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抓了我们吗?太子凭什么抓我们。我们都是皇子!”一道声音在安静下来的牢房里响起。
顿时一阵附和。
狱卒答道:“太子已经死了,抓你们的是惠安公主。”
“什么?”
“惠安公主怎会抓我们。”
说到惠安公主,牢中的皇子不似先前那般焦躁。
“惠安公主是为了保护我们吗?外面那般乱,我们何时会被放出去?”一人抓住牢中的栏杆,贴着牢门想要得到狱卒的答案。
“那小的就不知道喽。”狱卒见这些人不再吵闹,离开牢房。
……
惠安公主府里,楚妗走到了关押商齐与焦今荷的大殿。
殿外守卫围了两重,一只青蛙都跳不进去。
踏进大殿,焦今荷还照顾在商齐身侧。自上次被商盱暗算险些丢了性命之后,他的身体便不如从前。
楚妗的剑虽刺得浅,可于他的身体却算是又一次伤害。
府医已经看过他的伤,也有焦今荷照顾。虽被囚着倒也不算凄惨。
“你们不能留在长安。我派人送你们离开,二皇兄写一封因病修养的文书吧。否则,妨碍到我,可就不能活了。”楚妗道。
大殿里,商齐与焦今荷坐在席上,商齐闻言抬起头看着楚妗,“好,听皇妹的。”
“可是……”焦今荷眼里含泪,可是什么她却不敢多说。
“除去没有自由,你们什么都不会缺。我会封二皇兄为长陵侯,就在封地颐养天年吧。”
商齐从前从未听过楚妗如此冰冷的话,但今日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她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人吧,这才是她。
她对商氏的人,不可能有半分感情,是他在妄想。
“好。”他再次应声。
下人送来布帛与笔墨,商齐忍着胸口的伤疼认真写好一份文书。焦今荷看他胸前沁出的血迹,心疼地眼泪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咳咳。”商齐放下笔,拿起布帛抬手交给楚妗,“皇妹想必不信我,你先看过吧。若是不妥我再改,咳。”
楚妗看着他冷漠的神色略有松动,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帛书。
写得确实很认真,也很周到,“可以了,不必改。”
“那就好。”商齐笑了笑。
楚妗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二皇兄倒是和他们不一样。很识时务。”
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公主府的偏门,焦今荷扶着商齐走上马车。
商齐踏了半只脚上去就停住了,“咳。”他回头看着焦今荷,又垂下眼眸,“母亲,我们这次离开,怕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焦今荷看他虚弱又神伤的样子,哽咽着,“去哪儿都好,这本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造的孽,还得殃及你我。”
“我身上也流着父皇的血。她已经放过我了。”商齐又抬头看着小木门里的公主府,露出些无奈的笑意,“怎么我也算对皇妹不错的,她都不来送送我。”
焦今荷看着他,似乎终于发现了些什么,不待她欲说话,商齐脸上的笑一瞬忽然真实起来。
焦今荷回头,见楚妗从远处走了过来。
楚妗走到近处,看着商齐露出笑容,“二哥哥到长陵好好养身体。”
“好。”商齐应她。
踏上马车,焦今荷看着身侧的商齐,脸上带着愁容,“齐儿,你……她原本想要杀了你。她跟本不在乎你,她甚至不顾你的身体,让你舟车劳顿去那么远的长陵。”
“都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也不会再回来。咳。”商齐转身,掀开窗帘看向清冷的街道。
商齐的马车前脚离开,后脚便有朝中士大夫几人登门拜访公主府。
大堂之中,来人要求楚妗送商齐回宫。
“皇后病了,宫中已无人主持大局。若皇子齐在公主您府里,此时宫中乱事平息,皇子齐也可以回宫了。此前他代为接管太子诸事,又批复奏章,如今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交由皇子齐当最为合适。”
楚妗坐在案后,看着堂中所站三位朝中大臣,“二皇兄已经不在我府上,他留了一份文书,几位需要过目吗?”
“二皇兄的身体在上次太子谋害他时便已不如从前,此次事中他也受了伤,他感到自己需要修养,已经离开长安了。”
三人不敢置信,面面相觑。而后上前接过楚妗手中的布帛,看着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商齐所写,而上面所写也确实如楚妗所言。
三人皆心有疑虑,可人已经走了的话,他们也没有旁的法子。
虽然此事着实蹊跷,难道他们要怀疑面前的这位惠安公主?
