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梁怀惔这话说得颇有深意, 魏晗额头上惊得冒出了冷汗,内心一下吊了起来,诚惶诚恐。

一时之间, 不知道如何回答,主要是他摸不到梁怀惔话里面的意思。

督司是知道了吗,还是不知道?

“下官......不敢...”

梁怀惔看他唯唯诺诺不敢与他对视的模样, 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晗老实本分,却太过于规矩。

女人过于规矩是勤守本份,男人过于规矩, 那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词了, 这就成了窝囊了。

“推推攘攘什么?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照实说。”

“难道本官的妹妹让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或者让你拿不出手了?”

“什么敢不敢,你这是对本官的妹妹不满意?”

现在跟他说不敢,当初择婿入名册的时候, 怎么不吭声,这些人可都是盘问过细节了。

梁怀惔疾言厉色,这实打实的护妹。

他新科进士的位置还没有坐稳, 可别因为这件事情就开罪督司, 惹得他恼,平白招了烦恼。

魏晗到了嘴边想要说的实话, 忙不迭又咽了回去, 磕磕巴巴夸了怀乐好几句,说她天人人之姿, 话里都是他高攀。

梁怀惔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话里的讨好而好转。

他冷冷看了魏晗几眼, 说看都是抬举, 不如说是剜。

旁边的近侍急匆匆进来禀事, 梁怀惔没有再跟魏晗攀谈,率人出去了。

留下魏晗在原地意踌躇。

转念一想,按照督司护妹的模样,要真叫他知道了那日他没有去,还不得手撕了他,绝不会任由他好生在这站着吧。

所以,督司不知道,是那未曾谋面的督司妹妹给他回护瞒了下来。

不知道梁督司的妹妹是怎么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好歹瞒下来了。

本来听说了督司有个藏得很深的妹妹,旁人都没有见过,梁怀惔叫手下人召婿,底下人隐隐猜测了,莫不是督司大人的妹妹貌丑无盐?

魏晗能上新科进士,别人看他前途无量,却不知道他一路走来何等得不易,他想摆脱邹家,不得已只能搭上督司这艘船。

驻足有一会,魏晗才离开。

有司衙门的事情到了最焦灼的时刻,梁怀惔忙着处理案子,无暇顾及怀乐那一头,有时候忙得没时辰,早中晚膳来不及陪怀乐吃,就差人过来传信。

怀乐心疼哥哥,就着人单独把他那一份留出来,筹备送过去。

梁怀惔闲空时,早就过了用膳点,有司衙门里备了热腾腾的饭食,梁怀惔没吃有司衙门备的饭菜,叫人摆了怀乐送过来的,热的话味道不如早上的了,就着冷的吃,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先前他还担心,阿囡嫁了人,会不会就忘了他这个哥哥了?

若是没有闲闲养在跟前,梁怀惔还想着要多留怀乐几年。

怀乐本就生得俊俏白嫩,显小得很,旁人也看不出来她的实际芳华。

梁怀惔眷妹,从前还总是有什么都想到哥哥的,自从有了闲闲之后,她的目光大部分都放到了和傅忱生养的那个小崽子身上。

梁怀惔心里吃味,只是不说出来。

他的吃味,都表现在了不与闲闲亲近,当了正经舅舅,连抱都没有抱过他。

有司衙门是忙,再一想到怀乐以后还要有夫婿,只怕仅余下来的那点子目光都要分给她未来的夫婿了,恐怕都不在他身上留多少。

再有那魏晗,本来看着他一届清流出身,克己复礼,刻苦上进,顺眼,自从挂钩他妹妹,想到怀乐的目光都分给他了。

梁怀惔那日就没给他多好的脸色,殊不知吓得他唯唯诺诺。

梁怀惔就真嫌弃了。

他没有回去的这几日听府上的人说,怀乐和那魏晗正处得好,罢了,咽下一口菜,他又突然觉得有点苦了。

........

自那日后,傅忱殷勤献得特别勤,一来二去,怀乐跟他渐渐熟稔了起来,话也多了。

督司府的墙头被他翻得滑亮。

说好的出来赏荷,用了一些荷花糕,靠着软枕几乎都要睡着了。

舟摇着摇着,就摇远了,等回过神已经到了很僻静的一处湖。

前头摇桨的人也不见了。

怀乐迷糊睁眼,夹着鼻音,“我们到哪里了?”

傅忱揽着怀乐的腰,足尖点了舟头,施展轻功,怀乐猛醒神,看着下头的水,深不见底,吓得惊呼了一声,两手缠抱住他的腰。

美人的投怀送抱,傅忱自然是无比受用,怀乐另一只耳朵听着风声呼啸,另一只耳朵贴着傅忱的胸膛,听到他闷闷的笑声。

笑她!

怀乐鼓着腮帮子,也顾不上怕了,伸手拧了他的腰,谁知道傅忱的腰全是劲肉,压根就拧不动,怀乐更气了。

停到了岸边,故意走得很快。

傅忱连忙跟上去哄。

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追上来了,他朝左边哄,怀乐就朝右,等他往右边哄,怀乐就鼓朝左边。

扭得怀乐脖子都累了。

傅忱扶住她的肩膀,弯腰凑近,盯着她眨巴的大眼睛,“生气了?”

