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 怀乐想据实以答,她思来想去,脑子里乱乱的, 她拿不准主意,她不知道。

又是那句,“怀乐不知道...”

梁怀惔真被她气着, “........”

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做哥哥的,也该有耐心。

他如今就是千悔万悔, 不应该逼怀乐择夫, 也不应该这么忙, 忙得顾不到他妹妹, 忘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傅忱。

却也不得不亲手来收拾残局。

梁怀惔不明男女之事,只站个旁观者清,他太了解怀乐了, 他见过怀乐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的模样,所以他无比的清楚。

她对傅忱有感情。

回想想, 其实早就有的, 在长京宫变,怀乐担忧他的安危, 担忧他的生死。

她那时候仅仅只是跟梁怀惔说了一句, 是傅忱给她挡的刀,她想让梁怀惔去帮忙, 他在心里已经隐隐察觉了。

不过梁怀惔而风月老手, 弄不明白。

只是欠?

生死关头, 只是欠怎么能让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刀山火海去救傅忱。

阿囡机灵, 若是没有恢复记忆之前的怀乐她这样再次为他心软,梁怀惔或许可以理解,历经这么多事情,那么多结缔隔在中间,怎么可能。

思及此,梁怀惔忽而惊察,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直直看向怀乐的眼睛,她的模样,眼前的小姑娘,她的神色已经没有深困在过去的痛苦了。

她清凌凌的眼睛因为哭过,眼尾还有些红,眼泪水都没干透,沁了水一样,清澈透亮。

有的也只是为心上人担忧,就好似家里人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担忧。

梁怀惔想到他想要为怀乐择夫的目的,摆脱傅忱,摆脱过去。

就是想让她像寻常闺阁女子那样,好好去尝尝情爱的滋味,过过新的日子,有个新的开始。

现在她也的确是这样了。

他做哥哥的该高兴,唯一难过的,领着她重新开始的那个人是傅忱,傅忱的分量已经重过他这个哥哥了。

梁怀惔很心酸。

他想找找自己心酸的源头,要个确定。

“阿囡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傅忱为你剜心头血,为救哥哥深陷敌围遭火药险些烧去半条命的事情。”

怀乐攥紧了拳头,眼泪花子又在打转了,“他..后背的烧伤是替哥哥挡的?!”

后面的不知道,前面的已经知道了是吧。

梁怀惔直言,“是。”

“那日我返回长京皇宫,因为势单力薄,只能和傅忱联手。”

“阿央深陷敌军的包围出不来,他一路跟我,又为我兄妹鞠躬尽瘁,不留余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为救他就去替了他。”

“傅忱为了彻底铲除对方的人马,在地宫下面埋了许多火药,彼时所有人都撤走了,只差一会,火引将要烧到尽头......”

怀乐听得心惊胆颤,她咽了咽口水。

虽然已经知道了后来的事,她还是问,“后来呢?”

想到傅忱背部的烧伤,即使好了,那伤口也无比的狰狞,因为他天生骨相皮相出众,虽然不丑在他的身上尽显饱受凌虐的美感。

怀乐当时不明伤口的来历,看着那伤,也难以想象当时究竟是多么的险象环生。

他武功当数世间第一,也受得这样重,可想而知,长京那场宫变战役,究竟如何。

“后来傅忱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他没有犹豫,冲了进来,像哥哥替阿央那样,替了哥哥,在火引燃到头,炸了的时候,把哥哥推了出去,护住了我。”

连他都想不明白,傅忱冲过来时,为什么不犹豫,是时辰没有给他犹豫吗?

他的样子,就算给了时辰,一点都不像会犹豫。

是因为怀乐吧,才护他,只是傅忱明明记不得过往了。

“对不起,哥哥,怀乐不该让哥哥回去的,如果哥哥和阿央哥哥回去的话,就不会这样。”

只差一点,哥哥就没有了。

“阿囡承认了吗?承认你当时是想让哥哥回去。”

怀乐愧疚,脑袋埋得更深。

梁怀惔扶住她的肩膀,叫她立直,“阿囡不用内疚,不用觉得对不起,哥哥说过。你无论做什么,都有哥哥担。”

“但凡哥哥在一日,哥哥就永远会是你的底气,我的妹妹,就该自由自在,不惧一切的活着。”

他也不说什么,他做的许多,都是为了她,不给怀乐增加心里负担。

“所以你要记得,你不低于人,甚至可以引以为傲。”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梁怀惔理顺她耳边沾了泪水的发,用帕子给她擦拭。

“哥哥从来都不想束缚你,也从来都不会束缚你。”

梁怀乐前半生过得太辛苦了,她什么都没有,如今坎坷半生,终于也有了别人会羡慕的东西。

怀乐感动得鼻头酸,“哥哥....”

