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瑭迅速收手, 刚从他身上爬下去,不小心踩到了地毯上的抱枕,踉踉跄跄地又摔了一跤。
然后——
脸差点扑过去。
幸好姜令词起身及时握住她的手臂。
少女半跪在沙发前, 雪白莹润的小腿受惊地蜷缩起来,漂亮脸蛋还差半寸就要与黑暗笼罩之下的巨兽迎面相对。
她长舒一口气, 吓死。
幸好没……
下一秒。
一抹圆润戳着少女挺翘的鼻尖。
黎瑭:!!!
忘了它会长!
姜令词并没有趁势做什么, 反而第一时间退开, 顺便将黎瑭从地毯上扶起来, 暗哑的嗓音微微压低:“这是正常反应,不是故意冒犯你。”
要说冒犯。
好像更像是她在冒犯未来前夫……
黎瑭觉得这辈子的尴尬都在今天了,下意识咬着唇:“我也不是故意的。”
“别咬。”
姜令词习惯性地隔开她的唇齿,下一秒, 似想起什么一样, 绅士而克制道:“抱歉。”
男人视线落在她湿润的唇珠上时,暗了一瞬。
黎瑭本来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或者像昨晚一样, 在这样漆黑的夜里, 吻她。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眼神都很快地礼貌地移开。
仿佛又恢复那个保守而传统的姜教授。
这是恢复出厂模式了?
好像又没有全部恢复, 毕竟出厂模式的姜教授可不会将大粉兰说成“penis”这么直白粗鲁。
黎瑭完全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昨晚还……强吻她。
今天一整天倒是假模假样假正经, 甚至没有碰到她一片衣袖, 保持着未来前夫和未来前妻该有的距离感,毫无昨晚将她按在墙角强吻的霸道与占有欲。
黎瑭觉得自己不弄清楚很难睡着,她往地毯上一坐,仰头看向姜令词:“你喝醉会断片吗?”
可惜没有开灯, 她看不清姜令词的神色,只能靠语调判断。
姜令词像是在平复身体的躁动,过了一会儿回:“偶尔, 很少。”
“一般不会喝醉。”
黎瑭判断:语调正常,反应正常,没有心虚。
于是她继续试探:“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
下一秒姜令词似恍然:“不是故意不和你打招呼,周围新同事与学生很多,我以为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果然是断片了。
黎瑭没打算提醒他,也好,即将离异的夫妻最好不要有什么身体上的纠葛,免得说不清。
她也懒得质问。
亲都亲了,她总不能亲回来。
忘了最好。
黎瑭心满意足地起身回房间:“早点睡,晚安。”
走到门口时,少女忽而转身,对坐在暗影里的男人道:“记得找房子哦,每天睡单人沙发很辛苦的。”
她真是心地善良的小仙女。
姜令词平心静气地应了一声。
男人两条长腿微微分开,月亮露出一点头,在他胯间投下明显的轮廓光。
巨兽拱起触目惊心的弧度,它并不着急扑向猎物,真正优秀的捕猎者,会等待一击必胜的机会。
家里多了一个人,对黎瑭而言生活改变还是挺大的。
好吧……
应该说天壤之别。
一日三餐不用操心,也不用吃快餐或者冷食,甚至姜令词还学会了做饭盒,每天换着花样让她写生的时候带去吃。
今天就是猫猫图案的!
米饭捏成圆滚滚的猫猫脸,
上面用各种食材雕刻出五官,特别可爱,特别有食欲,对小朋友而言可能幼稚了点,但对小仙女而言不要太喜欢。
黎瑭可以拒绝姜令词的美貌诱惑,但是留子真的拒绝不了美食诱惑。
可恶。
黎瑭都不好意思催他找房子催的太紧,姜令词真搬走了,她的饮食又要一落千丈。
姜令词每天从不到一米五的单人沙发上醒来,两眼一睁就是做饭收拾家务。
裴懿爻有点看不下去:“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家庭暴力。”
“我又没打他,怎么家庭暴力了?”
“你好歹给他买个双人沙发床啊。”
黎瑭:“……”
“客厅太窄了挤不开。”
“你房间那个床不是两米的吗?”
“我们是即将离婚的夫妻,三米也不能睡一块吧。”
“别说即将离婚的夫妻,就算是已经离婚的夫妻,还能睡在一张床上离婚不离家呢。”
“只要你不动,他不动,你们就是一张床上纯洁的床友。”
黎瑭斜睨着他:“你突然这么热心?”
裴懿爻:“……”
他今天和姜令词见面,发现姜令词的腰最起码要瘦了1公分!
