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壤之别

包厢内, 黎渊和黎瑭出现在一个空间时,明显能看出是亲兄妹,只是黎渊面部轮廓呈冷峻的艳色, 即便午后阳光柔和的映照下,依旧充斥着极具压迫感的震慑力。

此时坐在单人沙发上, 男人视线沉沉地瞥向对面双人沙发, 眼神是直白的审视。

黎瑭低头翻万年历, 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怎么吃个饭都能碰到此时本该远在国外的大黎?

今日忌吃鱼!

惨了惨了, 今天他们吃了全鱼宴!

难怪倒霉。

就在黎瑭内心默默为中午吃掉的鱼鱼们超度时,耳畔响起黎渊仿佛能冰封万里的声音——

“黎瑭。”

黎瑭一定要挤在姜令词旁边,她不能一个人承受大黎的怒火。

大概是姜令词冷静自若的气场与大黎不相上下,让黎瑭十分有安全感, 下意识又往姜令词旁边缩, 狐假虎威地抬起小脑袋与哥哥对视:“干嘛?”

黎渊视线在姜令词那张俊美出众的面上一掠而过,长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张红纸金墨的聘书,淡色薄唇扯起凉凉弧度, 突然道:“不是玩玩吗, 怎么玩到订婚了?”

黎瑭蓦然想起上上次被大黎审问网上公开恋情的事儿, 气势一下子弱了点, 她不回答前半句, 小声纠正后半句:“是结婚。”

“你还敢说!”黎渊冷睨着她。

黎瑭像是逮到了把柄:“大黎!你没有心,快一年没见你唯一宝贝的妹妹,回国第一时间不告诉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吼我!”

“我真是全世界最可怜无助弱小的妹妹了。”

黎渊不接她的话, 依旧冷酷无情地拆穿妹妹:“别岔开话题,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婚姻不是儿戏!”

姜令词正在慢条斯理地煮茶, 举手投足皆是名门世家浸润的矜贵雅致,自始至终没有打断他们兄妹交流亲情,十足的绅士有礼。

黎瑭自觉有了靠山,于是仰着小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夸:“我老公才貌兼备品行端方乐于助人乐善好施救人于危难之中,他还扶小动物过马路!!!简直就是天使下凡菩萨显灵!!!”

她笃定:“我才不是儿戏。”

姜令词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手腕停顿了几秒。

终于掀眸,平平淡淡地对黎渊说出今日第一句话:“我们是真心相爱。”

这简短又信息量超强的话一出,兄妹两个全被震撼住了。

他们两个震惊的时候,容貌反倒显得更相近了。

听他们两个对话姜令词能猜到几分,黎瑭从小父母双亡,大抵是这位“血海深仇”的兄长将她养大。所以姜令词很难对黎渊生出什么恶感,不动声色地将冒着袅袅白雾的清茶推至兄妹二人面前:“润润喉。”

大黎小黎同时接过白瓷茶盏。

大黎抿了口:我怎么像是拆散小鸳鸯的恶哥哥?

小黎抿了口:还得是姜老师,这演技这台词,秒杀。

黎瑭大脑飞速运转,智商上线,首先不能跟大黎说实话——自己强抢了姜教授的清白,后来又为了创作灵感提出约炮,然后被姜令词误会成约会热恋试婚同居一条龙。

但凡被大黎知道真相,绝对要按头她和姜令词结婚,并且坚决不允许她离婚。

如果是真心相爱,过几个月不爱了很正常……到时候离婚大黎肯定不会拦着。

所以——

没错!

她和姜教授就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的!

黎瑭没有反驳姜令词的话,还假装害羞的垂下眼睫。

内心:我表情太细节了,嘻嘻,大黎肯定看不出来。

黎渊稍稍冷静几分,放下茶盏:“说说,怎么个真心相爱的。”

瓷质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黎瑭的戏瘾。

黎瑭依旧捧着瓷白的茶盏,似是陷入什么美好回忆:“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小镇,他从一座木质的拱形桥下来,衬衣被细密的雨水打湿……”隐约露出完美的肌肉轮廓,嘶……

从没有遇见这么完美的肉·体,这一眼对视,她满脑子灵感乱飞,作为搞艺术的小画家,她肯定要扒拉开看个仔细啊,顺便要灵感以各种方式灌进她脑子!

