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休假归来,我打算把宝马还掉。归根结底……
在新的道路上开车——以前这里坑坑洼洼,现在已用一段段公路连接起来了,不过偶尔也还会有几个地方坑坑洼洼——汽车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轻松通过。
做他者真好。
我知道,我不会遇到堵车。我知道,不会有一个醉醺醺的司机开着一辆翻斗车迎面向我冲来。要是汽油用完了,我可以往油箱里灌水——把水变成燃料。
谁不希望亲生的孩子拥有这样的命运呢?
我有权指责格谢尔和奥莉加吗?
汽车音响是崭新的,有放MD的卡座。起初我想把《打仗留下的义肢》放进去,后来又拿定主意:我需要听一盘抒情一点的音乐。
于是我把“白卫军”乐团的歌放了进去。
我不知道,你作了决定,
我不知道,谁跟你在一起,
天使用丝线把天空缝制,
深蓝色和浅蓝色的丝线……
我不记得失去的滋味,
我无力抗拒恶的势力,
每一次迈出家门,
我都扑向你的怀里……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智能型的音响立刻放低了声音。
“斯维塔吗?”我问。
“你的电话老是打不通,安东。”
斯维特兰娜的声音非常平静,可见,一切正常。
这是最重要的。
“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我说。
“看来,是那个地方信号太差,”斯维特兰娜微笑了一下。“半小时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在跟格谢尔谈话。”
“一切都正常吗?”
“是的。”
“我有一种预感,你走在路肩上。”
我点点头,眼睛瞧着路上。我的妻子是个聪明人,格谢尔。她的预感是可靠的。
“现在一切都正常了吗?”我补充说。
“现在一切都正常。”
“斯维塔……”我一只手按住方向盘,问道。“要是我不能确信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那该怎么办呢?要是你被‘对还是错’这个问题弄得很痛苦,你会怎么办?”
“投奔黑暗力量,”斯维特兰娜毫不犹豫地答道。“他们不痛苦。”
“这也算回答?”
“这是惟一的回答,也是光明力量和黑暗力量之间的全部区别。这种区别可以称之为良心,可以称之为道德感。实质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我抱怨说,“就是时间出现混乱,明白吗?而即将重新出现的……我不知道。不是黑暗力量的时间,不是光明力量的时间……甚至不是宗教法庭的时间……”
“这是无主的时间,安东,”斯维特兰娜说,“这只不过是无主的时间。你说得对,有一件事情将要来临。有一件事情将要在世上发生。不过还不是现在。”
“跟我说说吧,斯维塔,”我请求说。“我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在这半个小时里跟我谈谈吧,好吗?”
“我手机卡里充的值不多了。”斯维特兰娜担心地说。
“我现在给你重新拨一个,”我建议说,“我有任务在身,我的手机是公家发的。让格谢尔去掏腰包好了。”
“你的良心不会受折磨?”斯维特兰娜笑了起来。
“为今天的事情我已经训练过良心了。”
“好吧,不要重新拨了,我对手机施一下魔法就行了,”斯维特兰娜说。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我常常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
“那你告诉我,”我说,“我来了后会发生什么事。娜久什卡会说什么。你会说什么,你的妈妈会说什么。我们会发生什么事。”
“一切都会好的,”斯维特兰娜说。“我高兴,娜佳高兴,我妈妈也会高兴的……”
我驾驶着汽车,不顾那些严格的交通规则,一只手把手机拿到耳朵旁。有几辆卡车一直在对面的道路上疾驶。
我听着斯维特兰娜的说话声。
在汽车行进中始终可以听到轻轻的女声独唱:
当你回来时,一切都将改变,
我们会彼此理解……
当你回来时,
我不是妻子,甚至不是女友。
当你回到我的身边,
那个从前如此疯狂地爱过你的人,
当你回来时
你会看到命运的骰子早就不像我们抛下它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