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日这天,潮岬一带的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大海也显得很平静。
上午10时许,由大阪港驶来的大型打捞船到达了事故现场海面。
专机一大早就将死者的家属们送到了包船上。
各报社的飞机在天空中盘旋。
前一天停在这里的两艘巡逻船继续监视着海底90米以下的飞机残骸。
打捞作业过了正午才开始。
海面表层的流速虽十分缓慢,但海底的流速却很快,打捞作业的进展也十分缓慢。
此时政府组织的事故调查团也到达了。他们换乘巡逻艇,注视着监视器上的机体。
随同调查团一起前来的记者们一边在拍照,一边在不负责任地相互交谈着。
“看来事故原因是机体出现故障。不然,购买三星的伟人们就不会显得那么惊慌失措了。”
下午1点钟,飞机右侧主翼首先被打捞了起来。
死者家属们企盼着见到遗体。但是因为可能载有遗体的机体部分掉入海底裂缝里去了,所以首先被打捞起来的是便于打捞的右侧主翼。
被大型打捞船吊起的机翼严重弯曲,向人们昭示者事故的残酷性。
“像是爆炸事故。”
调查团中有人窃窃私语道。
飞机非常坚固,即使落入了海中,主翼也不会扭曲,所以调查团全体人员一致认为机体在空中就已经裂开了。
接着,终于开始打捞遗体了。
五名潜水员稍事休息之后即潜入到90米深的海底去了。
机体上部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厚厚的飞机合金向外卷曲着,只有当机体遭受到某种强大的力量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进入机体内部的潜水员们又惊讶地发现了几具肢体残缺不全的尸体。
其他座席上的尸体没有损伤,只是靠近洞窟附近的尸体才有损伤。
现在只能认为是机体内部某种爆炸而使三星坠落的。
下午2时整,首相公邸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渡边秘书在拿起电话的同时,录音机开始转了起来,逆探测装置也运转起来。
“我是‘蓝狮’。”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渡边感到惊讶地问道:
“又有什么事情?”
“由于首相的愚蠢、政府的执迷不悟,我们不得已又杀死了人质。”
“何时、何地?”
“潮岬附近海面196人。是你们的执迷不悟害了他们。”
“196名——这么说是昨天的飞机事故?”
“对。”
“是你们干的?有什么证据?”
“我们使用的是塑性炸弹,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只要打捞起机体进行调查即会明白。”
“你们又杀死了196人?”
“我们的要求与原来的相同,明天上午举行记者招待会,约定首相将5000亿日元的防卫预算转为福利,或者暂时从财界筹集500亿日元交给我们,以此作为1.2亿人质的赎金。如果拒绝,将会有更多的人质死去。”
女子的声音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在谈到又死去196人时竟然若无其事。
“喂、喂——”
渡边显得垂头丧气。对方“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矢部警部面色苍白地怒吼道:
“逆探测怎么样?”
“只知道是从东京以外的地方打来的,跟先前一样。”
矢部和渡边对视了一下。
“昨天的飞机事故真的是他们所为?”渡边沙哑着嗓子问矢部。
“很有可能。”
“怎么办呢?”
“可以请总理帮个忙吗?”
“又是演戏的事?”
“是的。我说过,这次的事件从形式上看是奇特的,但是有一点没变,这就是它是一件劫持事件。解决劫持事件的决定性时刻是赎金的交接。所以,总理可以假装接受他们的要求,在电话中回答从财界筹集了资金,即使把那笔钱亮出来让对方看也没有关系。在他们前来取款的时候,定然会逮捕他们的。”
“他们如果让总理本人带钱去怎么办?”
“这好办,可以说总理正忙于召开内阁会议,不能前往。你或者由我扮成秘书把钱带去都可以。请给我们创造一个逮捕罪犯的机会吧!”
“我就不能去演戏吗?”
“不能。他们要求总理召开记者招待会,总理若不出面,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行,不行!”
“为什么?”
矢部不知不觉地放大了声音,渡边回答的声音也变大了。两个人都不是在冲对方发火,而是在为案件不断地扩大,越发难以解决而烦恼。
“总理性格很拘谨,党内已经有人批判他谨小慎微。举行记者招待会即使是演戏,让人们看见总理屈服于‘蓝狮’这群无赖之徒,必然会引起一场让总理下台的运动。”
“然而,一旦事件解决,当人们知道是在做戏设圈套从而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之后,总理一定会受到国民的感谢和爱戴。”
“总理被人们剥夺了总裁的宝座之后,即使受到国民的感谢也是无济于事了。那么警察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现在飞机也爆炸了,还杀死了196个人,却连个罪犯的影子都没有抓住!”
