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并没有在汀兰苑坐太久, 毕竟萧翎羽他们刚回来, 还需要休息。
萧翎风跟着俞侧妃出了院子, 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母妃您先回去吧, 我想问问素溪的事情。”方才沉歌看他的那个眼神,让萧翎风心中很是不安,素溪到底怎么了?她在哪里?是受伤了吗?还是……
他必须要问清楚。
俞侧妃方才在堂中也没有看到素溪,心中也预感那丫头怕是遭了不测。
“你想问, 便问吧。”俞侧妃叹了口气, 便先回去了。
萧翎风从汀兰苑出来, 不好再折返回去, 便让连翘去将沉歌叫出来, 他在后院荷塘边的亭子里等着她们。
不一会儿,连翘便带着沉歌过来了。沉歌冲他行了个礼, 对他还算恭敬:“四公子叫奴婢过来, 有何事?”
萧翎风让连翘先去一旁等着,这才问沉歌:“素溪呢?她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沉歌如实答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追杀,素溪姐姐为了救世子和奴婢,自己驾着马车引开了追杀我们的人……”
萧翎风脸色一白:“你说她、她已经……”
“她下落不明了。”沉歌也不愿意接受素溪或许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她驾的马车停在了河边, 人不见了踪影, 我们循着河流找了一天, 也没有找见她……说不定是被人救走了吧。”
沉歌心中一直有这个想法, 也一直期盼着真的有人从河中救走了素溪, 此时素溪或许早已平安无事,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北宁。
只是这种可能性,真的是太渺茫了,渺茫到她只能当做是一句安慰自己和安慰别人的话。
萧翎风只觉得胸口闷痛,叫他有些站立不住,他扶着柱子喘息了好一会儿,低着头说:“我对不起她,我明知道她留在皇宫会有危险,我却不能救她出来……”
“四公子,当初没有带走素溪姐姐,并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情你无须自责。”沉歌知晓他和素溪之间的感情,虽脆弱,但也纯粹的。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就算他求助于俞侧妃,也是带不走素溪的,沉歌心中明白这件事。
“奴婢只是觉得,当初你应该好好同素溪姐姐告别的,皇宫里的日子太苦了,素溪姐姐心里挂念着你的不辞而别,她心里一定很煎熬,你哪怕,离开的时候看她一眼也好……”
沉歌说完该说的话,便欠了欠身子,离开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萧翎风的错,只是当时素溪望着他的马车离开时的眼神,实在叫人心疼。
沉歌心中想着素溪,正往回走着,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沉歌。”萧翎星从她的东侧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回二公子,方才四公子找奴婢问了几句话。”沉歌看到萧翎星,低落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我们许久没见了,你长高了好多。”萧翎星笑融融地看着她。她长高了,也瘦了,脸上软软嫩嫩的婴儿肥也褪去了好多,显得眼睛越大的大了,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小不点了。
沉歌仰起头来看他:“二公子也长高了好多。”以前她总是需要仰视他,现在依旧需要仰视他。
萧翎星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还圆润地可爱,如今又瘦的身上没了二两肉,着实叫人心疼:“这两年在皇宫,你陪着五弟受了不少苦吧?”
沉歌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苦,奴婢知道一定能回来的,心里有了盼头,就不觉得苦了。”
“哦?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能回来?”
“因为奴婢知道宁王一定会想办法救世子出来……”
萧翎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沉歌瞧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气息,俨然是一个大人的模样,不由说道:“二公子这些年在外面跟着王爷打仗,也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我去了很多地方,见到了许多人,看到了王府以外偌大的世界,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就不觉得苦了。”
沉歌一歪头,问道:“那二公子有好好学习吗?”
