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歌从客栈的掌柜那里要了些艾草,在厨房里借了个锅给熬了小半盆的水, 端着去了萧翎羽的房中。
她将蘸了艾草水的毛巾拧了拧, 递给萧翎羽。
萧翎羽接过来, 擦了擦脖子,问沉歌:“我这般麻烦的体质,你会不会觉得烦?”
沉歌摇头:“太子你是主子,奴婢伺候你是天经地义的。”
“倘若我不是主子呢?”
“这种体质也不是太子能决定的, 奴婢不烦。”况且就算她烦, 也并非是烦这个,而是烦如何才能结束与他的轮回。
萧翎羽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的喜欢更甚:“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沉歌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这句话, 可就在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 他忽然对朝暖公主殷勤了起来。
明明自从朝暖公主进京以来,萧翎羽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 如今却总是避开沉歌,对朝暖公主嘘寒问暖。
朝暖公主脚上受了伤,萧翎羽过去看她, 居然在她房中足足待了一个时辰。
沉歌倒是还好,毕竟她与萧翎羽经历过许多世, 十分确定他喜欢的一直都是自己, 所以就算他在朝暖公主的房中待了这么久,她也只是觉得两人是在谈正事。
可冬蓉觉得不对, 朝暖公主是那样漂亮的女人, 太子殿下同她共处一室, 岂不是要出事?
沉歌还安抚她:“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你别瞎担心。”
若说白日里还好,可到了晚上,萧翎羽居然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说是怕朝暖公主憋坏了,带她出去散散心。
沉歌和冬蓉本想跟着,却被萧翎羽拒绝了,让她们在客栈里等他回来便好。
冬蓉更加不淡定了:“沉歌,太子殿下真的不对劲,他之前每次出去都要带着你的,如今却将你留在客栈,反而和朝暖公主单独出去了。”
这个时候,沉歌虽然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还是决定相信萧翎羽:“那我们就在这里乖乖等太子殿下回来吧。”
此时,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在马车上,或者说,他与朝歌在马车上,说着他们今晚的安排。
朝歌说要去逛花楼,喝花酒,萧翎羽鄙夷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
朝歌笑嘻嘻道:“那里美人多。”
“想看美人,你自己照镜子不就行了?”
“太子殿下是在夸我吗?”
“是的,夸你比女人还女人。”
“哦,是么?”朝歌敛了笑容,开始脱衣服。
萧翎羽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脱衣服。”
朝歌不停,一件一件脱得十分利落,只剩中衣时,从包袱里摸出一套男装来换上,然后说:“等我找地方洗个脸,一会儿帅死你!”
等到朝歌洗掉脸上的妆容,束起男子的发髻,萧翎羽忽然觉得很眼熟:“那天晚上在明月坊,花二百两银子与花魁独处一个晚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朝歌大方承认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也瞧见你了,你和你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坐在一起。”
萧翎羽想到那天晚上沉歌看他的眼神都直了,不由感受到了危机:“你以后不得在沉歌面前穿男装。”
朝歌挑了挑眉,了然道:“怎么,怕她看上我吗?”
萧翎羽哼了一声:“她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看不上我?”朝歌一脸自信,“你喜欢那个丫头对吧?不如那天我穿着男装帮你试一试她,看看她值不值得你喜欢?”
萧翎羽立即瞪他: “你敢?”
“我是为你好嘛,若她是那种肤浅的女人,你也不必如此为她耗费心力了。”
“总之不行,我不会做怀疑她的事情,你也不许!”
今日白天,他在朝歌房中足足同他聊了一个时辰,才说服他让他帮自己做一件事情。
他要朝歌继续扮演朝暖公主,假装和自己亲近,让父皇和母后误以为他喜欢上了朝暖公主,然后再让朝歌向父皇和母后坦白身份。
假如父皇和母后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么他们一定会极力阻止,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阻拦他和沉歌了。
以萧翎羽对父皇和母后的了解,这个方法绝对奏效,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就是需要朝歌来配合自己演戏,以及坦白身份的时候,朝歌多少要受些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萧翎羽足足劝了朝歌一个时辰,他才勉强同意,交换条件是必须带他出来喝花酒。
这件事情萧翎羽也告诉了鹿鸣,并且让鹿鸣暂时先别同沉歌说,免得到时候沉歌知道朝歌的身份后,会表现得太过淡定,让父皇和母后生疑。
白日里朝歌在客栈里休息足了,晚上脚也不疼了,逛了三个花楼,玩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次日清晨才回去。
沉歌和冬蓉在客栈里亦是等了一个通宵。
鹿鸣劝她们回房间去休息,两个女人黑着一张脸,盯着客栈门口一句话不说。
终于,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萧翎羽和朝暖公主终于回来了。
在回来之前,萧翎羽和朝歌为了洗掉身上的脂粉和酒气,都已经沐浴过了,而且朝歌已经换回了“朝暖公主”的打扮,两人挂着黑眼圈,困得东倒西歪,相互扶着走了进来。
临踏进门槛的时候,朝歌看到沉歌,心思一动,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而后便假装被门槛绊到,往萧翎羽的方向栽去……
萧翎羽心里早就把他当成男人了,故而也没想太多,便去扶他。
朝歌正好倒在他的怀里,然后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了声:“多谢太子殿下。”
这句话把萧翎羽膈应的,差点把他扔出去。
考虑到自己现在需要他的帮忙,所以萧翎羽只好忍住,扶着他过了门槛。
沉歌蹭得一下站起来,走到萧翎羽身边,连礼都不行了:“殿下,您回来了?”