这才几天,就被黎瑭折磨瘦了。
太不珍惜优越的人体模特。
当然,主要原因是裴懿爻还没放弃让姜令词给他当模特的念头,不然他管谁死活。
黎瑭就知道。
不过……姜令词瘦了吗?
天天见面,瘦一点胖一点真的很难看出来。
当天晚上,黎瑭在餐厅昏黄的灯光下,端详姜令词那张自始至终清隽如画的面容,轮廓好像是更明显了些。
整个人多了几分锋芒感。
这五天时间里,姜令词并没有对她有任何刻意暧昧的行径,没有提出睡床,也没有暗示单人沙发睡得累,甚至衣服日常用品都是整齐地放到行李箱里,不曾拿出来,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搬出去的架势。
“我脸上有东西?”姜令词将一盅特意为黎瑭熬制的汤放到她面前,不急不慢地问。
“五天了。”
“你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黎瑭迟疑着开口。
“给你买个双人沙发床!”
黎瑭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毕竟按照她的审美,这个小客厅放一个单人沙发是最合适的,多一个整体设计完全废掉。
姜令词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他甚至拒绝:“不用,我已经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黎瑭猝不及防。
她刚做好接受姜令词一直住下去的心理准备,他就要搬走了?
黎瑭下意识地又想要咬唇,但在姜令词面前忍住了。
她红唇翘起来一下:“恭喜你。”
姜令词像是没听出她的勉强,嗓音染了几分戏谑:“同喜。”
“黎小姐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黎瑭:“……”
亏她还自恋的想过,姜令词是不是为她未来,非要住在这里照顾她,是不是还想挽回他们的婚姻。
她还在纠结要怎么跟姜令词说清楚,他们非离婚不可。
岂料想多了。
人家就是单纯地感谢她的收留之恩。
幸好没自恋地跑去拒绝姜令词。
黎瑭漂亮脸蛋上像是浮现出一丝庆幸。
然而当晚,她又开始睡不着了。
自从姜令词留下后,黎瑭从没失眠过。
天知道,一直睡不着,突然睡眠好了几天,现在又开始不好,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少女纤薄的身子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躁得慌。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双腿并拢……
不行。
还是难受。
黎瑭在被窝里焦躁地咬手指,刚出国那时种身体空荡又不受控的感觉再次涌上。
被唇润湿的手指往下。
不行,找不到。
手指上有伤痕,泡的手指疼。
姜令词。
想要姜令词帮她。
只有姜令词才能帮她。
可是不行。
姜令词已经没有理由帮她了,她也不能依赖姜令词。
黎瑭心脏像是纠成一团。
心底的本能想要得到,想要依赖,但是更深地自我保护系统告诉她,一时的欢愉会换来长久的痛苦,不值得,很不值得。
黎瑭哭的时候,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以至于姜令词听到她的呜咽声推门而入时,她还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门口。
眸底却没有焦距。
檀口张着,无声地喊他的名字。
黎瑭在想着他自w。
姜令词开灯的一瞬间,眼睛便传达给大脑这样一个讯息。
在黎瑭清醒过来之前,姜令词毫不犹豫地关了灯,而后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
“我可以帮你。”
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梅香袭来时,黎瑭深深的呼吸,然而很快,这样的冷调梅香转换成催欲一样的湿腻香气。
她蜷缩着身体。
像是被抛进了大海里,随时会溺毙一般。
“不,不要……”黎瑭像是挣脱梦魇一样,无声地呢喃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主卧房间不大,少女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散发着甜腻香气,勾人心弦。
尤其是这一波一波勾人的香,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姜令词大概用尽了平生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掀开被子,将她钉在这张床上,完整的占有,从内而外地涂满他的气息。
当然,迟早会有机会的。
姜令词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瑭又是抗拒,又是渴·望的眼神。
姜令词之前并不在乎黎瑭想什么,只要确认她会是永远的姜太太,在外人面前与他是一对恩爱夫妻,守好姜家的百年族规即可。
至于对内,无论她要做什么,要自由亦或者其他,姜令词都不会过问原因,会满足她的任何愿望。
但是今晚,在这一瞬间,姜令词突然想知道原因。
她为什么总是——一边拒绝他,一边渴·望他。
黑暗中,男人的嗓音温润无害:“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你想要帮忙,我也帮不了你。”
“如果你拒绝,我……”
话音未落。
一只纤细潮湿的尾指从被子里探出,勾住了男人垂落的尾指。
“帮……帮我。”她像是溺水者,惊慌失措地求助,“可以吗?”
