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词, 你变了许多,以前“仗势欺人”这四个字,是决计不会出现在你的词典里。”谢砚礼云淡风轻地开口。
北城是谢砚礼的地盘, 这档非遗节目又是由谢氏集团独家投资,姜令词要对重量级嘉宾出手, 自然会提前知会一声。
顺便劳驾谢砚礼牵线, 让力保于青照的幕后大佬现身。
作为顶流, 身负各种代言与影视资源等, 于青照一旦翻车,必定牵连甚广。
姜令词看似温和端方,君子坦荡,然而像他们这种名门出身的继承人, 骨子里都是凉薄的。
于青照翻车, 牵连至其他人,这是他们的因果,与他无关。
但于青照得罪了黎瑭, 等于得罪了他。
私人会馆的包厢内。
姜令词不紧不慢地将衬衣袖口折起, 长指拨弄着面前精致的莲花香炉, 重新点燃了檀香, 淡而幽沉的香气慢慢在空气中挥散开, 静谧与禅意缭绕间,衬得男人眉目都似蕴了丝丝缕缕神性的悲悯。
然后他用极其温雅的语调回:“突然发现偶尔仗势欺人,也颇有意趣。”
“什么意趣?”
“女朋友会开心。”
姜令词眼底浮现一抹笑痕,记起下午他与黎瑭说完那句“你也可以仗势欺人”后, 她一下子亮起的眼睛,像是顷刻间被注入了生命力,低落的情绪完全恢复, 活力四射地缠在他身上,跟他讨论要如何欺负回来。
若非黎瑭还未倒时差,又精神紧绷了许久,恐怕还要闹着跟他一块出来“仗势欺人”。
谢砚礼把玩着常年佩戴的黑色佛珠,意味不明:“这个原因……”
“挺荒谬。”
“等你有女朋友就懂了。”
“可惜,谢某这辈子都懂不了。”
“?”
“我只有老婆。”商业联姻,合法夫妻,不会离婚那种。
谢砚礼对这位疑似与容怀宴一样一夜之间突然长出恋爱脑的朋友表示深切哀悼。
姜令词对谢砚礼没有热恋期,便进入空洞乏味婚姻生活的朋友也表示深切哀悼。
这时。
包厢门被恭恭敬敬地敲响,是于青照签约公司——盛匀传媒掌权人盛儒,及时打断了这两位的互相“哀悼”。
姜令词虽低调,但姜这个姓氏,又加上谢砚礼的引荐,盛儒猜不到这位的身份才怪。
他早在接到谢砚礼亲自致电时就知道惹到大麻烦了,谁知一个区区的画手,背后居然站着姜家!
但他舍不得放弃于青照,硬着头皮表态:“这件事确实是青照做的不妥当,他也是无心之失,不如这样,我们公司出三千万,买断那枚手镯的设计,作为弥补。”
三千万别说买断一个不知名小画手的珠宝设计,就算是顶级珠宝大师的具有收藏价值的手稿,也绰绰有余。
算是非常有诚意的解决方案。
于青照的价值不止三千万,盛儒虽然肉疼,但只能割肉,他认为没人会拒绝这样这么大一笔钱,即便姜令词不差钱,也不会往外丢钱吧?
将早已准备好的卡,双手推到姜令词面前。
姜令词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任何情绪变化,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白修长的指节优雅地夹起那张薄薄的卡片,漫不经心地把玩。
灯光照在他矜贵而精致的腕骨上,镶嵌了红宝石的手镯熠熠生辉。
然而盛儒视线仅在红宝石停留半秒,蓦然落在镯身刻有清晰纹样的甲骨文“令”字,思及这位的名讳,立即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姜令词将薄卡慢条斯理地悬在盛儒面前的茶盏上方,缓缓松指,溅起细碎水花的同时,他温润而极具压迫感话语响起:“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这枚手镯是我爱人送我的定情信物,别说三千万,三千亿也不卖。”
“盛总懂吗?”
睡了太久,黎瑭醒来时,望着天花板上的圆形雕花,足足愣神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国了。
等等,回国……
她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中午12点。
从昨晚八点到现在,她倒个时差居然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
是被睡神附体了嘛?
黎瑭平时精力可谓是充沛,除了连续通宵会精神不济外,正常睡眠时间绝对不超过七小时。
可见昨天又气又累,很伤精气。
想起昨天,黎瑭懒洋洋地打开微博,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即便姜令词说会帮她欺负回来,也没指望隔了一晚上,就能让顶流大明星翻车。
下一刻,她困倦的眼眸骤然睁大——
热搜第一:于青照道歉
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热搜第二:于青照抄袭PILGRIM
后面依旧是爆。
后面连续几条全都是于青照的黑料,应该是墙倒众人推。
舆论完全反转,全都在骂于青照抄袭、艹才子人设,道德败坏,让他滚出娱乐圈,与昨天下午一窝蜂辱骂黎瑭登月碰瓷儿、收钱黑无辜男明星形成鲜明对比。
黎瑭懵了一瞬,真翻车了?