“是。我们立即派人到爆炸现场和福冈机场。但是这次的事件和以觊觎保险金为目的的爆炸完全不同。我们正在清洗激进分子,但是,这些人与激进分子毫无关系。”矢部疲惫不堪地说。
迄今为止一直是在被罪犯们牵着鼻子走,非但没有查出一点儿罪犯的轮廓,甚至连罪犯的下一次行动也无法预知,简直把矢部搞得晕头转向了。
可以预料下一次他们又要在什么地方杀害他们所说的“人质”了。与前面有所不同的只是人数的差异而已。
这次他们炸毁客机,杀害196名人质,是由于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而肆无忌惮地大量杀人呢,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预谋好了的呢?
矢部回到搜查本部立即派了两名刑警前往三星坠落现场潮岬,另外又派两个人到出事客机始发地福冈去了。
派遣到札幌去的刑警按时和本部联络,但案子毫无结果,依然没有发现枪击“人质”岩田贡一的罪犯的目击者。为了了解枪支的来源,在北海道警方的协助下,查了札幌一带的暴力团伙,也没有取得任何结果。由此矢部断定:“蓝狮”与暴力团伙和左派势力均无关系。
“但是他们究竟是由一些什么人组成的呢?”他不知道。
难道是个狂人集团?最初认为对手不是杀人狂时倒还觉得是唯一的希望,但这次他们却一下子杀害了196人,由此看来罪犯也许是杀人狂。如果是个杀人狂集团,不知道他们今后还会制造什么恐怖活动呢!
30日早晨,派遣到福冈机场的两个刑警终于发回来消息:发现了一个持炸弹人的线索。
此时,指挥官的决断左右着事态。
矢部决定自己亲自前往福冈。他将其他事情委托给搜查本部长,乘上午9点5分的仝日空航班向福冈出发。
由于事故刚刚发生,机舱内十分冷清。
空中小姐向乘客分发着“致歉”的小册子。
矢部展开在机场买的晨报。晨报宛如事故特刊。
1版、13版、14版全都是有关三星事故的报道。
版面上玆载着从海中打捞出来的右侧主翼的照片,并夹杂着“特大惨案!”、“惨不忍睹,196人葬身海底!”等刺激性语言。
矢部看了看死亡乘客姓名,发现其中有五个外国人。看来,罪犯的确是在按他们的计划行动。这五个外国人有:
美国大使馆官员一名(参事官)
西德贸易商一名
菲律宾音乐家两名
加拿大留学生一名
还好,这些人中没有什么重要人物。虽然生命无轻重之分,但影响力却是不同的。
然而,当矢部把目光转向日本乘客的名字时,不觉吃了一惊。
他发现其中有“曾根崎裕介(65岁)”这样的字样。
曾根崎是经济界的重要人物,也是前通产大臣。现在他无论在经济界还是在政界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力量。
在著名人物中还有两个艺术家。
石峙由纪子(歌手)
加地邦也(电视演员)
石峙由纪子是一位拥有众多歌迷的歌手,而加地邦也才25岁,很年轻,是一位颇受欢迎的电视演员,尤其受到许多年轻姑娘的狂热喜爱。
这两个人的死对艺术周刊和女性周刊影响很大。不言而喻,歌手和演员们都会在周刊和电视上发表“感到恐怖”之类的谈话。矢部似乎已经看到报纸上充斥着“演员们被恐怖吓得大惊失色”、“歌手们胆颤心惊地说:‘我们也说不定会进到同样的下场’”之类的语言。
罪犯们的目的如果是散布日本恐怖的话,炸飞机是最能奏效的。
飞机比规定时刻上午10点42分晚点十五六分钟到达了樱花盛开的福冈机场。
这里也张贴着417航班死亡乘客的姓名单。
先期被派遣来福冈的山下、黑田二位刑警在机场迎接了矢部。
矢部打算在去福冈署之前与两名部下谈谈话,于是将二位部下邀请到机场的饭店。
要了咖啡后,他说:
“我想听听你们了解到的情况。”
“还没有确定,不过,”身材矮小、务实型的山下刑警首先慎重地说,“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在417航班出发之际,给歌手石崎由纪子送手制蛋糕的一个女人。”
“就是说塑性炸弹藏在那块蛋糕里?”
