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捧柔软无意间轻触过他身前,宋珩浅色瞳孔有一瞬的僵凝。
意识到小姑娘终是长大了,宋珩将手放低了些,让宋烟脑袋枕在他的双腿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去请方府医。”宋珩吩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素月。
屋内,宋烟枕在宋珩腿上,娇艳的小脸被宋珩清凉的宽袖遮住,方府医手指搭在她的雪腕上诊脉。
“受凉了,脾胃虚弱,不该吃这些冷饮子。”
素月揣好药方子去煨药,王妈妈进了屋,将她扯到一旁,“又出了什么事?”
宋烟在王府这么些年,经常大病小病不断,为此,宋珩干脆让人在宋烟隔壁给方府医单独辟出一座小院,以便方府医随传随到。
素月面带悔色地说完事情的始末。
王妈妈扬扬眉,“那也不能全赖你,姑娘的身子什么样儿,咱们有目共睹。”
素月知道王妈妈是在安慰自己,但总有一股说不不出来的意味,来不及多想,素月边往外走边道,“我先去给姑娘煎药,王妈妈您要是无事,也可进去看看姑娘。”
素月走后,王妈妈没有立即进里屋去,而是皱眉思索好一阵,透过锦纱帘,王妈妈眯眼小心向里觑去。
宋烟不知何时醒了,一醒过来,她就哭哭啼啼起身要往宋珩怀里扑。
宋珩眼疾手快地轻握住她瘦薄香肩,语气略带严厉,“阿烟是大姑娘了,不可再像往日那般往皇叔怀里扑。”
宋烟眨眨眼,不明白皇叔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今日的她和昨日的她不一样大吗?
想不通,宋烟才不管那么多,直接用细白的胳膊圈在宋珩颈后,脑袋搁在宋珩下颌处轻轻蹭了蹭,而后红润的唇瓣一抿,“皇叔是嫌弃阿烟了吗?”
她的声音又低又弱,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小猫,委屈又可怜。
宋珩大手轻捏住她的后颈子,宋烟最怕宋珩碰她这里,痒酥酥的,捏住这里,就是捏住了她的命脉。
果不其然,宋烟连忙松手去护自己的脖颈,猫儿眼睁得圆鼓鼓的,“皇叔就只会这招。”
宋烟哼哼唧唧在床上滚来滚去。
给她定做的床榻是按宋珩屋里床榻的规制定做而成,一样宽大,不过木材是取自宫里的贡品,益神安眠,听说对女子身体大有裨益。
看她这样想必是不疼了,宋珩扯扯嘴角回道,“屡试不爽。”
里屋外,王妈妈看得一清二楚,两人拥在一起时,宋烟槿紫色的衣衫轻飘飘覆在宋珩冷硬的玄色外裳上,一旁的轻纱幔帐半遮掩着,朦胧纠缠不清。
两人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王妈妈在外面踱来踱去,想了想,掀开锦纱帘走进去。
只听她笑说道,“姑娘,就像殿下说的,姑娘已是大姑娘了,待姑娘及笄后,都该挑选郎婿了,可不能再日日粘着殿下,况且,殿下也是时候娶妻了……”
寻常人家妻子要是知道自己夫君曾经与别的的女子黏黏糊糊过,心里该得多难受。
王妈妈的话一说完,室内一下安静下来。
王妈妈方才说的那番话,代表她一直在里屋外,屋内的动静声响她都知道。
宋烟其实一直挺怵王妈妈的,虽然王妈妈每回与她说话都是有说有笑的,但素月姐姐的笑会让她更安心。
听王妈妈这样说,她有些无措地端坐起来。
宋珩则是沉了脸,躲在背后偷窥主家行事的奴仆,按规矩理当逐出府门。
且王妈妈所提宋烟即将挑选夫婿一事,宋珩也莫名觉得不喜。
“王妈妈,你多嘴了,阿烟就算不嫁人,本王也能养她一辈子。”
“按府里的规矩,窥探、妄议主子的后果,该怎么办,你自己知道,本王不希望还有下次。”
王妈妈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无声地张张嘴,最后只憋出一个字,“是。”
宋珩说完,起身拨散纱帐,宋烟窈窕纤细的身影被遮住。
临走前,宋珩叮嘱宋烟,“今夜好好歇息,明早本王来看你,王妈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仔细想想。”
床榻上,听到宋珩这样说,宋烟心里酸酸的。
可取之处,是说她应该同他保持距离,离他远远的吗?
接着又听宋珩吩咐王妈妈,“盯着她喝完药,做些吃食送过来。”
王妈妈一一应下。
……
翌日,宋珩受邀去南湖泛舟消暑,依照往日,宋烟知道宋珩要出门游玩定会眼巴巴跑过来央着一起去。
但昨夜王妈妈那话不知不觉中打破了些什么,宋烟一直卧床不起,慢慢思考起王妈妈和宋珩的话。
皇叔真的会养她一辈子吗?如果皇叔反悔了,她该怎么办呢?
不可能,皇叔才不会反悔,她才不要像王妈妈说的那样嫁人,皇叔对她那么好,难道还会有比皇叔还好的人。
王妈妈的话像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她心里。
素月正给宋烟摇着扇子,屋里没有什么冰,宋烟这屋冬暖夏凉,本来用不上什么冰,但宋烟贪凉,非说热,这才在屋里摆了些冰。
不过经过昨日一事,宋珩便让人把屋里的冰都撤了。
素月见宋烟一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正不知如何是好,刘燃在屋外朝她招招手。
素月听完刘燃的话后,回去对宋烟道,“哎,殿下受人相邀去南湖泛舟消暑,南湖这几日莲花开得正好,还有清甜可口的莲子可以吃,晚上舫船上还请了戏班子去杂耍,奴婢还从未去过什么舫船呢。”
素月说完,偏头一看,宋烟精致小巧的耳朵抖了抖。
素月心里抿唇一笑,又继续道,“听说那舫船拢共有三层,一些平地上有的玩意儿,舫船上都有,不过,舫船上有的东西,街市上卖的不一定有。”
素月如数家珍说了半天,除了方才耳朵动了动,宋烟再没什么反应。
素月出去,无奈地朝刘燃摇摇头,“姑娘应当是不愿去,你去给殿下说吧,让殿下别久等了。”
澹林院,竹丛幽幽,水波荡漾。
宋珩正在屋内练字,刘燃回来如实禀报后,宋珩原本深不见底的眼瞳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再等等,不急。”
刘燃望望天,再等等就该午时了,到时出门又得热的难受了。
映雪院这边。
“素月姐姐什么时辰了?”
素月道,“姑娘,还不到午时呢。”
宋烟点点下巴,“哦,好吧。”
过了会儿,她趴在罗汉榻上,又问“素月姐姐,什么时辰了。”
素月放下手里针线活儿,叹了口气,“姑娘,这是您问我的第五回了。”
宋烟挠挠头,小声嘟囔道,“有那么多次吗?哎呀,算了,素月姐姐,我想去外面走走。”
素月看看外面的日头,这小祖宗。
不知为何,逛着逛着,宋烟就逛到了澹林院外边。
澹林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正屋的门都被关上,也不知道是在防谁。
皇叔真的走了?他都没派人来叫她,还说今早会过来看她,皇叔就是骗子。
宋烟气势汹汹地进了澹林院。
来到正屋外,宋烟紧锁眉头盯着正屋看了一会儿,走上前,用力将房门一推。
定睛一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