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暂时说定,剑一便将两门剑气法的口诀传给了肖柏,又去仓库里随手捡了柄废铁,手把手带着他比划了一套剑招,将具体动作记了下来。
剑气当然是劈不出来的,甚至连最基础的内气外放都做不到,这毕竟是高端技巧,和拳掌释放的掌风截然不同,手头毕竟多了一把剑,技术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还需要长时间的反复练习,把剑熟悉得像是自己的手臂一般。
这也是剑修的进展会比其他修士慢上一些的缘故了,若是换在云仙门那个时代,没有如今这套循序渐进的修炼体系,能掌握剑气的修士只是很少一部分,更不用说能熟练驾驭剑气之人了,无一不是天资傲人,才华横溢之辈。
换到如今再看,能练出剑气的人已是不少了,耍得有模有样之人也比以前更多,不得不承认今法在这方面确实更完善和先进。
至于肖柏新学的这个气人斩和气人回旋斩,名字听起来有些古怪,不过在实际上手练了练之后,发现具体剑招虽说不复杂,却还算是有些意思的,走的是那种大开大合的路子,几乎没有刺招,多是左右横扫和劈砍,看着像是很适合群战时发挥?
剑这个武器本身并不适合群战,远不如长矛和流星锤这些,所以这套剑招的实战性能尚且存疑,尤其是有几个肖柏都看出来很是夸张多余,还无意义的花哨动作,比如以旋身一剑横扫作为这一招的收尾,再顺势将剑回手收入背后剑鞘,看着一气呵成帅气潇洒,可实战中若是打完一招对面没死你却收了武器,那不是找抽吗?
对此,剑一这样解释道:“少主你才刚刚上手,还不明白这些动作的精妙之处,实际上,剑气对内息的消耗是多过掌风,指间气劲这些招式的,而会使用这套剑招御敌的修士,往往修为不会太高,内息也不够充足,一口内息并不足以连续使出几招,一般都是一招一招的施展,保持节奏,给自己重新提气的机会。”
“道理我都懂,可要维持节奏调息提气,手里拿着剑就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武器收回剑鞘啊?”肖柏追问道。
“少主且看,每一招最后这收剑回鞘之前,都是一招当胸横扫,足以逼退趁势欺近的敌人,给自己争取到后退调整距离的机会。”剑一解释得很认真,却有些顾左右言它,回避了问题的本质。
肖柏不得不再次问道:“这我也看出来了,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把剑收回去啊?”
“唉~”剑一被追问两次,不得不露出一副无奈和惋惜的神情,叹息道:“看少主在剑道方面,悟性很差啊…”
“哈?”
“你就没觉得这个动作异常的潇洒帅气吗?同时还能彰显出闲庭信步,节奏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之气度!”剑一摆出一副哀其不争的神色,总算是说出了这招真正的设计思路。
“仅仅只是耍帅而已吗?”
“不然呢?如果不是为了形象,为什么要当剑修?用长枪和流星锤不更好吗?”剑一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一向秉承实用至上的肖柏顿时就无语了,很怀疑这招式名字中的‘气人’究竟是剑一所说的‘人气合一’之意,还是惹人生气之意?
只能说云仙门不愧是云仙门,看重和在意的东西总和其他门派不大一样,简直堪称这愈发功利和现实的江湖之中的一股清流。
不过就算实战性能靠不住,但将其作为入门级的剑气磨砺法门却是很好,根据古往今来的实践结果,劈开和挥舞一类的技巧更适合用来磨砺剑气,所以剑一才会特意推荐这两门吧。
最后,剑一又指着肖柏手头那把原本名贵,如今却锈迹斑斑的铁剑说道:“少主且把这剑给我,我帮你好好打磨一番,再调整下配重,争取不影响到手感的积累,不过还是应该尽快找到一把契合身份的剑,此剑仅是眼下凑合凑合。”
交出了手头的剑,今天肖柏也不用练剑了,这便在处理了一些日常琐事后离开了门派,又回去了下榻的客栈。
原本打算回来吸吸小萌儿的,可女孩们逛街还没回来,让他稍微有些寂寞。
“是看会书呢?还是自己出去找点乐子呢?要不要再去荷心舫?真挺怀念那里的花雕怪味鱼和九味醉虾…”肖柏嘟囔着,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开门一看,来的是个面嫩的小道士,看着比肖柏还要年轻一些,身上穿着的灰白色的道袍,上面染的图案却和熟悉的道门三宗不同,像是那种不入流的野生小道门。
“晚辈袭月子,师从神机观北斗真君,特来拜会前辈。”小道士礼貌的作揖,又自报了家门。
但从这道号和出身来看,妥妥的骗子没跑了,什么货色啊?敢拿星宿当道号?连真君的名头都叫出来了,唬谁呢?
肖柏在心头断定了对面就是下三滥的江湖骗子,自然不会有啥好脸色,冷冷的说道:“没听说过,没兴趣,没钱!”
说罢,便毫不留情的关上了房门。
那小道士不由得一愣,又连忙扑上去重新敲门,嘴上还努力辩解道:“前辈!前辈您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真的不是骗子啊!”
