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会失踪?”付添有些诧异,毕竟赖廷尉之前的信上还在讲江南的风土人情,一转眼人竟然丢了。
侍女回道:“奴婢不知详情。”
深夜知道刚刚威远伯世子进宫,还知道事由,已经算是朝廷里数一数二的消息灵通了。
张婉娘想了想,赖廷尉前几日的信在顺州,按照路程,近日本应该已经走到佳州了……是在顺州失踪的,还是在佳州?
事情还没办完呢,怎么敢失踪?
他带了护卫,那么多随从,竟然也没把他看住。
张婉娘思索片刻,对付添说道:“我进宫一趟。”
“夜已经深了,殿下不妨明日再去?”付添道。
“明日进宫,只能等到朝会之后,赖廷尉失踪的事,不知道陛下是否密而不发,若是大家都知道了,朝会上要说什么,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张婉娘说。
付添闻言,默默起身,帮殿下穿衣。
“赖廷尉为人狡诈,殿下不必过于担心。”付添宽慰道。
张婉娘被她的用词逗笑了,说道:“你说的对。”
今夜无风无月,永安公主的车驾深夜扣开了皇宫的门。
到了陛下的寝宫时,威远伯世子还未离开。
他身量颀长挺拔,鼻若悬胆,神情坚毅稳重,看起来非常能令人信服。
见永安公主来了,他面色不变,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
永安公主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皇帝陛下倒是有些惊讶,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永安公主也不遮掩,直言道:“听说赖廷尉失踪了,我过来看看。”
她消息如此灵通,皇帝也不在意,只是说道:“人刚到佳州,下面的人就加急到京城,说是失踪了,如今生死不明。”
永安公主道:“怎么失踪的?”
“也是奇了,说是赖廷尉来到佳州,轻衣简从,去江边赏月,遇上江水涨潮,风高浪急,赖廷尉落水了,遍寻不到,”威远伯世子说,“好端端的,去江边赏什么月?”
张婉娘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为什么去江边赏月,她比谁都清楚。
皇帝道:“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距离那边赖爱卿失踪已经五天了,人要是掉进江里,怕是凶多吉少。今夜让长冰过来,就是想让他去一趟佳州看看……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语气有点沉,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永安公主说道:“何时动身?”
“明日。”松长冰说。
“本宫也去。”永安公主道。
她语气平静自然,以至于一开始皇帝还没反应过来。
本想答应的皇帝陛下话到嘴边,愣了一下,换了一句说辞:“舟车劳顿,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把赖廷尉送出去,就得把他弄回来。”永安公主说。
松长冰疑惑地看了永安公主一眼,他没想到赖廷尉和公主殿下还能有交情。
皇帝皱着眉,说:“佳州现在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你去那里,朕不放心。”
赖云白是不是真的掉进了大江里死了,是意外还是人为,他们远在京城,谁也不知道。若是人为,天子特使失踪,佳州的境况,恐怕是一摊浑水,怎么能让永安公主亲自涉险?
永安公主也懂皇帝的担忧,赖云白在江南,像刈麦子一样杀人,朝廷上下已经颇有微词,更别说江南当地了,他现在又没了踪迹,怎么看也是不祥之兆。
永安公主说:“皇兄要是实在担心,我不跟世子一起走就是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她就是永安公主呢?
贪墨治江银子的各个官员已经被赖云白砍了个七七八八,但终究还没砍完,治江的事情,怎么能到了佳州就折戟沉沙?
赖云白这时候失踪,真是一个废物。
张婉娘存在的时间足够漫长,她比不上那种真正的聪明人天才,但她见得多,也读过一点书,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行军打仗,皇帝要是坐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指挥微操,那这场仗必输无疑。
本来靠赖廷尉自决,驱虎吞狼一番,也能成事,赖廷尉一往无前,这个时候却掉了链子,也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
收尾时出现瑕疵,张婉娘不能忍受。
她叹了口气,心想找人干活偷闲,终究还是没偷个完全。
她又道:“赖廷尉出京,是我授意,他如今出事掉到水里,我也不好只站在干岸上看。”
松长冰站在一旁,心想永安公主平日里虽然娇气又娇纵了一些,但出了事情,竟然很重情义……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两人哪里来的情义……
“哪怕把尸身捞出来呢,”永安公主怜悯道,“泡在水里,可惜了赖廷尉那张漂亮的脸……”
松长冰想象了一下,又悄悄看了一眼陛下的脸色。
陛下面无表情,实在让人猜不出来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许久没有言语。
“你们去吧。”他说。
“赖云白要是没死,就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他找出来,回京城朕给他进爵。”
“要是死了,收敛了他的遗骨,不必回京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带着他的旧衣,送他回璃州老家。”
“是。”松长冰道。
陛下看向永安公主:“你去佳州,只当是夏日里出去游玩,不必操心这个那个,一切有威远伯世子。”
永安公主乖巧地点点头。
“我再拨一队影卫给你。”皇帝说。
“公主府自有府丞照看,你也不必担心家里的事。”
永安公主又点了点头。
皇帝拿出几枚印信,对二人说:“顺州、佳州、唐州三州水师,皆可调用,不必心怀顾忌。”
他对自己人一直大方,松长冰并不推拒,只道:“多谢陛下。”
这实在是个棘手的活儿,谁知道赖廷尉死哪儿去了。
赖廷尉出事要是人为,佳州那边恐怕不好处理。
在这件事上,陛下显得超出寻常地冷静,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下去,陛下让他们都出去。
陛下睁着眼睛,盯着床幔。
出了陛下寝殿,松长冰问永安公主:“殿下何时与赖廷尉这般要好了?”
永安公主说道:“赖廷尉清查水利,为国为民,本宫心中感念,自然和他要好。”
松长冰:?
赖廷尉清查水利,为国为民?
他怎么不知道?
赖云白跑去江南,不是查税,然后借着查税的由头层层盘剥,任意敛财吗?一点点小事就要借口杀人,死了那么多人,抄了那么多家,朝廷里怨声载道,这可做不得假。
他稳重的脸上难得展现出如此明晰的疑惑,张婉娘好心解释道:“我们只需要那些江堤上的蛀虫快点死,至于是为什么死的,不重要,世子你只看快不快吧。”
威远伯世子被这两人的思路震撼了。
一件很好的事情,到这两人手里,怎么弄成这样的名声的?
殿下就不该找那个什么什么远成婚,松长冰想。
永安公主殿下和赖云白,才该是可怕的天生一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想营造一点紧张的氛围,但似乎因为找赖云白的人里面,没有人真的关心他死不死,或者说关心有限,显得找人的氛围公事公办,虚情假意了起来。
嗯,没有人真的爱赖廷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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