“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旅客的随身行李中装有塑性炸弹。但是,由于给首相公邸挂电话的是一个女人,所以可能与这个女人不无关系。”
“有人见到过这个女人吗?”
“很幸运,有15个歌迷曾经来机场为石崎由纪子送行。他们见到过这个女人。”
“那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年龄在三十二三岁。身材较小,长着一副不算漂亮的面孔。不过,好像是患了感冒似的,带着一个大口罩,所以面貌特征看不太清楚。”
“口罩大概是为了遮盖面孔的吧?”
“服装也过时,听说她穿着咖啡色的连衣裙。”
“像个长屋老板娘。”
“对!”山下刑警笑道,并将根据15个人的证词所制作出的蒙太奇照片递给了矢部。
这是一个打着垂髴的三十二三岁的女人。
由于戴着一个白色的大口罩,所以看不清嘴角和鼻子周围的部分,细细的眼睛,淡淡的眉毛,是一个冷酷的中年女人。
“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把蛋糕送给石崎由纪子?”
“听说当天正好是石崎由纪子59岁的生日。”
黑田刑警代答道。
“是吗?看不出她已经59岁了。看来女人十分擅长打扮自己呀!”
“而且,听说这个女人送给石崎由纪子的大蛋糕是个手工制作的蛋糕。”
“手工制作的蛋糕?”
如果真是塑性炸弹,那么简直是黑色幽默的典范了,矢部这样想。
矢部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又看了几眼蒙太奇照片。
“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来。”
“什么地方?”
“我听过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从那个女人的声音和语调所感到的是一个很敏锐的女人,而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却是迟钝。”
“你是说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女人是罪犯,那么她也许是特意装扮成这副模样的。如果想要漂亮一些,她完全可以成为另一副模样。或者罪犯是另外一个人,这个女人只不过是被利用一下而已。”
“女人一经化妆,变化是相当大的。”
“那么人们对这张照片的反应如何呢?”
“大家把这张照片拿到机场让人看,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她!”山下小声叹息道。
“协助制作这张照片的15个人认为像吗?”
“他们都说很像。”
“这就奇怪了。这张面孔相当引人注目。垂髻现在也不多见,这个大口罩也特别引人注目。”
“我们也认为机场工作人员、出租汽车司机中一定有人见过这个女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黑田刑事无可奈何地说。
矢部鼓励道:“不要气馁嘛!恐怕是这样:这个女人在送完蛋糕之后,又躲到化妆室去了,一定在那里又打扮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比如女西服可以换漂亮些的,也可以摘下口罩,眉毛再画浓一些,头上还可以戴上帽子。再把眼睛画大一点儿,这样一来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这么说这张照片就变得有用了。不光是有用,还可以引罪犯上钩。”
“不仅如此,看来当时罪犯是以这副模样出现的。这也是个收获。总之,3月28日罪犯曾经到这里来过。”
矢部安慰二人道。当然这也是在鼓励自己。矢部自己专程赶到福冈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次事件的突破口,他在心里发着誓。
“不过,塑性炸弹是怎么回事?”
山下刑警挠着头问矢部。这也不无道理。激进分子一般使用普通的定时炸弹和燃烧瓶,但从未使用过塑性炸弹。
矢部取出记事本。“我也不明白。来这里之前我向科研部门打电话问过了。他们说现在最新式的塑性炸弹是美国生产的,叫做C4,即结构4。结构是指成分或合成物的意思,也就是说这种炸弹是由4种成分构成的,其颜色为白色。”
“其成分都是些什么?”
“六素精RDx91%;聚丁烯2.1%;轻油0.1%;其他混合物5%左右。这都是些什么物质,除了轻油之外,我也不清楚。但是无论什么形状,塑性炸弹都呈白色的粘土状,既可以制成板状,也可以做成花瓶的形状,所以很难发现。越南战争中,在游击战中曾经使用过。”
“也可以制成蛋糕形状?”
“这是自然的。但是C4本身不会爆炸,必须有起爆装置,也就是雷管。现在我们发现,罪犯利用了福冈机场为犯罪现场。”
“这就是说——”
“只要调查一下就会惊奇地发现,福冈有很多火药工厂,日本的三大火药制造公司都在福冈建立有自己的工厂。不言而喻,这些工厂也生产雷管。也就是说,在福冈很容易弄到雷管。”
“赶快与当地警察联系去火药工厂看看吧?”