虽然黎瑭零碎短片,记不起很多细节,但是她清晰记得那一眼,姜令词给她带来多么激烈的灵感撞击,像一场断断续续的盛大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又消失,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抓住,牢牢抓住。

“嗯?”

黎渊越听越不对劲,那双偏凶戾的眸子微微眯起。

黎瑭一脸正色:“哥哥从小教我乐于助人,在姜老师最无助的时候,我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给他撑起了一把伞……”

黎渊:“我是这么教的吗?”

他教的是:遇到陌生人搭讪,不能跟人家走,当然,也不能随便去搭讪陌生人。

黎瑭当没听到哥哥的反问,继续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姜老师就不可自拔的爱上我了,然后我被他的真诚打动,答应他的追求,开始约会恋爱同……”

“居”被她咽回去,“总之我们现在非常相爱,都交换定情信物了,你看……”

她先握住姜令词的手,露出男人精致冷白腕骨上的那颗镶嵌着红宝石的不规则兰叶细镯,他今日还戴着一枚简约的银色腕表,有种相得益彰的矜贵高级感。

黎渊立刻认出那颗红宝石,是他当年送黎瑭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她宝贝的很。

男人唇角笑弧越来越冷:很好。

黎瑭根本没意识到哥哥的心态快要崩了,还晃了晃手腕上的祖母绿双镯,活学活用当初姜令词说的那句诗:“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定情诗——‘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双镯从古至今都是定情信物哦。”

“跟文化人相处久了,这么小众的诗都会背了?”

“小时候让你背‘床前明月光’你都要绝食三天。”

黎渊捏着没有点燃的香烟,烟头被他捏扁了,似笑非笑地睨着这个小王八蛋。

黎瑭:聊天归聊天,怎么还提黑历史。

总之……

黎瑭握住姜令词的手,大声宣布:“我们超级相爱的!”

“好好好,你们相爱。”黎渊敷衍地掀唇,一双狼眸凌厉地看向姜令词,终于正儿八经地打量这个未来妹夫了。

姜令词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随手反握住黎瑭的细指,免得她乱折腾,“坐好。”

黎瑭乖乖的不再乱动。

黎渊将这幕看在眼里,黎瑭上次在他面前这么乖巧听话,还是五岁之前!

男人挺拔的身躯往后一靠,下颚抬起,问黎瑭:“以后我和他掉海里,你先救谁?”

黎瑭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姜令词……

一个两个都是一米九左右的大个子,她这么瘦瘦小小的,救得了谁?

无语了几秒,黎瑭幽幽地开口:“哥,你醒醒,你胳膊比我腰还粗。”

黎渊冷笑不语。

就在这时,姜令词突然溢出微凉的两个字:“我救。”

兄妹两个齐刷刷看向他——

姜令词云淡风轻:“我有海上救援证。”

黎渊砸方向盘:“靠,被他装到了!”

坐在副驾驶黎瑭慢吞吞地说:“哥,你也挺装的。”

“你还敢说,一直拖后腿,姜家什么家世,你是真敢招惹。”黎渊那张英俊冷艳的眉目在昏暗车厢内,有种灼灼逼人的气场。

没了外人,在黎瑭面前,他冷下脸时,还是很有身为哥哥的威慑力。

黎瑭立刻认怂:“太爱了嘛……”

黎渊被这话腻到了,神色有一瞬间扭曲:“……”

“什么爱不爱的,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天天喊着不婚主义。”

“我治好了。”

“治好了?”

“对啊,有治不婚主义的特效药,你要是也想治,我让大师寄几颗过来?”

没错,黎渊才是最资深的不婚主义者,并且从达到已婚年龄一直践行到现在,十年了。

“黎瑭,你当你哥是傻子?”

黎渊一踩油门,蓝色库里南瞬间飞驰而出,这超绝推背感差点让黎瑭吐出来,攥住安全带:“哥哥哥,这是越野车不是跑车,你悠着点!”

她哥绝对不是傻子,是疯子!!!

“跑车?”