“可以。”姜令词很善良地答应下来。
像是予取予求的神明,怜悯着一切向他求助的人类。
黎瑭本来以为他用手,或者用玩具。
但没想到……
男人突然俯身一寸寸压近,单膝跪在床尾,家居裤与真丝床单摩挲,发出细碎又引人遐思的轻响。
薄被掀开。
露出少女洁白如玉的身体。
黎瑭因为失眠,身上的每一寸布料都让她觉得磨着皮肤难受,所以在整个失眠过程中,一件一件地丢到了床尾。
一切都在夜色中进行,一切邪念滋生于黑暗。
黎瑭模糊的意识残留了一丝清醒,但又不够清醒,她的清醒意识并非拒绝,而是——只要看不见彼此,第二天,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姜令词却将她看得清晰。
准确地握住少女细瘦伶仃的脚踝,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潮湿的、黏腻的、炽热的、涌动的。
黎瑭这一晚的后半夜。
睡的很好。
像是压抑许久的躯体与灵魂,突然在某一天,被放出去遛了个弯儿。
第二天醒来。
黎瑭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她愣愣地看着立体浮雕天花板,原本平静的心脏突然砰砰地乱跳:她被姜令词目睹了zw。
还……
亲口帮她!
甚至舒服过一次之后,她还将腿缠在姜令词脖颈上,要再来一次。
啊啊啊啊!
她是被憋疯了吗?
姜令词也能答应?
人太好了吧?
倒不是黎瑭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姜令词,而是……昨晚姜令词手都没有乱碰她任何地方,只送她舒服。
黎瑭现在回想一下,就像是保守传统版本的姜教授给她口一样。
绅士有礼地服务她。
黎瑭将被子按在脸上,不愿面对,昨天还有点舍不得姜令词这个田螺公子,今天……还是早早离开吧。
客厅一切都复原了。
连那张单人沙发的位置都规整的纹丝不差,薄被叠的整齐放在扶手上,那个一直放到落地窗边缘的银色行李箱也不见了。
黎瑭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久。
阳光洒在少女孤零零的身上,落下同样孤零零的影子。
好像梦呀。
又醒了。
就在黎瑭开始怀疑这几天姜令词的出现是不是她的梦境时,她看到了餐桌上整齐摆放的早餐,一如之前的每一天。
只是多了一张纸条。
黎瑭慢吞吞地走上前,拿起那张纸。
姜令词用一手秀逸隽永的洒脱字体,写下相当朴素的留言:
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姜令词留。
一点都没有豪门贵公子的霸道味儿。
黎瑭小声吐槽,细白指尖不自觉捏紧了小纸条。
等到清醒过来时,立刻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那本画册中。
她当然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又不是小朋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不过是一个美貌小保姆离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瑭习惯性地自己哄自己,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还挺影响她搞事业的呢。
最近都没好好画画。
她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去郊外写生,这里有一座复古教堂,上面爬满了各种鲜花,像是把整个春天都搬到了外墙上。
而且教堂是可以进入的,登上顶层露台,能看到远处成片成片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黎瑭强迫自己遗忘的人,再次冲刷进她的脑海。
落笔时……
却不是斑斓的蝴蝶与鲜艳的花朵,而是那张熟悉清冷的面容。
不知何时。
原本晴朗漂亮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乌压压的云聚集而来。
甚至不给黎瑭机会,暴雨一股脑地倾泻而下。
黎瑭望着细密滂沱的雨,潮湿的雨腥气扑面而来,她发现自己今天格外讨厌下雨。
因为,姜令词已经搬走了,没人会来接她的。
黎瑭眼睫垂下,好吧,其实等雨小一点,她可以自己离开。
小时候的她可以,长大后的她更没问题。
但是雨势却一只未曾减弱,反而更大。
黎瑭扭头看向暗呼呼的教堂,她不会被滞留在这里吧?
这里只有一个守教堂的老教父。
而且是老得不成样子的那种,也不说话,只幽幽地看着她画画。
黎瑭胆子大,白天被看着画画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天暗下来总觉得会恐怖,尤其是过夜。
会联想到某些恐怖故事。
人越不想自己想什么,这个脑子就不受控制的,越要去想,现在黎瑭已经满脑子自己编的教堂惊魂故事。
黎瑭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过夜,就忍不住感觉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这一阵雨水伴随着冷风吹的,还是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寒意。
就在黎瑭惴惴不安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破开雨雾,朝这边疾驰而来。
准确地停在教堂门口。
下一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黎瑭的视野中。
那人微微抬伞。
露出一张清隽俊美的东方面孔。
雨水淅沥中,男人面容模糊,却是黎瑭熟悉到骨子里的。
姜令词撑着一柄丝绸手工伞,站在方才被蝴蝶们流连过的花丛中,这一刻,她的画中人像是走了出来。
眼前人是画中人。
画中人亦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