“其他还有没有罪犯选择福冈作为作案地点的理由?”山下刑警问。
矢部又点燃一支香烟道:
“我想另外还有两点。第一,他们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同伙遍及全国。所以,威胁电话也换成了女的。第二,也利用了警察的特性。不擅于进行广泛搜查的警察不发生案件是不会行动的。在东京和札幌之间,没有协作搜查本部,警察当然不会在远离发案地点的九州搜查。他们是钻了这个空子。”
“那么,下一次他们是不是会在大阪周围袭击新干线呢?”
黑田刑事脱口道。矢部激动地说:
“不能这样了!在罪犯杀害下一批人质之前一定要抓住他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绝对再不能让他们炸飞机、炸新干线了。如果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警察的威信就会丧失殆尽。”
矢部警部从东京专程赶到福冈使福冈县警重新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言而喻,决定进行协作搜查。这一次几乎动员了县警署搜查一科的全部刑警,对县内大小七家火药厂无一遗漏地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他们对雷管的帐簿和实物一一进行了核实,同时对作为次品被废弃的雷管也统计核实了数量。似没有一份有关雷管丢失的报告送呈给在县警本部坐镇的矢部。
罪犯是不是从其他县的火药厂偷盗了雷管呢?
福冈县警署向其他县警署发函请求协助调查。
矢部走访了福冈县最大的N火药KK工厂,向该厂厂长询问了有关情况。
“个人想要弄到雷管除了从工厂盗窃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吗?”矢部问。
厂长是一名在这一行干了30年的技师,他稍微考虑了片刻之后道:
“我们厂是制作工业用雷管的。当然,这些雷管都卖给建筑公司,所以也可以从建筑工地盗窃雷管。”
矢部看了实物。这种雷管是在一个长约35毫米、直径为7.5毫米的小钢管中填充引爆药雷汞(雷酸汞)和助爆药制作而成的。
“个人能买到吗?”
“不能。所有的买主都是确定的。”
“这种雷管个人能够制作吗?”
“这个吗——”厂长很慎重,思考片刻之后道,“外行大概不行。弄不好还会伤害自己。”
“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人怎么样呢?”
“也许可以制作出来。但是,没有零部件制作起来很困难。另外如果安装电气点火装置,也必须有这些零部件。”
“电气点火装置是指什么?”
“普通的是在雷管上接上导火线,然后点火,但用电时,也可以在雷管上安装电气点火装置。这种雷管叫做电雷管。”
矢部决定调查购买雷管的建筑公司。但是建筑公司并没有丢失雷管。
在九州,一枚雷管也没有丢失。
在箱根别墅,首相听取了渡边秘书从东京挂来的电话报告。
“刚才收到了事故现场发来的报告。报告说很明显有人将炸弹带进了机舱。”渡边的语调很忧郁。
“这么说那个以‘蓝狮’的名义打电话的女人说的倒是真的了?”首相厌烦地说。
“是的。不言而喻,也不能否定是其他人为了觊觎某个乘客的保险金而炸毁了417航班。”
“警察还没有找到‘蓝狮’们的线索?”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矢部警部亲自飞往福冈调查去了。”
“听说在三星遇难者中有曾根崎君。”
“是的。是不是以总理的名义给他的家属拍一份慰问电报?”
“不用,我直接挂电话。对那位美国大使馆官员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向他们表示哀悼之意。”
“明白了。”
“知道三星事故是‘蓝狮’制造的人现在有几位?”
“总理和法务大臣,还有国家公安委员长听过录音带。当然特别搜查本部的刑警们也知道。”
“运输大臣现在应该在现场监督打捞作业吧。给他听过录音了?”
“没有。我们认为不能给运输大臣和事故调查团以预断,就没有给他们听。这可以吗?”
“哦!暂时这样吧!”
“井原副总理怎么样?先通知他一下好吗?”