“你背着我玩跑车了?飙车?”

黎渊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恰好车子也驶入了市中心,他放缓了速度,面无表情地问。

黎瑭下意识想捂嘴,“我没……”

“说实话。”

“没飙车,就玩过一次赛车,还是姜令词陪我玩的,我以后再也不玩了。”黎瑭恹恹地把那天赛车的事情向哥哥汇报了一番。当然完全去掉了赛后跑车内的香艳。

“反正,我以后都不玩了。”

要不是最近每晚梦中都是被姜令词口,光是那差点剧烈撞上的车头,就足够她做好几天噩梦。

这样想想,做春梦还能接受吧。

黎渊若有所思,他用了无数办法都没让妹妹打消玩这种危险游戏的念头,反而越来越叛逆,越危险她越要去试,姜令词居然用这种方法打消了她的念头。

姜家的人都挺会教孩子。

可惜,跟姜麟认识的太迟,不然可以早点交流一番育儿心得。

黎渊最终问她:“真要嫁?”

黎瑭:“嫁吧。”

“反正不嫁他,我也不会嫁别人。”

黎瑭这话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嫁给姜令词,她就是坚定的不婚主义,但落在黎渊耳朵里,成了自家妹妹非姜令词不嫁的意思。

黎渊:“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黎瑭:“实不相瞒……是我给他灌的。”

姜家老宅,书房。

恰好姜麟也与儿子提及黎渊:“黎渊在商界虽以手段乖张狠戾著称,其实内心相当柔软,自从我们在那次晚宴相谈甚欢后,他跟我多次请教育儿心得,生意投资眼光也相当一致,我感觉与他颇有缘分。”

“之前聊过结拜,我琢磨了下这事儿可行,难得遇到个如此有眼缘的人,今个儿正式跟他提起时,他让我回家问问儿子。”

姜令词这才知道,原来黎渊今日在渔骤府约的是他父亲。

真是……

巧。

姜令词淡淡地说:“结拜就不必了。”

“我也没到什么事情都得经过儿子允许的年龄吧?”姜麟隔着办公桌,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儿子,似有些不满。

姜令词抬眸看向父亲,薄唇溢出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可以结亲。”

向来温润儒雅的姜麟难得失态地掉了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什么?”

“结亲。”

“黎渊是黎瑭的亲哥哥。”

“原来如此。”姜麟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黎渊态度变得这么快,原来不是想和他撇清关系,而是还有这么一层缘分。

不过……

他极轻地笑了声,“难怪他心情不好,也不喊我姜哥了,原来是平白无故辈分矮了一辈。”

原来黎渊每次提及的骄纵叛逆但又纯粹可爱的妹妹,就是他未来儿媳妇黎瑭。

“你眼光倒是好,本以为是无父无母的小可怜,没想到人家有这么一个厉害哥哥,黎家的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不一定会逊色于他们这些传承上百年的名门世家。

“从未见您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

姜麟敛起笑容:“你别看黎渊在商场风评褒贬不一,实则他品行作风光明磊落,你可知黎家曾经也算是陵城的新晋豪门,不过昙花一现,黎家父母在一次飞行事故中双双遇难,留下巨额债务,当时黎渊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小小年纪扛起来上亿负债,变卖所有家产与所有古董,一笔一笔,辍学三年,还清了所有债务,此后自学考上大学,大学期间创业、养育尚且年幼的妹妹,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还能白手起家,短短十年创下别人几辈子也创不下的辉煌成就,你说……”

外面骤然刮起大风,姜麟起身,站到落地窗看向窗外。

突然刮起的大风吹得园丁刚栽上的两棵小树摇摇欲坠,尤其稍小的那棵看起来极为脆弱,总让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连根拔起。

然而大的那棵顶在风口处,挡住了大多数的狂风。

它们就这样摇摇晃晃的等到风散。

虽然新鲜的叶子被吹掉了很多,虽然枝干被折断了一些,但它们依旧挺拔的扎根在那里,一场温柔的春雨落下,又会长出新的枝叶。

“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不成功呢。”他有能力有野心,他会站的比任何人都高。

姜令词站在父亲身边,一同看着那两棵小树。

商场上如果不狠,就会被吞噬殆尽,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性,可黎渊把黎瑭保护的很好,群狼环伺之时,也无人知晓他还有黎瑭这么一个弱点。

黎渊是好哥哥,但……管的太严了!