姜令词这么效率吗?
他要是把效率放在约炮进度上,黎瑭不敢想自己会多快乐,事业运会多吉利。
甚至她的微博账号也解封了,还狂涨几十万粉丝。
而且黎瑭还发现,之前全网传播于青照的抄袭稿图,也被完全封禁。
她微博上发的证据本来就打码过。
很好,她为姜令词设计的手镯,依旧独一无二。
黎瑭昨天被人按着欺负的憋闷情绪,彻底一扫而光。
午后阳光如绸缎一样披在她身上,黎瑭发烫的小脸舒服地蹭了蹭枕头,唇角的笑弧根本压不下来。
感觉像飘在云端一样晕晕的。
黎瑭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见到姜令词。
餐桌前,姜令词等黎瑭一块吃午餐,期间从谈特助那边得到盛儒转达的诚意——
于青照承认抄袭,公开道歉,并无限期雪藏。
谈特助面无表情实则忍耐地提醒自家上司,可以欣赏一下黎小姐的微博,不等姜令词打开微博,谈逾立即告辞离开。
姜令词打开微博相册的瞬间,黎瑭从房间出来,远远看到姜令词神色认真地看平板,像是看什么重要文件亦或者学生作业。
黎瑭双眸染上狡黠之色,悄悄走到男人坐的餐椅后,打算捂住他的眼睛吓一吓他,岂料,余光不经意瞥到屏幕时,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姜令词面前的平板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正是她前两天画的那张白色糖浆图。
黎瑭倒吸一口凉气:光高兴账号解封,居然忘记姜令词会知道她的id!!!
啊啊啊啊!以后还怎么在这个账号画放飞解压之作!
本来解压的爱好就不多,跟姜令词认识没多久,就被他知道了两个。
知不知道画家平时压力都很大,没有解压小爱好是会疯的。
少女一颗颗如圆润珍珠的脚趾微微蜷缩,她很想跟姜令词说,能不能假装不知道这个账号是她的。
姜令词见她光着脚站在餐桌旁,语气淡而平静:“穿上拖鞋,过来吃午餐。”
顺手往前滑,是那张玫瑰粉色睡袍。
黎瑭听出了一点点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甚至开始怀疑姜令词是不是后悔帮她“仗势欺人”并解封账号。
少女乖乖跑去穿上拖鞋,又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坐下,拿起一块牛角包时,祈祷姜令词不会去翻评论区。
她怕车轱辘直接碾姜令词脸上,吓跑这位正人君子。毕竟舔呀、估量尺寸等等等,姜令词肯定接受不了。
等吃完午餐。
姜令词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黎瑭……”
黎瑭条件反射地放下汤匙,捂住额头装晕:“哎呀,我头好晕……”
动作十分浮夸。
餐桌垂下一盏吊灯,清晰可见少女白生生的脸颊晕出了明显的、不正常的绯调,水润的眸子透着无辜的迷朦。
她根本没意识到——
姜令词隔着餐桌,伸手去碰她的脸颊,声音清越磁性:“你发烧了。”
“你说我发……”黎瑭从醒来就晕乎乎的,现在还开始耳鸣了,差点把姜令词字正腔圆的发烧听成发骚。
好在她还记得姜教授的人设,决计不能说这么不文雅的词汇。
并且终于发现一直被她搭在额头装晕的手心,此刻通过薄薄的皮肤,传递出滚烫的热度。
她凭空拐了个弯,“烧,好像是有点热。”
装晕变成真晕。
黎瑭这才感觉到了身体出现不适症状,连呼吸都是燥热的,她下意识扯着领口散热。
见黎瑭坐得歪歪扭扭,随时都有可能滑下餐椅,姜令词起身,“你先回房间休息,我给节目组打个电话。”
节目组是有配备医疗团队的。
黎瑭不动,朝着姜令词伸手:“腿软,你抱我。”
她虽然晕,但仍然记得微博账号的事儿,此时巴不得趁着自己生病,让姜令词忘记这茬儿。
女朋友撒娇,姜令词从善如流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谁知下一刻,指腹与掌心居然毫无阻隔地碰到了少女过分柔软的肌肤。
是黎瑭……
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姜令词难得僵硬片刻——
黎瑭上面穿得正经,居然……
没错,黎瑭今天洗漱完毕之后,穿了件海军花边连衣裙,如上衣般的超短款,隐约能包住大腿,但下摆蓬松有内衬,看起来像是穿了短裤。
这种裙子,本来下面都是要搭配短裤的。
衬得黎瑭整个人清纯无害。
然而黎瑭……
唯有一条薄如蝉翼、几乎没有任何保护作用的奶白色软纱,与肌肤融于一体。
连衣裙布料质感丝滑,姜令词把她抱起来时根本没办法裹住下面,定了几秒,他
指节曲起,僵硬地下滑至黎瑭的腿弯。
黎瑭被姜令词抱起来时,本来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下面的情况,会直接把她丢回餐椅呢,仰头望着姜令词镇定自若的俊美面庞。
她想:姜教授接受能力变强了哦。
