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仰的性格太软,他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妈妈,林枳栩见过那个女人,很强势的女强人。
可能是物极必反,才导致了张书仰这幅软懦的模样,直到遇见林枳栩和方早,他被欺凌的情况才少了些。
至于那些零食,她知道都是那些追求者强塞给他的,借他的手送到林枳栩手上。
出巷子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最后一抹勃艮第红消失在天际。
宋京辞他们估计已经到了,林婉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到,林枳栩刚准备伸手拦出租车,张书仰在身后叫住她。
“枳栩,刚才……”
“嗯?”林枳栩回头,路灯映得她发丝每一处都在发光,“怎么了?”
张书仰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蜷缩了下手指收回手于身侧,他挤挤嘴角,“谢谢。”
林枳栩不在意地摆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光为什么会使人吸引,它照亮的每一隙都带着暖意,那一种感觉,就好像阴暗潮湿的情绪突破身体的囚笼,慢慢开始轻盈,带着骨节舒展开的痒意,那是穿梭在时光的方向与希望。
林枳栩就仿佛是那束光,她张扬明艳,从不吝啬自己的光亮。
正值下班高峰期,汇聚的车流像蚂蚁挪步般缓慢。
到城南小筑的时候快六点五十了,林枳栩付了钱就赶忙下车了。
很古风古韵的饭店,深色木栏围起,将院子分割成一个个的菱形,五彩的太阳花开得快爆出来,走进去暗池的鲤鱼被惊得游走。
踩着一地最后的晚霞,零零几只萤火虫呼哧着翅膀,星星点点的连带着林枳栩的心情都变得柔和和平静。
林枳栩有些近视,景物漫漶得在她眼里似莫奈的花园,待走近了些瞧见门口熟悉的人影,她不确定地喊出声,“宋京辞?”
少年闻声回头,因着射灯的照射,宋京辞的脸从光的潮水中渗出,浮动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这使得他更像神庙中没有情感的神,冷峻又清冷。
林枳栩微蹙着眉头站定在离他几步的距离,遮住了光。
她有些不解,“你怎么在这儿?”
等她?
不太可能。
她下意识地否决了内心的疑问。
宋京辞本来是半耷拉着眼皮,此刻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眸,深邃的眼眸与她对上,带着一闪而过的亮。
“等你。”声音低低的像丝藤般缠上来,简单两个字砸在林枳栩的心房。
“等我?”她惊骇出声。
“嗯,”宋京辞没太大反应,淡淡地嗯了一声,“进去吧,他们在等。”
反观他的平静,倒显得林枳栩有些大惊小怪,她点点下巴准备进去。
还没踏出去几步,身前的人踉跄一下差点往前跪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林枳栩反应极快地扶住宋京辞,一手拦住他的腰,一手搭住他的手。
大部分的重量快要压垮她,林枳栩脚抵住地面稳住身形。
她心跳如擂,声音有些颤,“你怎么了?”
宋京辞手有些发抖地捏紧她的手腕,像溺水时抓住岸边的水草的本能反应,嗓音有些隐忍。
“没事,低血糖。”
林枳栩顺着视线看过去,望见他青筋暴起的额头,舒展不开的眉心,以及泛白的薄唇,扶住她手腕的掌心传来细细密密的薄汗,看样子是极度的不舒服。
她松开放在他腰上的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伸到他面前,“我有巧克力,吃吗?”
