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宁王心里记挂着鹿鸣那个孩子,可是他的好意却落到了鹿管事的手里。

鹿管事瞧着宁王派人送来的补品和银两,不由大喜:他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一受伤,竟然让宁王如此重视。

他将银两敛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补品也尽数收了起来,想着回头送给与他的相好的芸娘,再给芸娘买两身好衣服。

他心里正美滋滋的,却见自己的儿子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他们父子俩在这百兽园的旁边搭了一个小房子,晚上也要睡在这里看管动物。

鹿鸣难得主动开口说话:“爹,你把银子拿来给我看病吧,有人说我身上的味道可以治好。”

“闭嘴!”鹿管事一看到他,表情立即厌恶起来,“治什么治,你这病是天生的,治不好,浪费那银子做什么?”

鹿鸣咬牙道:“那你把银子给我,我自己去找大夫。”

鹿管事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小孩子拿着这么多钱想出去干什么?这钱老子替你保管着。”

“这本就是宁王给我的。”

“我是你爹,你的就是我的!”鹿管事呵斥道,“赶紧回去躺着,看见你我就来气!”

鹿鸣看着眼前这个他所谓的父亲,想起白日里沉歌的关心,心中十分悲凉:与他骨肉至亲的人,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你把银子还给他!”屋门被人推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丫头表情凶凶地走了进来。

鹿管事认识她,她是二公子萧翎星身边的丫头。

“把银子拿出来!”沉歌走到鹿管事面前,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若不拿出来,我便回去告诉宁王,说你昧下了他给鹿鸣的银子和补品,要拿去讨好你的相好的!”

鹿管事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对,“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沉歌盯着他:“拿出来,一共二十两银子,还有四盒补品!”

到底她是主子身边的人,鹿管事没有办法,只能把银子和补品都拿出来给了鹿鸣。

沉歌将银子塞到鹿鸣怀里,又抱起了补品,然后腾出一只手来牵着鹿鸣:“我们走!”

鹿鸣看都没看鹿管事一眼,便跟着沉歌离开了。

“你们去哪啊?”鹿管事喊了一声。

沉歌才懒得回应他,至于鹿鸣,他连头都没有回。

沉歌将鹿鸣带去了山庄后面的山林里,说:“你离开北宁,去南边一个叫云昌的地方,那里有一位叫陆尧的神医,他不仅懂医术,还会是一位隐居的江湖大侠,他不仅能医治好你,还会教你武功。”

鹿鸣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稚气的沉歌,不知怎的,她说出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莫名地很是相信。

沉歌将补品绑好了放在她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里,里面还有一些水和干粮。她鼓励他道:“你去吧,你和那个神医有缘,你会找到他的,相信我。”

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冥冥之中命运会安排他找到神医的,总好过他在这里继续受苦,说不定哪一天还是会被自己的父亲抛弃。

比如抛弃的痛苦,他自己离开,会好一些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等你学成归来,请一定要回来找我。”沉歌望着他的脸,认真地说。

这一世请不要再投靠宁王的死敌了,求求你了。

送走了鹿鸣,沉歌便转身往回走去,冬天的月光清亮皎洁,照着她回去的路。

鹿鸣这件事便当做是她送给萧翎羽的生辰礼物,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她先前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萧翎羽牵扯在一起,后来才想明白: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萧翎羽今天晚上吃多了,王妃陪着他出来走走消消食儿。素溪同宁王妃告了假,去伺候她的娘亲了。

宁王妃现在对素溪是萧翎羽的贵人这件事深信不疑,她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他们母子二人正走着,忽然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沉歌也早就瞧见了他们,待走近了,便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世子。”

“嗯。”宁王妃轻轻瞥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便带着萧翎羽要走。

萧翎羽可不得了了,看到沉歌,便立即凑了上去:“沉歌,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宁王妃:“……”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真的是自己那个磨人的小儿子?

沉歌恭敬地回答道:“回世子,奴婢方才去看鹿鸣了,就是今日救了你的那个人,这才刚回来。”

萧翎羽一听,撅着嘴道:“你怎么不叫着我一起去?”

宁王妃不太喜欢沉歌,也不愿意萧翎羽同沉歌多说话:“你父王已经命人去看他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便示意萧翎羽要走。

可萧翎羽却不愿意走,扯着宁王妃的袖子说:“母妃,我想让她陪我玩一会儿。”

“你跟她有什么好玩的。”宁王妃顺势抓住他的手,“走吧。”同时她还瞥了沉歌一眼,示意沉歌赶紧离开。

沉歌懂得她的眼色,低着头抬脚就要离开,可没想到萧翎羽却挣开了宁王妃的手,追上了沉歌:“我们去玩,不要理母妃!”

宁王妃:“……”居然为了个小丫头不理她,可气死她了。

沉歌虽然没有回头看宁王妃,也知道这会儿宁王妃定然火冒三丈,不由头疼起来:“世子,今天天色太晚了,没什么好玩的,奴婢也得赶紧回去了。”

“那好吧。”萧翎羽有些失望,随即又说,“那我明天去找你玩。”

玩玩玩就知道玩!

有王妃在这里,沉歌哪里敢答应:“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宁王妃实在看不下去天天跟自己耍威风的小儿子这么粘着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丫头,便过去将萧翎羽拎了回来。

哪知萧翎羽一顿扑腾,又挣脱出来,哒哒跑去沉歌旁边,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来:“这个送给你,你明天来找我玩。”

宁王妃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今天晚上十方大师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这可是开了光的能护他平安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

“羽儿!”宁王妃厉声制止他,“那个玉佩不能送人!”