“那,听闻公主捉拿了皇宫里的皇子关押在诏狱里,还望公主能将他们放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得尽快扶持一位皇子继位。”
“他们都有参与谋反的嫌疑,我还需要审问过才能放人。几位总不想,将太子同谋无罪释放吧。那可是协同弑君之罪。”
楚妗沉静的话语砸在几人身上。
三位臣子一时被堵住话,几分惶恐,“臣等并非这个意思。可那些皇子,有的年纪还很小啊。怎会参与谋反。”
“有利可图,与年纪有何关系?”楚妗一副疑惑模样望着几人。
没法反驳,来人只好无功而返。
“惠安公主怎会有如此气势与思虑?”
“许是先皇宠爱她,教与了她不少东西。”
三人回去的路上还在议论着,愁着如何选立新皇。
楚妗知道这三人是丞相的人,多半是丞相授意来此。
“珠玉,召殷君来见我。”
“诺。”
楚妗吩咐殷集传信于宫中给魏佶,让他去诏狱一趟。
为防这些老臣阻碍计划生出变故,她得快些动手。
魏佶带着几个跟班到了诏狱外,看着外面的守卫,“你们要将这些个皇子看顾好了,公主明日便会来审问。若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诺,诺。公主审问过后可是就会将这些皇子放了,新帝还没有人选,小的们看顾着这些皇子实在提心吊胆。”诏狱的小吏小心询问。
“此事公主自会有决断。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贼。先带我进去看看吧。”
魏佶作为商偃身边的近侍,尽管商偃已经死了,他仍旧能仗一些商偃的势。他提出的要求未被阻拦。
踏进大牢,行至关押皇子的地方他停住脚步,“我要先问皇子们一些事情。”
狱卒当即识趣地要打开第一间皇子的牢门,魏佶抬手,“诶,你不必在此。宫里的事情,听得少些对你保命有好处。”
对方立刻意会,感激地将钥匙交于魏佶手中,“那小的就退下了。”
魏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人离开,他便带着跟班往里间走去,并不理会身侧几个皇子求救的声音。
脚步在商瀛的牢门前停下,商瀛看着魏佶身边的小宦打开牢门。
“你就是皇子瀛?”魏佶走进牢中,“惠安公主让奴婢来见你。”
商瀛漠然的目光在听到他口中提及的人时明亮起来,站起身,“皇姐?她还好吗?”
然而他不过刚站起身就被两个宦官压制着跪了下来,魏佶答他,“惠安公主一切无恙。”
魏佶在商瀛面前蹲下身,看着他像是突然想通了此前不明白的事情,“怪不得惠安公主会想起你,确实很合适。”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商瀛看着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正要挣扎的时候魏佶已经捏住他的下颌往他口中灌了进去。
冰凉凉苦涩的少许液体,来不及吐出就已经呛进喉咙里。
钳制着他的人松开手回到魏佶身后,魏佶也已站起身收回小药瓶,看着他与身边两人道,“走吧。”
“那是什么?”商瀛扶着地咳嗽着。魏佶没几分情绪地回答,“保你命的东西,如果你听公主话的话。”
牢门再次上了枷锁,商瀛抬头看着三人离开。嗓子里苦涩还在,咽不下吐不出。
次日午后,狱卒在踏进牢中查看时发现所有皇子都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打开门一看竟是死了,当即大惊失色。
楚妗得到消息很快到了诏狱,魏佶跟在她身后。
牢房一间间看过,是已经都死透了。楚妗冷漠的脸上,在唇角却似有一丝笑意。
行至最后一间,打开门。楚妗蹲下身正欲探商瀛的鼻息,他指尖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看着楚妗,细若蚊吟,“皇姐……”
楚妗一路走来与人的交谈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想要去抓楚妗的手,楚妗却站了起来,“这个还有气,带走。”
魏佶当即吩咐小宦将商瀛背在背上。商瀛因虚弱与痛苦紧拧着眉头却又抬眼去看楚妗。
走出诏狱,暂管此处的御侍史已经赶来,脸色苍白。楚妗看向他,“我今日本想审问他们之中可有勾结太子者,可还没来得及人就死了。御侍史在作何呢?”
“惠安公主恕罪,臣,臣……”御侍史跪伏于低。这些皇子关于此处,宫中的乱事让他夜不能寐,如今果然还是出事了。
“还望公主能饶恕罪臣。”三十多岁的御侍史,颤抖着叩着头,“臣一定彻查,给惠安公主一个交代。”
“最好有一个交代,没有也得有,否则御侍史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楚妗眼底眼底冷冽,说完便与魏佶带着商瀛离开。
“诺,诺。”御侍史又磕了两个头,人走远他才颤巍巍抬头,爬起身,用袖缘擦了擦额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