她知道,哥哥是在鼓励她,叫她直面自己。

梁怀乐真的可以跨出来这一步吗?

梁怀惔看着的眸光始终饱含鼓励的力量,一点点感染给怀乐。

“……”

怀乐在他的鼓励,劝说下,终于重拾捡起,肯定的说了,“好。”

没道理,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惧毫无,超前冲,现在有哥哥了,有底气了,有人撑腰了,傅忱也不似从前了,怀乐还要畏首畏尾。

大不了...大不了..就再摔一次。

勇气不能没有了,勇气长存,这才是梁怀乐。

尽管她柔弱,爱哭,做事很慢,笨笨的,总是什么都做不好,为一件小事也能摔得满身都是伤。

可她也在很认真的活,小步小步的往前挪。

人都会成长的呀,这是第二次。

怀乐不会像从前一样傻乎乎了,她会把自己摆在第一位,以己为重。

傅忱歇也歇不安稳,包扎好的伤口挣出血了,换人早疼得皱眉,他一点知觉都没有,眼睛往屏风外头瞟。

怎么去了那般久都没有回来。

他真害怕,他这一趟,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点起色,这起色相当于冒了个头,别叫梁怀惔从中作梗,给他铲干净,这苗头掐了都是小事。

若是铲,事就严重了。

就怕梁怀惔用什么亲情要挟,傅忱翻身起来,他刚坐稳,与进来的梁怀惔碰了这个正着。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怀惔面色不善,“我家我妹妹的院子,我进来要跟你请示?”

还是这不善的口气就好。

别君君主主的客气上了,那才叫撇干净。

傅忱笑,“自然不用。”

他眼神往后看,没见着心心念念的身影,一下着急起来了,要开口问,被梁怀惔抢在前头。

“你跟我出来,我们谈谈。”

傅忱盯他半响点头,跟梁怀惔往外走。

出了院子,外头侯着一批人,梁怀惔挥手让人进去收拾,把傅忱存在的痕迹全都抹去。

傅忱着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没有被挑拣丢出来,只是他换下来的衣衫都被扔了,他坐过地方,躺过的,摸过的,梁怀惔嘱咐女婢都换成新的。

傅忱当场没发作,跟着梁怀惔进了书房,才淡问他什么意思?

梁怀惔仔细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身量来看,他更高,气势上,梁怀惔这些年战场上刀枪剑戟滚过来,武将的气势犹如杀神。

然而傅忱的逼压一点都不比他低,他天生的帝王气息,内敛沉稳,略压眉眼时,狂妄跋扈,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在梁怀惔的地盘场里,他甚至都更胜一筹。

气魄,的确万人之上,天下仅有。

他挑的册子里,最优秀的新科进士,在他面前,毫无可比性。

“傅忱,你之前救我,记得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今,你和我妹妹的事情,想我放你一马,过我这一关,要不要用了这个人情。”

梁怀惔端起茶,细嗅茶香。

傅忱眉头皱了起来,似笑非笑,似有几分不确定,“人情?”

“梁怀惔,依着你对乐儿的疼爱,我以为你是真的看重她。”

“现在,你跟我说用她的终身大事换人情?你认真的?”

他晒笑,“堂堂汴梁的督司大人的人情还真是值钱。”

梁怀惔放下茶,隔着腾升起来的茶雾看向他。

良久,傅忱视线瞟过来,他凑近,双手交叠,“又或者,督司大人是在试探我吗?”

距离他上一句话的间隔没有多久,这么轻易就猜出来了。

当真是玩弄权谋的老手。

“你觉得呢?”

傅忱往后一倒,顺手拿了一个茶盏转在手里玩,“大可不必了。”

梁怀惔哦,“你不用这个人情,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就你,过往劣迹斑斑,我是绝不会同意你和我妹妹的事。”

转茶盏的手一顿,俊颜毫无触动笑,脸色微冷,他站起来,“就这?”

“我也送你一句话,别再让我听到什么你用她当物品换人情的话。”

“再有下次....”

傅忱的脸近在迟尺,眼里的狠戾叫人心惊,“让我听见,你看我们是谁抽谁。”

言罢,傅忱往后抛了茶盏,迈步往外走。

梁怀惔看着地上的碎瓷,不得不说,傅忱威胁的话虽然很惹人急,却也让他很满意。

他叹了一口气,叫住傅忱。

“我要见付祈安。”

傅忱背过身,狐疑问,“你见付祈安做什么?”

傅忱脑子一转,想到付祈安没婚亲,为了隔断他的梁怀乐的事。

梁怀惔该不会把主意打到付祈安的身上了吧。

梁怀惔看他质问的样子就不爽。

“不给见?”

傅忱好笑,抱臂扬下巴,“你不说清楚,我能让你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久等的乖乖们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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