩去复查,除非对方真的是罪在不赦,否则就要施法用功,麻烦大的,还要拖回去神演医学事务所,叫人家救命。”
我一个嘴巴张开三个大:“啊。”
扳手指算算,哎呀,心疼死我了:“小白,你可累坏了。”
听我只安慰他,秦礼很不爽:“喂,神演医学事务所很贵的,钱都是我给的”
表功起来,就要一不做,二不休,他指指庄缺:“她在全世界主要城市派驻的亲卫军,时刻观察你的动向,一旦有任何意外,都同步通报我们四个人,务必让你处于最安全的秘密保护之下。”
我嘴巴面积再扩大,估计就要变成一条金鱼了,赶紧拿手合拢一下,同时对自己过去的光荣事迹感到了一种幻灭―――自伤自怜多少年,原来半点没必要,敢情我身上装了无数针孔摄像头,免费演了一出“狄南美的模拟真人秀”。
靠在白弃身上,我噘起嘴来。他看在眼里,拍拍我的脸:“乖,我们爱你啊。”
这一幕真是天伦之聚,其乐融融,简直要让我酸性大发,做出一首诗来,突然庄缺一跃而起,冲向她的办公桌,庄敛立刻说:“姐姐的手下人传情报回来了。”
果然,第一分队传回了消息,两百公里内一切身上带有伤痕的非人踪迹收集完毕,全部在跟踪掌握中。
刚才拿来做闭路电视屏的那面墙,现在切换了画面,出现很多追踪路线示意图,线条流畅,构图简洁,重点标志物以英文字母注明,红蓝两种颜色代表追跑双方的前进方向,在图的旁边有几句话,说明被追对象的受伤情况和受伤原因,目前所在地点与可能走向。几乎达到了海明威的写作标准,简洁得要命,
我对庄缺手下人的文字功力表达了由衷的赞美,秦礼不以为然的揭发了真相:“哪儿啊,她有阅读障碍症,写得罗嗦她会抓狂的。”
庄缺一开始工作,那副大家姐的风范,真是令人神往。她一目十行,再十目一行,把所有图像看了一个仔细,唰唰挑选出两副,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刚给你们打跑的那几个,阿弃的霹雳波动伤了那个女孩子的内脏,他们进入了德国境内。”另一副:“这是我家厨师,七魂将散,情势危险,掠走他的是个跑单帮的杀手,应该是受雇于人,他们在,嗯,路得安路三号地下室。”
从浮世会到路得安路三号,路上耗时大约十分钟。考虑到我们走的是空中绝对直线距离,其实真不算近。到地头上落下一看,眼前挂了一个好大的招牌,西八乐器专卖店。没见到店面,只有一条楼梯直通地下,陡峭狭窄,丝毫照明都欠奉,下个两步,就陷入一片昏黑,开店的人分明不是想做生意,是在制造杀人意外。
我嘀咕着往下跑,拉着白弃的手,一点点蹭,要说怎么就小心谨慎起来,以前看到这种地界,都是先用大慈大悲掌开一天窗。可是小白的掌心那么暖,紧紧握着我的,似临奈何渊鸟回潭那么郑重。怎么舍得放开。
我一边下还一边唠叨:“小白,你刚才为什么放那些混蛋走,就是他们打了我的马仔,也打了庄缺的马仔。”
他不以为然:“不够打的,给他们跑好了。”
拍拍我:“之后自然有够打的出来,放心。”
听起来很有战略眼光,莫非你是想引蛇出洞?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英明神武了,实在爱煞,来给我波一下。
这当儿楼梯下完,地下室一道门,黑色铁锁杠在当眼处,旁边的白色墙壁红漆鸡血,喷涂了好多语句,中心思想都是不给银子杀你全家又全家之类。
看来古今中外,风物虽改,追债手段无不同,我在铁门前站定,贴上去透视了一下,回头告诉小白:“里面有人。”
再看一下,再告诉小白:“躲在门后面,拿了斧头,准备偷袭我。”
小白说:“哦”。把我牵在后面,走上去,踢了一脚。
那门整扇弹出门框,以极快速度向后挪移了半米左右,然后平平倒下,接着有个半举斧子,正作势欲扑的身形从门中间徐徐冒出,定在那里。
从头到尾,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门以极厚生铁铸成,以法力洞穿,粉碎,都不算难,但小白对肌肉力量的运用,却有非常技巧,看,现在那扇门的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人形装饰,其他部分居然还丝毫无损。
我举起大拇指表示了一下我的崇拜之后,冲上去把那人揪起来,先左右给两个嘴巴―――我不是报人家埋伏之仇,主要那碎铁粉罩他一脑袋,我看不清楚样子啊。
铁粉纷纷落下,露出一张属于无名小卒的面孔,被强力震得失去了知觉,完全不值得浪费表情和精力,一把推到旁边,我跳出去巡视一遍,几间空旷的房子,散落着以前陈列乐器的架子,零落狼藉,灰尘遍地,如庄缺情报中所指示,我走进其中一个房间,果然看到地上蜷缩着和之康。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告诉小白:“说不定没救了呢。”
他大为紧张:“真的?”
我翻一翻白眼:“第一不要怀疑我的判断力,第二,你那么紧张干吗?”