他回国的这段时间,黎瑭被盯着,连和姜令词打电话的时间,都要严格管控,电话play都没办法。

黎渊趁着自己回国这段时间稍长,坚决要给妹妹掰正她乱七八糟的作息,熬夜不可能,六点半起床运动。

黎瑭现在有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吊在眼皮子底下一直晃荡,张嘴就能碰到,她却被大黎捂住嘴,让她忍忍,过几天再吃。

这谁忍得了啊。

黎渊平日里跑步不喜欢在室内跑步机,他喜欢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不止一次被黎瑭吐槽他是老年人爱好。

而黎瑭这个起床困难户,每天一早被哥哥喊起来,撒娇耍赖不管用。

今天小黎照样六点半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开始苦大仇深地跟在大黎身后跑步,一边跑一边摸鱼。

黎渊穿上西装很有西装暴徒的味儿,脱下西装穿着夏季运动服,又依稀可见猿臂蜂腰,肌肉结实极具爆发力,像是一只隐于市井、收敛了野性的狰狞凶兽。

他见不得黎瑭摸鱼,提溜着少女后颈衣服,像是小时候溜她一样,“快点跑,注意呼吸……”

黎瑭觉得自己大美人形象全无:“哎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提溜我!”

“要是被熟人看到怎么办?”

“我还要不要面子!”

黎渊本来就高,黎瑭虽然不矮,但是在哥哥面前,依旧跟小孩没区别。

“谁会看你。”黎渊觉得她想太多,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观众。

还没跑两步。

下一秒。

铁艺围栏外,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豪车缓缓驶来,同款顶配劳斯莱斯,还是连号的车牌,缓慢地停在了别墅外的独立私家车道。

门前路很长,但从别墅门口往后看,根本看不到最后一辆在哪里,黑压压的一片。

黎渊视线落在那边,提着妹妹的手臂一顿,英俊冷艳的面容此时染上几分凝色,这么大的阵仗,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男人淡色薄唇翘起阴冷弧度,姜家给下马威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血脉当真十分神奇,比如兄妹两个的脑回路,偶尔出奇的一致。

上次黎瑭去见家长,也是满脑子下马威。

黎瑭循着大黎停驻的目光看过去,入目便是——

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打开最前方那辆车牌号全是1的劳斯莱斯幻影,不用猜,后面一辆全是2,再后面全是3……以此类推。

向来低调的世家,一旦高调起来,才是真的诠释四个字——天壤之别。

姜令词下车,一袭矜贵得体的双排扣西装出现在别墅门口。

黎瑭没多想,第一反应是,救星来了!!!

满脑子都是不用再跑剩下的1千米了!

直接朝着姜令词的方向伸出手,超大声地喊:“老公,救命!”

黎渊咬牙切齿:“黎瑭!闭嘴!”

她不看场面的吗!!!

姜令词也看到了黎瑭与黎渊兄妹两个此时的姿势,清隽眉心淡蹙。

这时,姜家的保镖们已经全部下车,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礼盒,所有盒子都是一整套的沉香木,没错,正是一寸沉香一寸金的沉香木。

被制成了成套的礼盒,用来放置物品,可见里面物品之珍贵远大于沉香。

别墅大门打开。

姜令词被簇拥在最中间,他身上没有太多配饰,除了腕骨上的红宝石手镯外,西装上只别着一枚精致的祖母绿胸针。

上次看他佩戴这枚胸针,还是情人节那天。

黎瑭看到这场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干嘛?”

“演戏?”

黎渊早就放下她,免得在外人面前丢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下聘。”

大黎内心:不是下马威,可惜了。

兄妹两个一身家常运动穿搭,站在一身正式的姜家下聘队伍面前,真有种怪诞的戏剧感。

这么郑重的吗?