“母妃你好烦,”萧翎羽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将玉佩塞给沉歌,“给你……”

沉歌忙将手藏到身后,摇头道:“世子,奴婢不能要。”

宁王妃也走了过来,一把将玉佩拿走,斥责他:“羽儿,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萧翎羽见宁王妃抢走了玉佩,登时小脾气就上来了:“那是我的玉佩,母妃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玉佩?”

宁王妃气得伸手拧了他耳朵:“跟母妃回去!”

萧翎羽今天原本一整天都过得很开心,父王带他去骑了马,逛了百兽园,还收到了好多礼物,可他不过是想送个玉佩,母妃却百般阻挠。

萧翎羽脾气上来的时候,有一百种撒泼的本事。他见母妃冷着脸不愿意将玉佩还给他,于是往地上一歪,手脚画圈,扑腾起来。

沉歌看得心里直憋笑:谁能想到这个撒泼成性的熊孩子,以后会君临天下呢?

萧翎羽的这一番动静,引来了正要送十方大师出去的宁王。

宁王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在地上打滚,亦是觉得十分丢脸:“此子顽劣,让大师见笑了。”

“王爷言重了,小世子还是个孩子,活泼任性也是小孩子的天性。”十方看了一眼萧翎羽旁边那个清秀的小姑娘,笑呵呵地说,“以后会有人改变小世子的。”

宁王以为是十方大师在宽慰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和十方一起朝萧翎羽走了过去。

而此时,听到消息的林侧妃也带着喜儿赶了过来凑热闹,当她看到沉歌也在这里时,脑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当着十方大师的面,宁王不好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问:“王妃,羽儿又在闹什么脾气?”

宁王妃见十方大师也在,十分不好意思道:“都是羽儿不懂事,今日十方大师送他的玉佩,他非要送给这个丫头,我说他两句,他便这个样子了,让大师看笑话了。”

十方大师笑笑:“王妃不必将这枚玉佩看得太重,老衲那会儿说过,小世子身边已经有了贵人相助,这玉佩戴或不戴,留或不留,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老衲既然送给了小世子,便是小世子的东西,小世子要送给谁,便是谁与这玉佩有缘……”

“可是这……”宁王妃看了一眼沉歌,“这不过是个小丫鬟,她怎么能承受如此贵重的东西?”

“王妃,众生皆平等,小世子要将玉佩送给她,便是她与玉佩有缘了。”十方大师向宁王妃要回玉佩,亲自送到沉歌手中。

他是德高望重的大师,沉歌更加不敢接,十方大师却和蔼可亲道:“小姑娘,收下吧,你配得上这玉佩。”

沉歌左右瞅了瞅,见宁王妃和宁王都没有再表示反对,这才怯怯地伸出手来:“多谢大师,多谢世子。”

萧翎羽一见沉歌收下了玉佩,立即不闹了,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沉歌直笑。

宁王妃好想拍他一后脑勺。

而此时林侧妃亦是走了过来,站在宁王身边,温柔地对宁王妃说道:“姐姐,先前妹妹就听说小世子想把沉歌换过去做丫鬟,如今看到,小世子是真的挺喜欢这个丫头的,今日是小世子的生辰,妹妹也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不若就将这丫头换给小世子吧。我们星儿是个随和的人,谁来伺候都一样……”

宁王妃一听林侧妃居然想要用沉歌把素溪换过去,登时不乐意了:十方大师刚刚说过贵人的事情,想来林侧妃也猜到这贵人十有八|九是素溪,这才想把素溪换到她的院子里……

她想得美。

宁王妃表面笑嘻嘻:“不用了,羽儿被素溪伺候习惯了,他现在也不想换了。”

谁知萧翎羽立马点头:“我想换我想换我想换……”

宁王妃:“……”儿子你闭嘴行不行?

萧翎羽不仅不闭嘴,还跑到宁王面前撒娇:“父王,儿子一开始选的便是沉歌,是母妃非要留下素溪。后来母妃明明说好给儿子换回来的,可是又说话不算话。夫子说,人要讲信用,说出的话就要做到,可是母妃她为什么不讲信用呢?”

宁王一听,问宁王妃:“你先前同羽儿说过要换丫鬟这件事?”

宁王妃面上有一些尴尬:“臣妾是说过,可是……”

“既然说过,就不能出尔反尔。”宁王皱着眉头说,“羽儿现在正是启蒙的时候,你作为他的母妃,更要以身作则,怎么能诓骗孩子呢?”

萧翎羽跟着附和:“对啊,母妃你怎么能诓骗我呢?”

宁王妃被揶得好半响没说出话来。

林侧妃柔柔笑道:“姐姐,虽然妹妹也舍不得沉歌这个小丫头,但是既然小世子要,奴婢只好忍痛割爱,今日姐姐便将这丫头领回去吧。一会儿妹妹让喜儿去你那边把素溪接过来就是……”

“不行!”宁王妃一口拒绝,素溪她是一定要留下的,至于沉歌,既然萧翎羽当着宁王和十方大师的面非得要这个丫头,宁王妃也只好同意,“沉歌我便领回去了,素溪也继续留在羽儿身边伺候。待回到王府,我叫张嬷嬷再挑个好丫头给星儿送过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