可见她的循序渐进计划生效了。
殊不知。
姜令词在碰到黎瑭之前到抱她回房间的短暂时间内,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很多画面,例如——
黎瑭画的那幅糖浆与手。
那时从他手里涌出的糖浆,隔着黎瑭身上薄薄的旗袍,一多半不小心洒到她身上。
而现在,他竟然生出一个不知羞耻的念头,他想毫无阻隔地涂满她全身,完全沾上他的味道。冷调的梅香与少女身上馥郁的甜香融成新的糖浆味道。
又例如——
黎瑭画的那幅玫瑰粉睡袍与绑在手腕上镂空吊带袜。
姜令词想亲自为黎瑭穿上那条吊带袜,然后再握住她纤细漂亮的双足抬起,她或许会踩到他的肩膀亦或者其他位置……
姜令词震惊于自己满脑子的龌龊念头,只有未被驯化的野兽,才会这样满脑子繁·衍·交·配。
男人薄唇陡然紧抿,周身气压顷刻间降至冰点,连向来清隽如画的眉眼都染上几分冷冽。
黎瑭迷迷糊糊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二,不算高烧。
医生来看过之后,是情绪起伏太大,引起的身体系统紊乱,建议先吃药以及物理退烧。
十分钟后。
黎瑭额头贴了个蓝色退烧贴,她本来就娇气,不舒服的时候特别依赖人。连贴退烧贴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躲,敏感滚烫的皮肤受不了突然的冰凉。
贴完后,眼泪汪汪。
姜令词给她严严实实的盖好被子,四角都按紧:“再睡一会儿。”
见他要走,少女立刻掀开被子,像是小考拉一样,双臂双腿同时缠在姜令词身上,呼吸热度加重,洒在姜令词的锁骨处:“睡不着,你别走。”
为了让黎瑭在白天也能好好休息,姜令词已经将遮光窗帘完全拉上。
此时光线昏暗,藏匿住了男人同样沉黯的眸光。
姜令词喉结滚动,掌心撑住少女纤薄的后腰,视线落在她额头歪掉的退烧贴,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给她扶正,看似平静地开口:“我不走,就在客厅。”
黎瑭指尖滑到姜令词的腕骨,她摸了摸扣在上面的兰枝手镯,理直气壮,“你已经被我拷住了,不许动。”
执意要走的姜令词,仿佛被黎瑭这话糊弄住了,坐在床边重新给她盖被子:“好,等你睡着我在走。”
黎瑭虽然晕乎乎的,但睡了十四个小时,是真的不困,她脸颊贴在枕头上,拉开一半被子,漂亮眼睛满是真诚:“你进来陪我嘛。”
“我保证不碰到你。”
黎瑭清醒时的话不能信,不清醒时,话更不能信。
等把姜令词“骗”进被窝后,她整个身体贴上去,比刚才的考拉抱接触肌肤的面积还要多。
少女本就在发烧,热度很高,将拽掉退烧贴的小脸贴着男人微凉的侧脸,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我就蹭蹭。”
“蹭一下。”
然后蹭了一下又一下。
片刻后,黎瑭又睁着那双迷离潋滟的眸子,得寸进尺地要求,“你把家居服脱了好不好?”
雪白厚重被子下,黎瑭不老实的双腿已经压在姜令词紧绷的腿上,他们之间还隔着柔软的家居裤。
“姜令词,我好热……”
“老师,帮帮我。”
少女仰着头,发烫的唇贴着男人喉结边缘,胡乱地亲着,又胡乱地求他,仿佛刚才吃的不是药,而是拉丝儿的蜂蜜,甜腻又靡烂。
姜令词分不清是发烧的黎瑭呼吸更热一些,还是他的呼吸更烫,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因为他感受到被黎瑭细腿压住的位置……
理智崩塌的前夕,他听自己用近乎冷静的声音询问:“怎么帮?”
黎瑭握着他的手腕,慢慢地掠过绸滑的布料,而后男人骨骼分明的长指落于实处。
黎瑭从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她可以大胆而直白地告诉姜令词她的感受。
“可以吗?”
她像询问,却根本没给姜令词拒绝的机会。
……
从骨血里蔓延开的愉悦,冲刷着黎瑭所有感官,少女白净额角不自觉溢出一层薄汗,乌黑碎发带着湿气黏在她脸颊。
即便如此,她依旧会抬起湿漉漉的长睫,细指勾着男人指节,大胆诉说自己的喜欢:“你的手指好长,中指还有薄茧,是写字太多留下的吗。”
“我感觉你每个地方都是完美契合我。”
姜令词知道,自己与黎瑭根本不是同一类人,可她身体的每一寸,亦是完美契合于他。
他根本回不了头。
姜令词没说话,家居服下的肌肉绷的很紧,像是一触即发的重弓。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黎瑭昏昏欲睡时,才听到男人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黎瑭。”
“嗯?”
“回陵城后,我们同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