黎瑭看到那绵延不到尽头的车队,小脑瓜想的是:这要是离婚,她从哪儿找这么多车,把聘礼还回去啊。

姜令词像是没有意识到这场景多么怪诞,一如既往的沉静从容,双手将礼书交给黎渊:“请过目。”

礼书是三书六礼中的第二书,也可称为聘礼清单。

与聘书薄薄的一页不同,姜家的礼书相当厚,几乎就是一本书。

黎渊随意打开,长长的一页差点掉地上,他及时托住,眼皮子跳了跳。

元代釉里红缠枝莲纹花瓶

元代钧窑玉壶春瓶

元代……

……

明代羊脂玉龙凤纹插屏

明代斗彩鸳鸯碗

明代剔红漆器……

……

清代景泰蓝香炉

清代雕花玉镯

清代双鱼玉佩

……

其他元代之前的古董首饰、摆件、书法字画等等等亦是不计其数。

古董作为整部礼书的开胃菜,中间是各种奢侈品、全套定制珠宝、翡翠宝石、锦衣华服等现代礼品,这些都是过度,后半部是世界各地的房产、商铺、公司产业、自然还有数不清多少个零的支票礼金贴在尾部。

谁家聘礼是按照朝代来分类的。

还有这礼书,最少也得十几米长吧?

黎渊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岂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看看姜令词,又看了一眼自家一脸茫然的妹妹。

这小王八蛋这么值钱?

还挺重视。

直到现在,黎渊终于有点信了黎瑭那句她给姜令词灌的迷魂汤。

这得灌了多少,才能灌成这样?

黎渊脸上的冷色消散几分,向来看谁都不顺眼的脸上隐约能看出点和颜悦色。

总算让姜令词进门了。

黎瑭眼巴巴地望着姜令词,现在最希望他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在黎渊转身的一瞬间,立刻挤到姜令词身边,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

姜令词配合地低头。

黎瑭悄悄说:“等会你来我房间一下。”

“黎瑭。”

“来了!”

黎瑭一边应付黎渊,一边再次提醒姜令词,“不准急着走!”

她像是一只眼巴巴找食儿吃的饥饿小猫。

姜令词一身清贵出尘,慢条斯理抬手,替她整理了下掉落在耳畔的碎发,看似凉薄的唇却溢出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去你房间做什么?”

“当然是……”

黎瑭踮脚在他耳边落下简短的两个字。

而后像是一只挠了人立刻逃跑的坏蛋小猫。

姜令词坦然自若地紧随其后。

黎家客厅很大但很有烟火气儿,沙发上地毯上看似随意地放置着很多玩偶,循着姜令词的视线,黎渊难得开口说了句,“黎瑭从小就喜欢坐在地毯上玩,所以家里很多地方都铺了厚地毯。”

养成习惯,长大也没有改变。

黎渊也有洁癖,运动结束后必须先洗澡,所以他让客人稍等。

黎瑭刚打算上楼的脚步立刻停下。

黎渊路过:“你站着干嘛?”

“赶快去洗澡换衣服。”

这么正式的场合,不能被人以为他们兄妹不懂规矩。

黎瑭一本正经:“我帮你招待客人。”

等黎渊一走,黎瑭就把客人照顾到自己房间去了。

粉色公主房,窗帘拉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晦暗。

姜令词松松地拦着少女纤细的腰肢,薄唇准确地覆在她湿软的唇上,勾着她的舌尖缠磨,他亲的很色,也很湿。

与方才高高在上的清贵禁欲判若两人。

给黎瑭一种,这段时间,渴的不止是她,姜令词同样在渴·望着她。

纤细手臂环绕上男人的脖颈,黎瑭将自己送的更深了。

从一开始就是个激烈的吻。

直到黎瑭开始拽紧他熨帖的西装外套,姜令词含着她的唇瓣厮磨一会儿,最后碾了下少女可爱的唇珠后,才低低笑:“别拽,我们在偷·情。”

“衣服皱了,你哥哥会发现。”

唇肉相贴,他说话时,黎瑭能感受到一波接着一波的细微震·颤,从唇间蔓至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黎瑭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发现?

那怎么了?

男人身上的冷梅香清冽又上头,混沌了半晌,黎瑭突然一个激灵:对哦。

她哥!

回来了!