“暂时还是不要通知他为好。当初我接了‘蓝狮’打来的电话简直让他们得意忘形。他的同僚也是如此。我想在这里静养二三天。我希望再来电话时能传来已经逮捕了‘蓝狮’这些卑鄙的家伙们的好消息。”
“他们再来电话怎么办?”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是总理大臣,不能屈服于任何威胁。‘蓝狮’这些混蛋家伙们如果知道我绝对不妥协之后也一定会感到无聊而罢休的吧。你也应该让对手明白这些。”
首相狠狠地挂断了电话。行动迟缓的警察和“蓝狮”惹得他心烦意乱。
左文字和史子在36层的事务所里通过电视收看了全日空飞机事故的新闻。
矢部在电话中告诉他们这起事故是“蓝狮”制造的。
“太残酷了!”史子皱眉道。电视上反复插播着196名死者的姓名。
“的确很残酷。但对‘蓝狮’们来说也只不过是在按照计划行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
“人死的越多政府就会越强硬呀。又有196人被杀害,如果把钱付给罪犯们,这种政府一定要遭到国民的谴责的呀!而且,预算无论多少都由不得首相,所以拿赎金是不可能的。然而‘蓝狮’们为什么还要大批杀人?真让人琢磨不透呀!”
“的确是这样。但是他们是天才,可能还有我们尚未察觉的计划,否则他们是不会杀害这么多人的。”
然而是什么计划呢?左文字也不知道。
左文字想到了前天见到的菅原明平和森誓子两个人的面孔。他们还很年轻,难道是他们两个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制造了这起全日空飞机事故吗?
晚刊到了,左文字在转椅上坐下,浏览起来。一版、三版全是有关全日空飞机事故的报道。由于警察和总理秘书的严密封锁,所以没有有关“蓝狮”们的消息报道。
正读着三版的左文字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啦?”史子问。左文字将展开的报纸顺手递过去道:“你读读看。”他的面色苍白。
史子一边挠头一面浏览起报纸来。
《年轻天才们在伊豆集体自杀》
“啊?”史子也高叫一声,慌忙读了起来。
29日上午9时20分,在伊豆天城山附近散步的前田宪吉先生(60岁)在距佐藤弘别墅隔墙处听到了犬吠之声,觉得奇怪,便向里窥视,却发现有五名男女死于居所,于是报告了警方。
据调查,这五个人佐藤弘(28岁)、菅原明平(28岁)、高桥英夫(27岁)、森誓子(28岁)、村山朋子(27岁)均系服用氰化钾而身亡。
居室里留有五个人联名书写的遗书,可认为属自杀。
佐藤弘等人智商均在140以上,为U大学特别班的同窗,毕业后创立了“社会构造研究会”,立志于诊治现代日本的病根。
遗书上说他们对现代日本社会感到绝望。
史子放下报纸,默默地看着左文字。
“我明白了。”左文字阴郁地说,“我们错了。那两个人让我们喝药昏睡过去是为了不让我们妨碍他们的自杀活动。”
“碰壁了呀?”
“不!”左文字摇摇头道。
“但是——”
“再到日本英才教育中心去看看。”
左文字说着已经从转椅上站起来。
“不过,我们错了呀!”
“是啊。然而采用劫持全体日本国民这种奇特的方法,一般人是想不到的。而且从罪犯们在电话中使用的语言来看,‘蓝狮’们只能是些天才,遭受了挫折的天才们。”
“不过,从U大学毕业之后又在一起工作的组织只有两个呀!”
“所以,这次再去调查一下没有组成小组的人们。”
左文字和史子再次来到日本英才教育中心,见了柳沼理事。
首先柳沼理事为自杀的五个人感到痛心,眨巴着眼睛说:“那五个人有着一倍于常人的纯粹的精神,所以绝望感也深。”
两个人又一张一张地看开了卡片。他们打算从中发现遭受挫折的天才。
M重工生产研究所长等一定对现在的工作感到很满意。
T大哲学教授等也很不错。
在外国大举讲学的也很多。
其中也有几个左文字熟悉的名字。
不愧是些智商在140以上的天才儿,卡片上记载的履历也很光彩夺目。
但也有些履历栏完全空白的。
“这是怎么回事?”左文字问柳沼道。
“毕业后根本没有在任何地方就职的。”
“可以谈谈吗?”
“实际上,这个人毕业之后出了事情,是刑事案件。”
“因而进了监狱?”
“是的。”
“是什么案件呢?”
“杀人。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她当然也喜欢他,但是却和一个平凡的职员结婚了。由于他有一倍于常人的自尊心,他不能忍受。”
“结果就杀了她?”
“不,杀了那个男的。”
“的确,具有天才头脑的他也许不能忍受败给了一个比自己愚笨的男人。于是他进了监狱,直至今日。”
“不,他那时还在U大学,有特别班毕业的优秀辩护律师为他辩护,所以幸运地判得比较轻,服刑八年。他应该在四年前出狱。”
“前后的住址都不详吗?”