“哥哥,小满给你巧克力吃。”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后者还带着丝稚嫩。
听到这句话,宋京辞身躯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某种墨色翻涌,似乎还带着一些林枳栩看不懂的情绪。
院里的小灯泡一路亮了一圈,簌簌的风卷起头顶哗啦啦的树叶。
时间在流淌,她以为过得漫长,不过秒针才拨动几下,就在林枳栩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宋京辞轻点下巴,极致忍耐地开口,“好。”
随着塑料包装袋被撕开的细碎声,宋京辞掰也没掰直街塞进嘴里。
苦涩夹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思绪开始渐渐清明起来。
“谢谢。”他视线移至两人交叠的手上,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突然的道谢让林枳栩回过神来,意识到还攥着他的手连忙松开来,往后退了几步。
她面色有些发窘,又快速调整过来。
“没事儿,正好抵消。”
宋京辞知道她说的是白天的事,对于林枳栩的瓜葛不生的态度有些不悦,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温都降了下来。
林枳栩不解少年的变脸速度,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无言的屏障。
是林女士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喂,妈。”
“诶,栩栩,”林婉语气温柔,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你到哪了?小辞出去接你了,等会他带你进来。”
林枳栩瞥了一眼宋京辞,看他神色已经缓和,舒出一口清浅气息。
“我们已经碰面了,正要往里走呢。”
林婉见两人情形还算和睦,只催促他们快点进来后就挂了电话。
话音刚落,宋京辞已经抬起长腿往里迈去,林枳栩见状跟上去。
小二层的建筑,走不了几步就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一开门冷气像激起的雨点一样落在皮肤上,感官渐渐鲜活起来,空气里的湿润气息扑了起来,藏在衣料下的肌肤应激式的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栩栩,”林婉招呼她过去,“快来快来,妈点了好多你和小辞爱吃的菜。”
宋锡云则是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带着丝宠溺和纵容。
林枳栩刚走过去,就被林婉拉着手坐下,余光里那道白色身影坐在了她对面。
林女士是典型的被爱意包围的小女人,性格跳脱,可以这么说,如果她碰见方早,两人能一见如故。
宋锡云招呼着服务员上菜,林婉手伸到背后,眨了眨眼。
“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她拿出来一本图鉴,递过去的瞬间往宋京辞的方向看了一眼,“噔噔……打开看看。”
林枳栩接过,翻开一看,是不同大小,不同种类的飞蛾,每个下面都标好了日期和名称。
她猛地睁大眼睛,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你从哪买回来的,这个很难买的。”
林枳栩不像其他的女孩子,她极喜爱那些昆虫,是幼时就敢抓着毛毛虫满院子乱跑的的程度。
林婉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抬起揉揉她的头,“找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林枳栩垂着眼睑,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指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飞蛾的大翅,俨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谢谢妈妈。”
林婉偏头朝宋京辞挑了一下眉,嘴角弧度上扬,朝他比了个OK。
宋京辞半眯着眼睛,神情专注地盯着林枳栩乌黑的头顶,薄唇微抿,轻点了下下巴,从鼻腔里发出旁人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嗯”。
窗外的风鼓动着,墙上金属色的吊钟垂着长长的钟摆,左右摇晃,菜一道道地上了餐桌。
餐桌上宋锡云聊了点林枳栩最近的学习情况,她都一一回应了,然后话锋一转,把话题抛向了一旁垂眼静默的宋京辞身上。
“阿辞,你钢琴比赛过了吗?”
“嗯,”宋京辞指尖一顿,放下筷子,触碰到瓷碟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有些淡,“第一名。”
对面的林枳栩闻言撇了撇嘴,随意地拨了拨碗里的荸荠果。
切,有什么了不起。
宋锡云点点头,“练习别懈怠,下个月要去英国参加比赛。”
“锡云,”林婉唤他,“别把孩子逼得那么紧。”
“那是对他自己负责。”
林枳栩从碗里抬起头来,心中突然对宋京辞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宋父宋母对于她从来都是娇溺的,不会对她有特别高的要求,她开心快乐就好。
可宋京辞,他是寄养在宋家的。
他的父母是林婉的好友,两家从小是世交,可一次意外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林婉就将年仅七岁的宋京辞接了回来。
出于他父母对他的寄托,所以宋锡云会更加对宋京辞负责。
宋京辞没太大反应,好似什么都掀不起他内心任何的波澜。
“好,我下个月会去。”
一顿晚饭吃完已至八点,林枳栩跟着林婉的车子回了霓水湾,宋京辞被朋友一通电话叫走了。
夜潮淹没白光,幕色降临,华灯初上。
楼下卡座上的男男女女抛弃繁忙工作时的伪装,肆意地扭腰欢呼呐喊。
二楼的VIP包厢里,一扇门隔绝了一楼的喧嚣。
灯光昏暗,只有大理石桌面头顶的一束暖光。
迟砚洲手机外扩,放着新出的流行歌曲。
宋京辞慵懒地靠在皮质沙发上,双眼虚闭着养神,修长的手指作弹琴状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沙发的扶手。
“音乐关了。”带着一丝命令的冷意。
“关了干嘛?”迟砚洲抿了一杯酒,“嗨起来好吗!”
宋京辞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睛,抽出身后的抱枕砸了过去。
“靠,”迟砚洲头一偏没成想正好撞上去,“宋京辞,你至于下'狠手'吗?”
“要不是我今天懒得动,落在你脸上的可能就是拳头了。”他冷淡地说出事实。
迟砚洲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任命地关上音乐。
“你说你在加拿大,伦索学校都留你了,你跑回来干嘛?”语气有些许抱怨。
宋京辞喉结微动,垂下眼没回答他。
昏暗的空间恢复了平静。
迟砚洲刚打开手机准备刷“默剧”视频,乌压压的脚步响起,包厢门从外侧推开。
“谁是宋京辞?”
作者有话要说:宋京辞:嘤嘤嘤嘤嘤,老婆竟然找人揍我
林枳栩:呵呵,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