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升常年品香品茶,鼻子格外灵敏,因此燕贺身上沾染上的那点香气,根本逃出不他的鼻子,不止如此,他还闻到秦临身上也有那股香。
谢玉升唇勾了下,问:“等了你二人许久,怎么现在才来,去做什么了?”
燕贺笑容随和,道,“去见了个多年未见的友人,叫陛下久等了”
秦临接话道:“燕贺好不容易回长安一趟,遇上了故友,当然得好好叙一番,所以才来晚了些,我随他一道的。”
谢玉升笑着问:“故友?”
燕贺垂道:“是故友。”
林间吵杂的蝉鸣声在静默了下来,四周的空气炽热而凝滞,阳光落在人身上,仿佛能将人里里外外的心思都给照透了。
“这样啊,”谢玉升微不可察地道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有何情绪的起伏,意味深长看了燕贺一眼。
他像是相信了燕贺的话,没再发问,手一带缰绳,胯.下的马转头,往森林深处走去。
燕贺与秦临对视一眼。
他二人都常年位居高位,可刚刚面对皇帝的发问,险些就露了怯,实在是因为谢玉升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将他们一时都被慑住了。
燕贺摇头,苦笑了一声。
秦临则皱了皱眉,心里生出几分担忧,也不知谢玉升在这里立了多久。
这林子很是静谧,发生个什么响动,声音都格外的明显,万一自己方才和燕贺的谈话,叫谢玉升听去了,该如何是好?
秦临这是自己心里有鬼,也怀疑别人。
他压着不安的情绪,甩了下马鞭,往前奔去。
秦临喊住谢玉升,道:“再往里走就到猎场了,我们就先在这里,把规则定好,如何?”
谢玉升将弓箭取下,道:“可以。”
燕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道:“这样,我们一共四个人,分两组,哪组猎下的猎物最多,便算最后获胜,怎么样?”
谢玉升对此没有异议,身后的谢采言上来,问:“怎么分?”
秦临道:“陛下和卫王一组,我和燕贺一组。”
还没待谢玉升回答,谢采言已经嚷嚷起来,“不行!你两人骑射都特别厉害,将我和六哥分到一组,这是明晃晃的作弊,不公平!”
秦临嫌谢采言多事,毫不留情道:“我们几人中,只有卫王骑射最拉胯,不管和谁一组,那都是拖后腿的,就不要在这说话了。”
谢采言被这么直白地一刺,面色难看,心里气愤,当即一拍腿道:“成!那我就和国舅爷一组!”
秦临神色一僵,“什么?”
谢采言走到秦临身侧,道:“没听清吗,本王要和国舅爷一组!”
谢玉升抬起目,道:“既然这样,朕就和燕贺一组。”
皇帝都发话了,秦临哪里还能反对,只得咽下这口气,冷冷地瞅了谢采言一眼。
谢采言摸了摸鼻子,随秦临一同往林子里走去,还不忘给谢玉升抛一个眼色。
这下,林子里是只剩谢玉升与燕贺了。
微风乍起,拂过谢玉升的眉眼,他眼底熠熠有光,看了燕贺一眼,道:“走吧。”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燕贺说不出来,却能察觉到谢玉升身上的不对劲。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这话确实不假。
燕贺和谢玉升认识了十几年,他幼时入宫,给谢玉升当伴读,那几年二人几乎是形影相随。
比起秦临这一位后来才加入进来的外人,燕贺和谢玉升的友谊更深、感情也更厚。
燕贺能看出来,谢玉升是真的生气了,十分的不悦。
他不及多想,转身投入猎场之中。
猎场里,四人正在狩猎。
时不时“嗖”的一箭飞出,将猎物射穿,钉在树桩上。
谢玉升从箭筒里拿出箭,搭箭,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草丛,对身后的燕贺道:“刚刚来猎场,见过皇后娘娘了吗?”
此言一落,燕贺愣了一愣:“皇后?”
谢玉升收弓,笑道:“没见到?我以为你刚刚来晚,是去见瑶瑶了,你和瑶瑶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燕贺迟疑了一刻,问:“这话是谁和陛下说的?”
谢玉升道:“怎么,不是吗?瑶瑶小时候才来长安,不是经常跟在你身后吗?那时你常常去秦家找燕贺,恐怕也没少和瑶瑶说话,你二人应该是很熟的,你来猎场,都没来得及去见她一面?”
夏热的热风阵阵,这轻飘飘的话传入燕贺耳中,让他背后浮起了一层冷汗。
他一个外臣,哪能有资格随意与皇后娘娘见面?