“嗯,住址和现在从事什么都不清楚。”
“这可是个值得注意的人物。”史子把他的名字记了下来。
牧野英公(35岁)。
住址和现在职业均不详。卡片上贴有照片,但那是12年前在U大毕业时拍的。
那时他的前途还是一片玫瑰色,辉煌灿烂,所以他直视正面,眼里闪耀着光芒。他额头宽阔,面容给人的感觉是才子相。四年前服完八年刑期之后,他仍是这种充满辉煌的面孔吗?
在近百张卡片中又发现了第二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这次是个女性。
双叶卓江(29岁)。
这是她的名字。
在U大学专攻化学,后进研究生院,26岁取得了博士学位。
但是,其后的简历却不甚光彩。
27岁 结婚。
28岁 离婚。同时进了松江精神病院。
29岁 出院。其后行踪不明。
“在研究生院时我见过她。”柳沼沉重地说。
“是个什么样的女性?”
史子对同性有着强烈的兴趣,一边看卡片一边问柳沼。
“U大的女性一般很少,很少有女的被责怪。从理论上说,她是一个处理事物很周到的姑娘,但是对她来说这却是一个悲剧。”
“怎么说?”
“她如果继续独身,热衷于学向的话,也许会是很幸福的。”
“但是她恋爱、结婚了?”
“嗯。卡片里没有对方的名字。不过,他是一家大型电机厂的技术员。不幸的是,那男人是个俗人。她被一个俗人迷住了。卡片里有她的照片,即使是恭维也不能称之为美人,但是从理智上来说,她却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丈夫对她的智力应该充满敬意,但他却愚蠢地强制她成为一个可爱的女人,一个顺从的女人,丈夫怎么说她就必须怎么做。她也努力去适应丈夫,但是强扭的瓜不甜。让她这么一个聪明的女才子变成一个愚钝的家庭妇女,完全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患了神经衰弱症,离了婚。这完全是由男方一手造成的。最终她只好进了精神病院,实在是太可怜了。”
“现在出院了吗?”
“听说已经出院了。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这么优秀的一个才女被埋没了。真可惜呀!”
第三个人的情况比前两个人要复杂一些。
串田顺一郎(34岁)。
U大医学系毕业。
通过国家考试后,在城北医院当了外科医师。
后来单身一人赴濑户内海的K岛诊所工作。
乍一看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人为什么要到濑户内海一个小岛的诊疗所赴任呢?这简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谈。但是史子认为事出有因,她说:
“最近一期的电视专题报道报道了K岛的情况。报道说从东京来的医生连个招呼也没有打就突然溜走了。原本那里就是一个无医村,这一下那里的情况就更槽糕了。”
“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
左文字问。史子考虑片刻道:
“好像叫串田医生,还说他是专攻内科和外科的。但他却是个怪人,经常撇下患者到海里去钓鱼。村长说村民们热切斯待着能有医生来无医村工作。”
如果真是这样的活,那么这个叫串田的医生并不是带着使命感到濑户内海的小岛上去的。
左文字指着卡片问柳沼道:“这个人辞去城北医院职务的原因您知道吗?”
“我认为他是具有高尚的正义感,舍弃了优越的环境,怀着一片解除无医村苦恼的至诚之心到K岛去赴任的。”
“你见过串田医生吗?”
“我只见过一次,是在送他去K岛赴任时见到的。”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当时已经12月份了,天气很寒冷。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神经质的青年。”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左文字他们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物。
向柳沼理事谢过礼之后,他们出了英才教育中心。为了进一步了解串田顺一郎的情况,二人乘出租汽车向城北医院驶去。
司机说:
“发生了一起不得了的事故!”说着打开了收音机。
播音员正在播送有关飞机事故的新闻。
先播了遇难乘客的姓名之后,他又用兴奋的语调说:
“从海中打捞机体预计明天早上开始进行。有几位专家在检查了水下拍摄的机体破损状态后认为,飞机失事是爆炸引起的。”
“用炸弹炸飞机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保险金。”
司机对左文字和史子道。
“是啊,是这么回事。”
但左文字同时却在考虑另外一桩事情。先杀了两个人,后又杀了一个人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地进入了大批杀人的状况呢?他弄不明白。正在苦思冥想时,汽车已经到了城北医院。
这是一座五层楼的综合医院。
已经过了门诊时间,但左文字使用总理大臣秘书渡边的名字见了院办公室主任。
院办公室主任在这个医院已经工作了20多年。当左文字提到串田顺一郎的名字时,他的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好像这个医院有些忌讳串田烦一郎的名字似的。
“能跟我们谈谈串田为什么辞去了这个医院的职务吗?”