小白过来,亲自检察了一下和之康的身体,摇摇头:“我紧张庄缺,她前两年修行出了岔子,身体留下大毛病,对一切食物都失去兴趣,直到这个厨师出现,才重新能够吃饭。他要是死了,庄缺一定抓狂。”
庄缺要是抓狂,基本上就是非人界的希特勒,惹不惹都要给她扁个断根,能免则免。
那,救救他?
白弃伸出手指,绕着和之康的头颅部分划了两圈。一丝紫色的烟雾缥缈逸出,散为薄纱一般的状态,轻轻贴上对方的身体,笼罩在肌肤表层便凝结不动了。他站起来,那本来完全没有生气的身体竟然也跟着轻飘飘的站起来,我吓一跳:“赶尸你也会?”
他永远好脾气:“这是笼魂术,他的灵魂现在在我的身体保护之下,不容易出窍,等回去庄缺那再看怎么救治。”
作为斗神,这么爱惜人的生命,和你的使命和身份不是很冲突吗?
想起在荷兰那一次,他因为我随意出手伤害无辜而郁怒的神情。
到底他在战场上,是如何杀敌的呢。莫非其实是靠温良恭俭让闯下的万儿?
白弃对我的疑惑,不以为然:“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是是是,你懂的道理多,这多少年我在人间晃荡,你就忙着吃了不少书吧,终于吃到论语了吧。
他倒供认不讳:“四书五经都吃完了,还反刍了不少次,实在酸得厉害。”
我嗤嗤笑:“下次我帮你准备点辣酱,中和中和就下去了。”
闲话说说,他牵起我的手离开现场,和之康垂着头,脊背倒挺得笔直,鬼魅一般跟在我们后面。刚走两步,我蓦然感觉到心里一紧,一阵奇异的情绪流闪过脑海,我捏紧白弃的手:“小白,和之康在跟我说话。”
把和之康的头扶住,抬起来,他那张硕大无朋的嘴,果然轻微翕动,频率幅度,极其微弱,听是听不到的,但他所说的一切字眼,却都在我心里出现,无比清晰。
地下,地下。
重复来去,就是这两个字,地下,地下。
小白微微皱眉,弯下腰身,手指点到地板上,那里有薄薄一层灰,我帮他把和之康拉到一边,听他在心里念叨那两个字的频率越来越高,绝望嘶吼般混乱而尖锐,莫非你以为我理解力低到这个程度,居然要靠重复教育来加深机械记忆?啪的一个巴掌赏过去,我不耐烦的说:“蛤蟆脸别吵。”手掌接触到他头上脸上那些怪怪的触手,心想庄缺怎么就吃得下他做的饭呢。回头发现白弃皱着眉对我轻轻摇头,温和地说:“南美,不可妄怒。”
我吐吐舌头,心里微感抱歉,又在和之康原来部位摸摸表示安慰,心想糟了,胡作非为的日子不长久了。
这里已经是地下室,再往地下也无非是更深的地下。小白直起身来,摇摇头:“没有异样,南美,你来看看。”
我一脸傻笑跑过去:“看什么。”
他拍拍我:“我没你机灵,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摸不到头脑,不如你上吧。”
这话听着,骂我呢夸我呢。
学着小白那种很有大将风度的样子,用手指点点地,的确没什么特别可以感应,不过这是手指,灵敏程度在我的常规武器里只排到第三,要办大事,当然应该出动秘密工具。
呼的一声我趴到地上,做拥抱状,全身心摊开往地上一贴,五窍连胸,全部与灰尘无限亲近。小白蹲在一边傻傻的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在我耳朵上一扯:“你别睡着啊,这地可凉。”
我白他一眼:“凉个鬼,我怎么觉得温温的,跟在做石板桑拿似的。”
说着就一怔:“奇怪,为什么这地板会温?感觉下面有火焰燃烧。”
和小白对望一眼,他请示:“怎么样。”
问我,四处看看,这房子不是我的,也不是猪哥的,那,从下到上,拆吧。
说到拆房子,技巧上我可能是一把好手,论力量,小白一等一。看他,以掌缘为切割工具,微微紫气缭绕,在空中划过一道偌大圈子,直扑向地面,一点动静不用发出,那个圆圈范围内的地板,就那么消失了。地板消失,地基还在。
我推他一下;“继续啊。”
他眼皮都不抬:“自动化作业,等下。”
果然,那点紫气并未消失,一直盘旋在地基上,逐渐地基也变成了融化于水中的白糖,快速消失起来,十分钟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十数米的大洞,结结实实都是土,张望下去,青黑色的洞穴中,隐约有血色焰舌,若有若无,一出一没,似生长在土地上的毒蘑菇般。
我顿时变色:“奈何天莲焰?南海莲人怎么会在地下出现?”
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火焰,就来自南海莲人,小白对非人世界的见识比我更广,俯首查看后,皱起眉头:“这不是攻击焰,是知命焰,精力极微弱,眼看要油净灯枯了。”
无论是攻击或呼救,小白字典中不存在退缩两个字,而我更厉害---不存在字典。。。
随着一声轻喝,小白双手伸出,土动诀,大地在我们周围震动,所有地下室中存在的东西都纷纷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中,那洞穴中的颤抖剧烈程度更为严重,土动诀之后是土崩,一整坨土团猛然冲天而起,在空中爆裂四散,堪称我见过的最大最无趣的烟花。。
这佗土团,如同一个塞子,拔开以后,这个毫不起眼的负一层之下,竟然是一个令人不忍卒睹的非人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