依照大黎的脾性,今天她敢和姜令词做到最后,大黎就敢直接砸门。

黎瑭在性方面,向来是不懂什么叫做羞耻心的,她想要,就会直白的要。

所以,她很苦恼地坐在公主床上,像是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诉说青春的烦恼:“自从赛车场那天,我每晚都很想要,以前不这样的。”

说到这里,她掀起眼睫,哀怨地看了眼姜令词。

“这事儿都要怪你。”

姜令词听到她这么坦诚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反而气定神闲地颌首,表示:“我会负责。”

“你怎么负责?”

黎瑭轻哼了声,“又不能做。”

她倒是可以不出门,但是姜令词等会一定要去见大黎的,一旦做了,就会被看出来。

毕竟姜令词也会有反应的!

“你去洗澡。”

姜令词站在落地镜前,略略整理了一下被黎瑭捏皱的衬衣领口,语调不疾不徐,“要快一点。”

“你不会趁机跑掉吧?”

“当然不会。”姜令词被她这话逗笑。

对上男人那双清清透透又令人不自觉信服的眼神,黎瑭没怎么犹豫,迅速冲了个澡,昨晚洗过头发,现在浑身都是香香的,蓬松长发披散在潮润雪白的肩头。

穿着一件香槟色真丝睡袍,纤细长腿若隐若现,一出浴室,入目便是坐在单人沙发上衣冠楚楚的男人。

姜令词还没走,骨节修长的手指里捏着玩偶尾巴玩儿。

黎瑭一看到鲸鱼玩偶,一抹绯红立刻从耳朵洇满全身。

啊啊啊啊!!!

这不是……

那晚沾上。

一直被她忘记了。

“过来。”

幸好姜令词似是没发现不对,随手抛了玩偶,示意她看梳妆台。

黎瑭这才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

明显是他刚才下去拿的。

打开。

里面是一把合拢的白玉扇子,玉质细腻,触手温润,整体磨的极为圆润,上面刻有精美的雕花纹样,是兰花与白孔雀,甚至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

“这是……”

姜令词朝她微微一笑:“这几天我亲手做的。”

然而当黎瑭想要打开扇子时,却发现打不开。

只是放手里把玩的吗?

她狐疑地看向姜令词。

而后。

姜令词从她手里抽出白玉扇子,下颌轻抬起,男人嗓音清越低沉:“去床上躺好。”

公主风的超大圆床上,少女细白的小腿微微蜷缩起来,骨肉匀称,莹润的脚趾如珍珠一般,在真丝床单上,几乎没有任何摩擦力。

姜令词微微俯身,挺拔修长的影子极具侵略性,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女,语带命令,“先自己来。”

“还记得上次怎么教你的吗?”

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见男人眼尾下那颗蛊惑性极强的小泪痣,他甚至没有碰到她,单单是一个眼神,黎瑭便觉得自己浑身被薄汗浸透。

少女迷离又懵懂的眼神望着站在床尾的男人,唇色艳丽,上面还有被吻过后的饱胀痕迹,这样纯真的眼神与曼妙的身体,构成一幅奇异的靡艳之画。

她似是带着无力,“记,记得,但是已经……”

姜令词自然也清晰看到黎瑭上次说的出问题的地方,她倒是没有夸张,确实……

很多。

他反拿着扇子,清隽眉心微微皱着,用扇柄挑开一点,“……给你治病。”

怎么着也是见过世面的,黎瑭一下子明白这东西的用处。

原来是古代那种玉。

但黎瑭低估了姜令词,这柄白玉扇子最妙的地方没有这么简单。

十分钟后。

姜令词西装革履,神色矜贵自若地坐在客厅内,与黎渊商谈礼书以及约定双方家长正式见面,等一系列后续婚礼事业。

而此时圆床上的少女……

水光潋滟。

比半夜梦中醒来时还要多得多。

不过这次不是小鲸鱼,换成嗡鸣不止的白玉扇。

无人知晓,姜令词偶尔擦过西装口袋时,是在调换档位以及角度。

黎渊见黎瑭许久没有下楼,还想让佣人去喊。

姜令词仪态端方,不疾不徐道:“不急。”

“让她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