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松永至“扬子江”找阿绿,请她第二天去见真田澄代。
阿绿在至“扬子江”上班前,曾在三、四家酒廊里待过,有一种奇妙的自傲,常说:“我已经是老经验了。”之所以常换工作环境,目的也是想找条件更好的地方,像上次,她就半认真的问过松永:“你知不知道有更好的地方?”
当时,松永回答:“我觉得你在上野或锦系町一带可能更为适合。”
但,她并不生气,反而略带得意的说:“你也那样认为?坦白说,我是有这么想过。”
松永之所以想找阿绿帮忙,也正是看上她的率真。但,阿绿却一直不答应。
“那个人很喜欢炫耀自己,所以当了那种高级女侍应生,绝对只会讲一些自我吹嘘的话……”
“那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只要假装很羡慕的样子就行了。我会坐在隔壁座位听着……你的任务是设法套问出高级女侍应生是干些什么事就行。一千元,如何?”
不管是中根或松永,已经抱定一种念头:为了采访这椿事件,就算私下花钱也无所谓!
或许,这也因为并非“奉令行事的工作”吧!若是自己虽无积极的兴趣,却因主任或副主任的命令,不得已去做的工作,绝对无法如此投入!
翌日,比约定的11时稍早,松永和阿绿前往“红天鹅”,为了容易听得见,两人选择紧邻的座位坐下。11时正,真田澄代出现了,因为阿绿举手招呼对方。
七分袖的男性化西装,黄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装很搭配,至少,在服装方面,对方并无松永所预料的那样华丽,而且在化妆方面,还比阿绿或“红天鹅”的女服务生们素淡,半点“欢场女人”特有的气息都没有。
说不定……松永心想。也许高级女侍应生真的只是住院病患的秘书而已,毕竟,真田澄代给他的第一印象和他在脑海中所描绘的那种女性相差太远了。
阿绿似乎也有相同的惊讶!
澄代边注意着裙子的褶痕,边姿势优雅的坐下。
这时,阿绿开口了:“你变啦!”
“嘻、嘻,是吗?”澄代的语气似很得意。大概敏锐的感觉到所谓“变啦”的话语中含有赞美的意味吧!
在澄代面前,阿绿显然缺少她那一份优雅。松永有着一抹轻微的不安。
澄代仿佛在面对昔日的同事时,可以强调现今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之不同,那是一种姿态,如果在和阿绿面对的时间内持续保持这种姿态,那么,松永想从澄代口中问出高级女侍应生之内幕的计划也将无疾而终……若真的那样,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呢?松永也知道中根访查的结果了,一切并不如意。
昨天,大宫壮年病医疗中心的总机接线生曾说出“会员证号码”之语,亦即,那家医院时采行会员式的组织,能否自会员们身上采访呢?但,直至目前,根本不知道有哪些人是会员?
忽然,真田澄代大声笑了。不知是否有什么可笑,那是和她的穿着所散发出的气氛截然不同的低俗笑声。松永讶异的望向她们;但,澄代似未发觉,仍继续大笑!
仔细听,她俩的话题是绕在“扬子江”上。
那是有位女侍应生因为特别“服务”而吸引许多指名陪坐的客人,成为高级女侍应生,但,她又害怕穿上和服后,无法如穿旗袍时那样“服务”,好不容易拉住的客人又会离去,所以设计出将和服衣领开叉加大的服装穿至店里上班。
“既然这样,何不装上拉链就行了?”真田澄代笑着,用手比出拉链拉上拉下的动作。
此刻,她已忘掉那种刻意摆出的姿势,回到“扬子江”时代的生活习惯中。
松永忍住笑,转头。他想到,这可用于“欢场通讯”之上!
“别只是笑嘛!”阿绿说。“告诉我什么时真正的高级女侍应生。”
“这个嘛,该怎么说好呢?对了,一般医院不是有特别护士吗?就和她们差不多。”
“可是,都只是像你这样年轻的吧?”
“嗯。那边是采行会员制,入会费好像颇高,据说要几十万元……”
“几十万元?可是,有那样多有钱人吗?”
“有钱人多的是。还有人认为比高尔夫俱乐部的入会费便宜哩!而且,也并非缴了会费就都能成为会员,没有其他会员的推荐不行,另外,社会地位也要很高。”
“这么说,老头子很多了?”
“也没有。我们是壮年病医疗中心,并非老人病。何况,如果是老头子,通常喜欢的只是有女人陪坐。”
“女人陪坐?”阿绿反问。
那也是理所当然!医院和女人陪坐根本无法联想在一起。坦白说,当时松永也不明白澄代指的究竟是什么?
“不,没什么!”澄代似有些慌了。“最主要是,病患大多为社会地位颇高的人物,即使住进医院也非常忙碌,还必须处理各方面的工作,所以,高级女侍应生才需要年轻女性吧!我也不太清楚。”“上班时间呢?”
“像是固定,又像没有……能够自由外出……像现在,我也是溜出来的。”
“那太好了……薪水呢?”
“比‘扬子江’的多了将近一倍,而且,住在里面又不必付房租。”
“住在里面?”阿绿惊讶反问。
“是的。有点类似饭店的豪华房间,在4楼。”忽然,澄代像想到什么,接着:“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最好也别提到4楼之事。”
松永蹙眉了,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
依中根从元濑顺子那边得到的资料,4楼应该是“纯数统计研究所”,但,澄代却说4楼有高级女侍应生所住的房间,究竟何者为真?
认为澄代说谎也非不可,为了强调高级女侍应生的生活何等豪华,她可能凭空说是有供高级女侍应生居住的如饭店般的房间,之所以又表示“最好别声张出去”,则是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但,另外也可认为澄代的话才是事实。亦即,高级女侍应生其实住在4楼,却不知何故不让护士们知道,护士们皆相信4楼是“纯数统计研究所”。若3楼和4楼之间有那道墙遮蔽,护士们当然无从得知4楼的秘密了。建筑物外挂有“纯数统计研究所”的招牌,护士们会相信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那么,“纯数统计研究所”在哪里?或许是1楼,也或许并不存在于那栋建筑物中,毕竟,即使有人见到招牌想去拜访,有那铃声和扩音器挡驾……中根岂非就是最佳实例。
“可恶!”松永喃喃自语。
戴着淡色眼镜的大宫脸庞在他意识里一掠而过。
大宫曾说过:我们医院没有必要宣传!
松永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