肖柏有些无奈的再次开门,不客气的说道:“我给你三息时间。”
小道士点点头,赶快说道:“我是在奇珍宴上打听到前辈的事,便特来拜会…”
“本派短时间内不收徒了,等明年再说,请自行留意相关消息。”肖柏不耐烦的说着,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不要啊前辈!您误会了,我无意背叛师门,只是想请前辈出面,替我们讨回个公道啊!”小道士只能在门外继续哀嚎道。
你个江湖骗子,还要讨回公道?怎么不去报警啊?肖柏有些好笑的腹诽道。
这时,门外的小道士已经急得哭了出来:“呜呜呜~前辈,求求您听我说完啊,我们真不是骗子,我们的功法也是货真价实的,我师父不是老骗子…”
听见老骗子和功法两个关键词,肖柏一下子想到了神念修行法门那事,有了点兴趣,这才耐着性子,勉为其难的第三次开门,没好气的训斥道:“哭什么哭?说说吧,但我若是听出半点不对,可要狠狠揍你一顿了!”
小道士连连点头,抹了把眼泪,跟着肖柏进了屋,便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的确来自于一个不入流的小道门,而且还是各方面都不入流,正经的本事不说,连骗人的业务也不够娴熟,如今已经到了濒临倒闭,道统失传的边缘。
可他自己却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家传承乃是货真价实的,源自古时未分家的道门,内里包含无上玄机,有通天彻地之理,乃是祖师窥探天机后传下来的。
这显然是大话,上一个窥探天机的门派已经亡了五百年了,你个连养活自己都犯难的小道观,何德何能苟延残喘到今日?若是真有本事,也不会倒闭了!肖柏心头腹诽着,手上却是打算揍人了。
结果他却听见那小道士说道:“尤其是我派传承下来的神念修炼法门,唤作神古土…”
“等等!”肖柏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连忙追问道:“神古土?你就是江湖人称老骗子的道士?”
小道士顿时面色一白,勉力辩解道:“不…不是,老骗子一般是说我师父,可他真不是骗子!只是世人看不懂我派传承罢了!我们虽然有时会说些模棱两可,哄人开心的话,却真的从未有过行骗之举啊!不敢损了祖师的颜面,否则我也不会落得如今地步了…”
说着,他猛然一下拉开了衣衫,露出内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原来他明面上一身道袍,又自称道士,可背地里却是泉城某位富婆包养的面首,还只是其中之一,而那富婆今天正好光顾过肖柏的摊位,不过只抢到了一盏能增强熏香功效的香炉。
富婆一边让小道士自己动,一边把玩着香炉,还出言讥讽道:“看看,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仙家手笔,这花纹,这做工,居然只要5金,真是赚到了…我说你今天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浑身没劲是怎么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道士一阵面红耳赤,只得发愤图强,用尽全身力气替她捶背,视线和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香炉上面,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凡,这似乎是件货真价实的法器?并不是骗人的玩具。
“可惜啊,没能抢下那根玉钗,白白便宜了那卖盐的小表子,不知道又有几位富家阔少要被她迫害了?你说我怎么就这般命苦,只能玩玩你这样的货色…”那富婆还自顾自的说着,毫不客气的表达出对小道士的嫌弃,想来也差不多该到了以旧换新的时候了。
小道士哪里敢反驳,甚至还想苦苦哀求,如今道观濒临绝境,全靠这女人才能勉力支撑,他哪敢得罪?怕是用上快乐球快乐棒也只能咬牙承受,都是为了师门和道统能够传承延续。
“说起来,那忘仙门的小哥可真是俊啊,你们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若是能与他玩上一场,便是散尽家财也是心甘情愿…”富婆回忆起肖柏的面容,一下子都有些合不拢腿了,又扭头对着小道士说道:“他今天祭出那玉钗,能让一姿色平庸的女人瞬间变得美若天仙,你说你自诩修道,就不会这类的秘法?”
若是遇上其他人这样说,小道士或许还能施展下话术,可面对这个玩遍自己全身的女人,他完全不敢撒谎,只得老老实实承认道:“那样的仙家手段,我自是不会的。”
“呸~没用的东西!妄称什么百年传承的道统,都是些骗人的玩意,没有老娘,你们全都得死在乱葬岗!”富婆不耐烦的说着,又挥了挥手,将香炉递给小道士,示意他点只安神香。
小道士连忙照做,点上20银元一根的高档安神香,淡淡的香味很快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嗅着这样的香味,他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一松,疲惫不堪的精神像是被人按摩过一番,舒爽得不要不要的,险些就要径直睡去,安享这久违的高质量睡眠。
在反观那富婆,竟是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很是安详。
要知道,自从跟了这富婆后,他的身心可是饱受摧残,差不多快被掏空了,年纪轻轻便患上了失眠多梦,尿频尿急等慢性病,平日里已经是很难入睡了。
而那富婆也差不多,别看她一副暴躁的模样,自从男人去世孩子早夭后,心头积攒的压力和负能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能靠着虐待面首来发泄,以此支撑,静享安眠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
这些年来她已经试过各种办法了,为此还浪费了不少钱财,20银元一根的香也就能骗骗这种人的钱了,不过却是病入膏肓,没啥大用,别说是她了,连跟着蹭点好处的小道士都没能好转。
可今天,她居然久违的沉入了熟睡?这显然是这盏香炉的功劳,真不愧是仙家手段!
小道士也随之大大的出了口气,这女人睡饱之后,脾气能温和许多,起码不会整夜整夜的折腾自己了,让他心头对那位素未蒙面的仙家门人充满了感激。
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面的契机,世人皆愚钝,看不懂自家传承的精妙所在,那么仙人呢?高高在上的仙人总能看出自家道统中的玄机与奥妙吧?
于是他便强行打起了精神,放弃了宝贵的睡眠机会,跑去外面打听有关肖柏的事,最后倒是顺利的找到了肖柏下榻的客栈,主动找上了门来,见到了肖柏,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