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管事公公领着小宦踏出院门,小宦轻轻将院门带上,铜锁碰撞发出声响。

“公公,这可怎么办啊。陛下若是怪罪……”

“忤逆公主也不会有好下场,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我们不放惠安公主进去救人,公主寻了其他法子将人救了。那小煞星不死,到时候也会来报复我们。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捏圆搓扁的小孩子了。阴险狠辣着呢。咱们能得罪谁啊,听天由命吧。”

小宦闻言只能耸拉着脸,跟着管事离开。

巷道里,一小宦猫着身子探出头看着两人从院中出来直到离去。转身快步离开。

广宁殿,商韶仪正气的咬牙切齿。

“父皇竟然只是打了那个没用的东西,楚妗半点事儿也没有,凭什么啊!楚妗都触到父皇的霉头上去了,父皇还能由着她?!”

忽而婢女凑到了她耳侧说了两句,商韶仪两眼一亮立刻就从席上站了起来。

“我还就不信了!父皇能纵容她到何种地步。走,去我皇兄那儿。”

……

广阳殿席间,商盱捏着青瓷茶盏,手背青筋隐约而起。

“她真是比我这个太子还要恣意。她若不是个女娃,父皇怕是连太子的位子都要给她吧!”

“皇兄!你这说什么呢!”商韶仪倏然大惊,差点就要从席上站起来,“怎么可能,父皇赐她姓商,她就真能是商家的人了么。父皇糊涂,为一民妻……”言至此,商韶仪脸色一变当即噤声,“这都糊涂了十多年了。可他又能护着楚妗到何时?待你即位,楚妗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商盱敛着眸色一言不发。楚妗可是料到了日后,她竟然敢当他的面说不想他做太子。

“你先回去吧,我还在‘思过’没法拿她如何。上次已是违逆去见了皇子齐。”

“以往真是太小看她了,她竟然会陷害你,还和皇子齐串通一气。”听闻“思过”二字,商韶仪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思过一月皇兄都不能去上朝,听母后说,朝中士大夫还以为你是病了。”

“回去吧,我自会想对策。不会就这么算了。”

商盱打发了商韶仪,命人召来张熙。

而楚妗去玉堂的事也由人传到了长乐宫,商偃的耳里。

“你说,朕要拿她怎么办呢?”商偃负手而立,沉着眉眼问魏佶。

魏佶小心端详着商偃,“陛下欲如何?要奴婢想来,陛下不若放任她去吧。惠安公主与宫中皇子公主们关系一直不亲不近,难得有个能玩的好的。”

“陛下难道不是想惠安公主将皇宫当家吗?”

商偃脸色骤变,然而背对着魏佶,魏佶并不知。商偃忽而放声大笑,转身看向魏佶,眼里并无笑意,“这么多年,看来你并不懂朕啊。”

魏佶一瞬惊掉了魂,立刻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妄言。”

“呵呵呵。”商偃垂眸看着魏佶,“她又不姓商,朕何须她将朕的皇宫当家?朕只是喜欢她听话,不要像她娘一样。”

“她长得很像她娘,可惜她是另一个男人的女儿,姓楚不姓商。”

商偃的声音越说越冷。

“陛下,陛下饶命。”

“呵呵呵。魏佶你怕什么,朕又没说要治你的罪,只是告诉你罢了。”商偃似笑又不似笑,“那就,随她去吧。不过一个皇子,她爱玩儿就随她。”

魏佶趴在地上气喘如牛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想要抬头去看商偃的脸色亦不敢,趴着一动不动。

“起来吧。”商偃道。

魏佶这才气喘吁吁地起身,冷汗湿了一身。

玉堂之中楚妗又回到床沿坐着,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遣人去宫门让珠玉先回府。

商瀛这般得她心意的棋子她得多照看着点儿,以免出了岔子又或者让人弄死了。

太医为他看伤时,她可是见着他身上好几处陈旧的伤痕,想必遭罪不少。

天入夜,月上枝头。

小屋里烛光颤颤,郦姬还被绑着扔在床脚。未进食的她,一直在挣扎。

楚妗坐在床沿侧头看向窗外的月牙,商偃并未召见她。

公主府,殷集站在窗棂前看着窗外月色。梅雨进了内殿,“殷君,公主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吧。都这么晚了。”

殷集微微一叹,“自立府以来,公主还是第一次在宫中留宿。不过既然未传消息回来,必然是无事的。明日若是回来了,差人去我那里告知一声。”

“公主若是回府必然要召见殷君的。”梅雨道。

殷集笑了笑,转身离开。

次日晨商瀛便醒了,醒来就见楚妗侧卧在里侧睡着,眉眼舒展。一时望了许久才回神,“阿姐?”