谢玉升绝对不会心血来潮,才突然问这样的话,必定是有他的原因。
燕贺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谢玉升可能知道自己与秦瑶过往了,状思索了一下,道:“都好多年前的事情,臣已经记不太清,可能那时看小姑娘可爱,便常常给她带好玩的逗她开心,实际上算不上关系多好。陛下说这话,臣不敢接。”
谢玉升唤他的字,道:“容景为何这么紧张?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四目相对,热风在二人身侧缓缓地流过,风不动了,仿佛置身沙场之上,两个人在对抗。
谢玉升看着远方的森林,问:“要比一比吗?”
半晌的沉默,燕贺道:“好。”
本以为话到这里已经结束了,谁知燕贺才转身,身后便传来谢玉升的声音:“比一比,只要你能赢下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燕贺回头,目光落在谢玉升面庞上。
少年帝王面如美玉,目若寒星,修长如玉的手搭在弓箭上,轻轻拉了下弦,不过是随意而为,从容的气度便从指尖流露出来。
谢玉升提了提唇,云淡风轻道:“是真的任意一个要求,赢了我,随你提。”
话音才落,一支箭便从谢玉升手上射出,穿过空气,直直地射来,在眼前一点点放大。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箭从燕贺耳边飞过,射中了空中的一只鸟雀,狠狠地没入身后的树干之中。
“刺啦”,一块树皮从树干上了掉下来。
谢玉升道:“开始吧。”
林子里回荡着脚步声。
时不时“嗖”的一箭飞出,将猎物射穿,钉在树桩上。
谢玉升和燕贺比试狩猎的同时,秦临和谢采言也没闲着。
“十四、十五、十六......”
秦临一边射箭,一边数着自己猎下的猎物,眼底漫上兴奋之色。
谢采言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跟随在后,懒散极了,连搭弓都不愿意搭。
“国舅爷真厉害,我觉得光靠你一个人猎下的猎物,就能将他们比下去。”
秦临冷笑一声,“靠你也没用。”
这话就差指着谢采言鼻子骂他是废物了。
谢采言无言,反正他赢不赢无所谓,他的战术就是和秦临说话,来扰乱秦临的心态,确保最后取得胜利的是谢玉升。
他只想自己的六哥赢,其他人他可管不着,包括他自己。
谢采言又换了一个话题,这次话题落到了皇后娘娘身上,道:“我看皇嫂和我六哥真的情投意合,二人感情极其好,可就是架不住老有人暗地里动小心思,不想看他俩好好过。”
这话意有所指,谢采言瞄了秦临一眼,谁知对方脸皮极其厚,压根不理自己。
谢采言便继续道:“就比如那个安西节度使夫人,你知道吧,都嫁人了,还惦念着我皇兄呢,真不知怎么想的,弄得人尽皆知,还在马球场上挑衅我皇嫂,看看最后,还不是被我皇嫂打得落花流水!”
“皇嫂以前可都没打过马球,第一次上场就这么威武,肯定是因为心里吃醋了!她不吃醋,不会这么厉害!”
“都说不能惹吃醋的人,男人是,女人都是,哎,我皇嫂性子这么软的人,吃起醋来尚且如此,真不知道我皇兄吃醋会是这么样子。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贼胆包天,敢打我皇嫂的主意,对吧?”
谢采言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秦临耳朵都快炸了,口里吐出了一句:“不好。”
谢采言没听清:“什么不好?”
秦临真想把谢采言给一箭射死了,心里骂了一句,我说你的脑子不太好。
他两指夹着箭尾,瞄准了一只猎物,手指一松,箭飞出。
可这箭出去后,竟然偏出去半分,没射中猎物,砸在了地上。
秦临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谢采言,道:“闭嘴。”
谢采言不敢吱声,心想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王爷破口大骂,可转念一想,谁让对方是秦瑶的哥哥,也只能自己咽下了这口气,继续跟在秦临后面。
日光一点点转暗,猎场里光线昏暗了下去。
谢采言瞧时辰差不多了,道:“天晚了,要不今天就到这,我们去和陛下汇合,看看哪组赢得比较多。”
秦临牵着马,走在前头。
没一会,出了猎场边缘,看不远处森林里,谢玉升和燕贺也是刚好策马出来。
二人上前,询问对方猎的怎么样。
秦临一看燕贺脸上的笑容,额穴便突突跳了起来,知晓自己恐怕要输了。
燕贺回道:“还算可以,不过我们还没有数。”
谢采言早已迫不及待,道:“侍卫呢?不是在后面帮你们收猎物吗,叫他们把猎物提过来,我来帮你们数。”
谢采言兴冲冲地上前,瞧着两边侍卫提过来的猎物,数量瞧着差不多。
燕贺道:“我和陛下有比试了一回,陛下说了,只要我赢了,便答应我任意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谢采言和秦临齐齐回头,脸上神色各异。
秦临有些不敢相信:“任意一个要求?”
谢玉升淡声道:“数吧。”
作者有话说:
小谢开始吃醋了!
谢采言:给自己记上一记助攻分,我真棒~
秦临:真想一箭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