萧翎羽见到沉歌,并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一晚上,问她:“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什么起早?”冬蓉为沉歌感到不平,咕哝着萧翎羽说道,“根本就是一夜未睡。”
“怎么不睡?”萧翎羽这才看到沉歌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心疼道,“快去睡一会儿。”
沉歌见他居然都不解释一下这一晚上他和朝暖公主去哪里了,只是让她回去睡觉,气得沉歌一扭头,哒哒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冬蓉气鼓鼓地看着萧翎羽和朝暖公主,一副要冲过去干架的样子,她正要上前为沉歌抱不平,就被鹿鸣拎走了。
“你也进去睡觉!”鹿鸣将她丢到二楼的房间门口。
她和沉歌住在一个房间。
冬蓉气不过,还要往楼下冲:“不行,我得去问问太子,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鹿鸣拦住她:“进去睡觉!”
冬蓉见鹿鸣不让自己去找太子,不满道:“你干嘛护着太子?你不是想来疼爱沉歌吗?”
鹿鸣不说话。
他不是护着萧翎羽,他只是知道萧翎羽这么做是为了沉歌,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
冬蓉见鹿鸣沉默,以为他心虚了,气哼哼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也是!”
然后便回到房中去找沉歌了。
此时沉歌正坐在床头生闷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一世萧翎羽和朝暖公主会有牵扯?
而且方才朝暖公主故意倒在他的怀里,他居然一点都不排斥的样子。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朝暖公主了?
可他分明前一天晚上还说,以后会待她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变了模样。
以前她费心尽力地想让他喜欢上宋浣珺,他不肯。如今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决定这一世顺从天意接受他,却又冒出个朝暖公主……
沉歌心里的火,都不知道向谁诉说。
冬蓉坐下来安慰她:“沉歌你别生气,等会儿我给你煮猪蹄子吃。”
萧翎羽和朝歌也要回去补觉了,两人分别之前,朝歌还向萧翎羽邀功:“嘿,看到没,方才那个小丫头吃醋了。”
萧翎羽怎么会没看到?
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沉歌吃醋。
他一直不能确定沉歌对自己的心意有几分,如今看来,她竟然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这简直让他太高兴了。
她吃醋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他还没看够呢。
鹿鸣找到萧翎羽,问他:“要不要告诉沉歌真相?我瞧着她今天早上是真的误会了。”
“先别说,”萧翎羽喜滋滋道,“我还想看她吃醋。”
鹿鸣叹了口气:“殿下,我觉得你在玩火。”
萧翎羽延迟了回京的日子,又陪着“朝暖公主”在云州玩了两天,这两天他们白天补觉,晚上出去,清晨再回来,如此异常,叫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沉歌的火已经达到了极限,偏偏萧翎羽还在她发火的边缘疯狂地试探。
沉歌越是生气,萧翎羽越是欢喜。
这一天,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刚一回来,沉歌刚泡好一壶茶,见他们回来,便倒了两杯递给他们。
萧翎羽和朝歌喝过茶之后,才回房间休息的,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只不过今天萧翎羽没有看到沉歌吃醋,心里有些失落:她怎么不吃醋了呢?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应该还好吧?
冬蓉见状,愤愤道:“沉歌你怎么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子和公主蛮配的。”
“可你不是也喜欢太子吗?”
“也还好。”
“你这样不争不抢的,真叫人着急。”冬蓉说得口干,便顺手拿起壶要倒茶喝。
沉歌忽然按住她的手:“别喝。”
“咋了?”
“洗脚水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