“唔……唔!”床脚被绑着的郦姬闻声而醒,看着商瀛再次挣扎起来。商瀛听闻异响,撑着手要起身,牵扯伤口疼得冷汗直冒,缓缓翻身坐起瞧见了郦姬。

似是被她这番模样逗笑了,他眯着眼带笑看着她,欲说什么又想起身侧还睡着楚妗,转头看去。

“阿姐。”

楚妗被他叫醒,睁开眼迷迷糊糊坐起身。床太小,她怕掉地上便睡到了里侧,仍旧睡得甚是疲累。

神思尚未尽数回笼商瀛便倒进了她怀里,趴在她肩头,虚弱地,“阿姐怎么在这儿?阿姐昨夜都在陪我吗?”

楚妗回了神,看着趴在身上的商瀛,“嗯,阿瀛伤的重我不放心。”

想着他未坐稳倒到她身上,“阿瀛较昨日好些了吗?可是还没有力气?”

“嗯。”商瀛应声。

郦姬看着商瀛,阴郁的眼中带着血丝。

“唔!唔!”

挣扎着,用身体撞着木质的床框,几声闷响。

楚妗这才想起她,看了过去,像商瀛解释道:“你阿娘昨日犯疯症,要杀我,下面的人便将她绑了起来,我也不敢将她放了。”

商瀛贴着楚妗丝毫不动,“没有伤到皇姐就好。”

商瀛看着精神不少楚妗又召太医来看过,知道已无大碍便回了公主府。商瀛虽有失落可还是看着人离去。

郦姬还挣扎着,看着商瀛欲要他给自己解开绳子。商瀛收回看着楚妗背影的视线,望向她,似笑非笑,“阿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没有我,你还真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注视着她,看她恼怒的挣扎。

“阿娘,你可有过片刻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过?你可有觉得对不起我过?”

郦姬微微顿住,抬头狠狠瞪着商瀛,似责怪他还不给自己解开绳子。

“呵呵。”商瀛轻笑,扶着床沿下了床,摇摇晃晃走到了郦姬身前蹲下,拿下了她口中塞着的布条,“我被生下来可不是为了受折磨和死,可阿娘,你给我注定了这条路。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放开我!我要吃东西!”郦姬瞪着商瀛,挣扎着摇晃着身子要去咬商瀛。却见他目色阴冷,“阿娘,我说过,你若再将我惹毛我会杀了你。”

郦姬当即吓得噤声。

门外,走进管事的宦官陈新,看着商瀛垂眸几分恭敬,“皇子瀛我让人带了吃的来。”

“我死不了了,你们可是很失望?”商瀛侧头抬眼看向他。

“不敢。”陈新未抬头。

“往后,你们就更盼不死我了。”商瀛笑。

陈新微微抬眼看了商瀛,他昨日的新伤刚换完的药后背衣裳又沁出团团血色,额前发丝湿了汗意,一颗颗剔透的折射着细微光点。

“你该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乱动对伤口恢复不好。”陈新道,说完略微思忖又道:“惠安公主若知她一走你便折腾,怕是要生你的气了。”

商瀛垂下视线安静了,“嗯”了一声,站起身回了床上坐着。

陈新没想到自己这句话有如此效用,看着他还愣了下,命身后跟着的小宦将饭菜布置好,看了眼郦姬又询问,“要将她解开吗?”

郦姬闻言又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吃东西!我要饿死了!”

商瀛未答,陈新遂命人上前解开了郦姬。她如饿鬼扑食扑到了案前,大快朵颐。

楚妗回到公主府,不过刚梳洗毕便闻殷集来见。松散套了件常服接见了他。

因着精神欠佳,甚是困顿,楚妗倚在榻上撑着头,阖目半垂,身下铺着雪白的裘毯。

殷集进殿来就见她这幅模样,“公主昨日宫中情况如何?怎么昨夜休息不好?”

“皇子瀛倒是无甚事,奇怪的是商偃竟是不声不响未召见我问话。”楚妗抬眼看了一眼殷集再次闭目养神,“我还想着他许是要向我发火呢。”

“大概是时间久远了,不值得为这事与公主生气。”殷集整了整衣裳自行在矮桌后的席间坐下,梅雨端了茶水奉上。

楚妗淡淡的讽笑,“他的肮脏事太多,怕是觉得气不过来。不找我麻烦,也省心。”

殷集端着茶方才靠到唇边,想起一事,抬眸看向楚妗,“公主,太子盱想是要打算对你动手了。”

闻这句楚妗才又微抬眼帘,“我倒是怕他不动手,磨磨蹭蹭。他动手我才能让他太子的位子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