“有的,”萧翎星呵地笑出生来,“你特意叮嘱的,我自然记住了,你放心,我的学业一点没落下。”
“那就好,”沉歌看到他终于长成了她期盼的样子,心中很是欣慰,“奴婢很开心看到二公子成为这样优秀的人。”如今他已经在宁王的熏陶下成功渡过了人生最容易受到误导的阶段,有了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和强大的人生阅历,想来以后再长歪也难了。
宁王和宁王妃知道了素溪的事情,也是非感动她的付出,正如当初张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过来给萧翎羽挑选时,那时张嬷嬷便夸素溪,性子单纯,定然是个忠心护主的。
第二日宁王妃便命人准备了许多礼物,让人送去城外的庄子里,送给素溪的母亲。
萧翎羽和沉歌也要过去,因为他们答应素溪要好好照顾她的母亲。
鹿鸣也跟着他们一起。
宁王很欣赏鹿鸣,知晓他身手了得,便想将他留在府中,贴身保护萧翎羽,并给了他很高的月俸。
鹿鸣答应了: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他想保护萧翎羽……身边的沉歌。
至于萧翎羽,顺带着保护一下吧,反正他武功高。
三人一起去了庄园,在路上沉歌提议,最好不要将真相告诉素溪的母亲。
在沉歌和素溪陪着萧翎羽离开王府赶往上京的时候,沉歌算过,素溪的母亲约莫会在一年多的时间发病,她和素溪被困在皇宫接近两年的时间,想来素溪母亲现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既然老人家所剩的时日无多,她又怎么忍心将素溪下落不明的事情告诉她呢。
待他们赶到了庄园,见到了素溪的母亲,果然如沉歌猜测的那般,她的情况十分不好,形容枯槁,身子十分虚弱。
鹿鸣跟着陆尧学了一身的医术,他看到素溪母亲这个样子,便能猜到几分她的病情,又给她把了把脉,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绪来。
好在素溪的母亲没有立即关心自己的病情,而是问沉歌:“素溪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
沉歌早已想好了谎话:“伯母,素溪姐姐在上京里有了心上人,他们两情相悦,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素溪姐姐就留在上京了。她说等过些时候,她便会和夫君一起回来接您去上京享福……”
“真的吗?”素溪的母亲听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光彩,“她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对素溪好吗?”
“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对素溪姐姐很好……”沉歌一提起素溪的名字,就忍不住鼻头酸涩,她怕素溪的母亲看出异样,便赶紧说,“伯母,我形容不出他的好,等过些日子您就会见到他们了……”
“哎,好……”
萧翎羽见素溪的母亲实在病得厉害,不宜在住在山庄里,便带着她一起回了王府,安排了一个丫鬟专门伺候她。
萧翎羽问鹿鸣:“她的病,果真治不好了么?”
鹿鸣无奈道:“治不好了,再好的药,也只能拖个一个月了。”
萧翎羽心中颇感遗憾,又问沉歌:“你骗她说素溪再上京嫁了人,过些日子还要来接她去上京,如今要怎么圆这个谎呢?”
沉歌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这个谎圆了:“总归伯母她只剩了这些时候,让她抱着希望离去,总比让她在病逝前承受丧女之痛要好的多。”
萧翎羽想想也是,只不过他有些奇怪:“方才鹿鸣把完脉,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她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呢?”
鹿鸣听了他的话,也狐疑地看着她:自己都是把了脉才知道素溪母亲的病情的,怎的沉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呢?
“啊?”沉歌心中一慌,她大意了,居然一不小心表现出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如今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沉歌只好装傻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瞎猜的……”
又过了几天,待萧翎羽调养好了身子,宁王在府中大摆筵席,邀请他的一些部下过来喝酒,为了庆贺萧翎羽平安归来。
萧翎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酒,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了,沉歌深知道筵席上那帮大老爷们一定会起哄让他喝酒,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喝酒。
萧翎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到了筵席上,便由不得他了,他们都说,男孩子长大了要喝酒,不喝酒就不是男人。
宁王也喝得起劲了,便哄着让萧翎羽喝一杯尝尝。
萧翎羽架不住,便喝了一口,辛辣的滋味叫他眉头一皱,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好辣……”
部下们立即笑道:“哈哈哈,第一次喝酒都这样的……”
“对啊现在喝着辣,多喝两杯,就觉得香了……”
宁王见萧翎羽辣得脸都红了,便说:“快喝杯茶水漱漱口。”
萧翎羽喝了茶水,可还是觉得嘴里和喉咙里像是被火灼过一般的疼。
“父王,还是辣……”
一旁的萧翎星看到萧翎羽表情痛苦,忽然想到:“五弟,你是不是对酒也过敏?”
宁王一拍大腿:坏了,难不成他不能喝酒?
是夜,鹿鸣给萧翎羽开过药服下之后,萧翎羽总算好转过来。
宁王妃把宁王提溜回房间骂去了,沉歌留在萧翎羽的房间照着着他。
沉歌絮絮叨叨道:“世子,奴婢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你喝酒你不听,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么?”
萧翎羽肿着两片大厚嘴唇子说:“我是喝了以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