左文字紧追不舍地问道。
“他到一个偏僻的无医村去了。”
“那只是一个表面理由。我想弄清串田医师辞职的真正原因。”
“串田到濑户内海的K岛诊所去了。”
“我知道。但是这不是理由!”
“没错呀!他想到K岛的无医村去体验体验。”
主任想就此罢休,但对方越是这么说,左文字越是感到串田医师的过去有某种隐秘的东西。
“我说,主任先生,”左文字盯着对方的面孔,“串田有可能卷进了一件很不妙的案子,一件杀人案。”
“杀人?真的?”主任大惊失色道。与其说他是因为听到杀人二字而感到吃惊,倒不如说杀人二字与串田医生的过去有某种关联。
“真的。”左文字强调说,“我们为了防止杀人案的发生,就必须了解串田医生这个人。否则事态将很有可能演变成为大批杀人。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
主任陷入了沉思。沉默持续了五六分钟。
“希望为我们保密。”主任认真地说。
“这是自然的。我们是按总理的指示而行动的,所以对你谈到的情况会绝对保密的。”
“也不要向外人说出我们医院的名字。”
“绝对不会说的。”
“实际上——”主任耸了耸肩说,“串田先生很古怪。他头脑聪明过人,医术也颇精湛,但是却有着奇特的想法。”
“奇特是指——”
“这是指作为一名优秀的医师却常常有些落伍的思考法。他说为了医学的进步干什么都可以——”
“是说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吗?”
“是的。他说为了拯救500个病人,即使杀死二三个人也没有关系。这种思维方式十分危险。”
“日本的医师在中国解剖活人时也曾经使用过这种理论。”
日本七三一部队的医师曾经在中国对中国人进行过活体解剖,其中有几个医生仍然活跃于医学界,但他们的唯一借口就是为了医学的进步。
“串田进行过类似于活体解剖的手术吗?”
“去年10月中旬的一个深夜,有一名因交通事故濒于死亡的青年被救护车送到了我们医院。这青年头盖骨骨折,一息尚存。当时,在这里只有当班医生串田和一名护士。”
“立即做了手术?”
“串田把患者送到了放射线治疗室。”
“放射线治疗室?那是对癌症和肿瘤进行放射治疗的方法吧。把必须做外科手术的患者送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
“在放射线治疗中,最困难的是难以确定用多强的放射线照射,以及照多长时间,而且放射线对正常皮肤和器官有损害,所以既困难又危险。串田后来解释说他是为了弄清这个极限。”
“……”
“虽然这个青年是个濒于死亡的患者,但是他的肝脏等器官都是健康的。串田用直线加速器对患者的肝脏进行了长时间强X线照射,直到肝脏变红、溃烂为止。串田测定了照射时间和X线的强度。”
“直到器官完全被X线破坏为止?”
“对。”
“那么,这不是杀人吗?”
“用串田的话来说,这个青年已经绝对没有救了,但是通过自己的实验却取得了有关放射线治疗的宝贵数据,所以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那么是怎么对死者家属解释的呢?”
“当然,诊断书上写的是因脑内出血而死亡。”
“然而他并不是死于脑内出血,而是因为肝脏受到强X线的照射才死亡的吗?”
“这个只有串田先生知道。”
“所以就让他辞去了这儿的职务?”
“当时和他一起值班的护士把这件事泄漏给了她的好友,一个杂志记者。不用说,对方因为无事实根据没有进行报道。但是院长很担心,于是就让串田暂时到濑户内海K岛诊疗所去度过一段悠闲的时间去了。但是他也没有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就突然不见了。大家都在为他担心。”
“串田医师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吗?”
“刚才已经说过,他是个别具一格的人。他认为自己为医学界作出了有贡献的实验,然而却不知为什么要遭到人们的谴责。他对此非常恼火。”
“那么,串田医生现在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吗?”
“没有,因此我们也不好交待。跟K岛诊所签了两年约,然而才刚刚四个月人就不见了。”
“串田医生有家属吗?”
“他的双亲和弟弟在广岛,但是听说他跟他们也没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