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歧
一九三四年底,我认识了黄子文同志,并与他一起生活、战斗了一个时期。今天,回忆与子文相处的那段历史,提起子文一家为革命所受的挫折,遭受的损失,我的心情倍感沉痛。
黄子文的家乡三原武字区和我的家乡富平觅子乡,县界相接,地连阡陌,我居住的上官村与武字区仅是一沟之隔,两岸农民素有往来。一九二八年,黄子文在武字区组织农民进行“交农”运动和“武装围城”斗争,革命声势浩大,波及四面八方。那时,我们村封建势力比较浓厚,农民的守旧思想比较严重。但西原农民起来闹革命的事情,却成了村子里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我当时年幼,从村里人的谈话中得知西原农民革命的头头叫黄子文,是个大学生,他为了解放劳苦大众,把家里的粮、钱、枪都拿出来了。
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黄子文与他兄黄子祥等同志领导的农民革命斗争,范围越扩越大,力量不断壮大。子文同志带领大家在原、富交界一带打击土豪劣绅的革命事迹,给这一带农民思想上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人们或明或暗地纷纷投入了反封建、打土豪、求解放的革命运动。
一九三三年春节,三原党组织派武字区共产党员王瑞琪到我的家乡一带搞革命活动。他先后建立了上官村、康家洞、禾家原三个地下党支部,发展了一批党员,我也是在这个时期加入党组织并参加革命的。同年冬月二十七日,由于形势恶化,王瑞琪和我等—行五人北上,找黄子文同志未遇。当我们由石门关返回时,党支部被敌人破坏,王瑞琪同志被捕。
一九三四年底,我在旬邑搞兵变后,北上苏区,在旬邑阳坡头见到了黄子文同志,他当时是南区革命委员会主席。当我向他谈起党支部被破坏,王瑞琪同志被捕之事时,他说:“这些情况我已知道了。已托人把王瑞琪保释了。”随之亲切地对我说:“你兵变成功来到这儿,我们一块干革命吧!”
黄子文同志如此平易近人,对革命同志是那样关心,消息又是那么灵通,当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曾从内心发出“子文不愧是农民革命的英雄人物”的感叹。
在与子文同志共同战斗的岁月中,我发现他工作积极、作风扎实。他经常深入下去,帮助基层干部建立乡政权,又常常跟随游击队对敌人作战。记得一次打安社的保安队时,他带头冲在前面,撤退时却留在最后。当时游击队的指战员对他这种英勇精神,无不打心眼里佩服。
黄子文同志在党内斗争问题上,一贯坚持民主集中制的原则,相信组织,忠于我党。听说一九三三年八月的陈家坡会议上,党内的一股逆流冲击到黄子文兄弟身上,他哥哥黄子祥同志(红二十六军骑兵第四团团长)被赶走。会上,黄子文同志虽然保留自己的意见,但会后从未散布过对领导不满的言论,他自信党内错误的做法,迟早会被觉悟提高后的党员所识破。黄子文同志虽然蒙受了严重打击,但他在政治上、思想上对党是无限忠诚的。
一九三九年夏季,我在延安南关市场,偶然遇到黄子文,在交谈中,他说:“我最近要到华北去一趟”,我问:“到华北干什么去?”他告诉我,去看她姐姐,她姐姐曾在北京上学,大革命时被捕入狱,释放政治犯时被放出来了,在河北抗日根据地工作,由于在狱中身体受到敌人的摧残,盼望亲人看望,如盼望春雨一样。听了他的谈话,我感到子文同志是个重感情的人。
子文同志与哥哥、姐姐早期就投入了革命工作,他的爱人李盛云也从家里来到苏区,带着几岁的孩子,为革命奔波。后来,他侄女(子祥之女)黄培兰也从西安来到苏区参加了革命。他的家庭是真正的革命家庭。子文的姐姐黄侠仙在河北被敌人杀害,我们党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陈家坡会议的错误路,线延续到一九三五年的错误肃反,又以莫须有的罪名,残无人道地杀害了子文年仅十七岁的侄女黄培兰。
黄子文同志在一系列挫折和打击面前,没有丧失革命的意志,有表现出对党的怀疑和报怨。他在各种压力下,在各种环境中,为党和人民的革命事业,顽强地生活着、战斗着。一九四七年五月,他与哥哥子祥及其他同志组织领导的陵前起:义,正是他对党忠贞不二的精神的体现。黄子文同志不计个人恩怨,对党满腔赤胆忠心的广阔胸怀,值得我们健在者永远铭记。
同年六月,黄子文同志在带领渭北总队第一支队在三原小道口战斗中,不幸阵亡。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关中地委在马栏召开追悼大会时,西北局发来电报,对黄子文同志作了公正的结论,使他几十年的沉冤得到了平反。电报指出:黄子文同志一生为革命贡献了他的一切,乃至佰的生命,是党的好儿子,特决定恢复黄子文同志的党籍。我当时代表关中地委在会上沉痛地悼念了子文同志革命的一生。
光阴荏苒,黄子文同志牺牲整整四十个春秋了,当我们再度怀着沉痛的心情,回忆子文同志革命的一生时,深深感到他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崇高精神和对同志,对群众一视同仁,赤诚相待的优良品质,永远值得我们怀念,值得我们学习。
(尚文、永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