“不生气好不好,给你拧。”

才拧不动!

怀乐把他伸下来的手给他抓下来,低头就咬了一口,怀乐很用力了,闲闲现在冒了乳牙,怀乐给他喂东西时,他有时候会咬到怀乐的手指还是疼的。

怀乐牙口齐全,咬得又用力,傅忱始终面容带笑看着她,怀乐咬了一会就不咬了。

没劲。

她背过身,盯着自己的足尖,心里的那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解衣声。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嘶,“流血了。”

怀乐斜了一只眼,傅忱故意晃手臂到她面前,怀乐的目光就被吸过去了。

她要看时,傅忱就把手伸高,不给看。

怀乐跟他闹,跳起来,蹦蹦跳跳好久,傅忱高太多,她压根就碰不到他故意伸高的手。

后来还是她的小脸蛋拉下来了,傅忱才妥协把手给放下来。

没有血。

“你骗人!”

手臂上很多大小不一的疤中间横着一口小小的牙印,咬得很深了,还没有冒血。

那些个伤疤,特别的多。

很多怀乐都还能够认出来,最陈旧的伤是哥哥打的,有烫伤,是怀乐不小心推倒了汤给他烫的,一些是他剜肉养蛊的.....大大小小,大部分就是为她受的。

怀乐看着上面的伤眼睛就凝了水雾气。

傅忱逗她的心思都被吓跑了,余下的都是心疼。

“别哭啊,没有冒血,我再让你咬几口?”

傅忱伸手过来,怀乐推开,他把手揽到怀乐的腰上。

怀乐捏着拳头捶他,“骗我....你就会骗我....”

傅忱也是懊恼,他就觉得她气鼓鼓的模样,娇憨灵动,实在可爱,男人骨子里的贱相犯了。

连忙出口哄,“不是故意不让你看。”

“我不让你看,是怕上面的疤太丑了,吓到你,不是故意骗你。”

两只手抱着怀乐,额头抵住怀乐的额头,鼻尖摩挲着鼻尖,柔声柔气哄她,一声声叫她乐儿。

之前傅忱问她乳名,怀乐答应他的,让他叫乐儿,但是不准在人前叫,不准让人听见。

他遵守得很好。

可现在怀乐一想到他哄,鼻子就酸,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气,她觉得傅忱不好,又觉得他好。

她又开始心疼傅忱了,在心疼中心动。

又害怕心疼傅忱,想到从前为他的种种,怀乐心里就害怕,以后会不会还会像从前一样?

会有以后吗?

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傅忱凑近,不自觉去轻吻她的眼泪。

“乐儿。”

温柔至极的乐儿。

“你就会欺负我....”怀乐想到以前,他就这样叫她。

见到她的眼泪,傅忱内心一阵阵抽疼,他不该逗她的,逗哭了人都怪他,傅忱吸她滚落的眼泪,她太香了,脸蛋嫩白,傅忱顶鼻子,直接亲了上去。

由浅入深,傅忱温柔描摹,来回。

怀乐在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亲得忘我投入,傅忱有些凶了,怀乐被他逼得后退,傅忱掌住她的后脑勺。

待到了结束,两人都气息不稳,怀乐的唇都肿了,眼含春水,仿佛藏了无数的小钩子,勾得傅忱下腹一紧。

他却不敢再多逾矩,捏着两侧的手,生生扛着反应。

如今情不自禁,他都怕怀乐不理他,好在,哭是不哭了。

怀乐的唇肿了。

等她回过神,“你亲.....”

她的脸红彤彤,像成熟了的苹果,捂着有丝丝辣疼的唇。

“你亲我。”

傅忱清咳一声,“我错了。”

认错认得很快。

他从腰间拿出来一个澄黄色绣龙纹小香囊,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的。”

几乎每日,他都给怀乐送东西,如今院内堆满了他送过来的奇珍异宝,有罕见的红珊,有滚脸的玉纶,甚至有寒玉床,统统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今日这个,看似小,很常见,但实际上,上头的澄黄色龙纹,是帝王所用之物,他是以帝王之佩给怀乐,意寓尊贵共享。

“是什么?”

“嗯,回去再拆了看?”傅忱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怀乐很懵?

“我....”

话音未落,傅忱眉眼骤然泠冽,防备竖起,护着怀乐的腰抱着她倒在了一旁的草丛里,窝躲起来。

“有人。”

怀乐连忙闭上嘴,傅忱看她骤然严肃的小脸,脸上又漾出笑,怀乐怕他笑出声,连忙捂住他的嘴。

很轻的一声,“嘘。”

傅忱眨眼,以示自己听话。

拨开草木,瞧见一队人马围住了湖,也不知道往下在捞什么。

傅忱看见那些人身上的官纹,眉头一皱:有司衙门的人?

怀乐伸脖子去看,傅忱怕她伸久了酸,就托住她,将重量往自己身上这边转移。

让出来一条路,走过来的为首。

正是梁怀惔。

“哥哥!”

怀乐惊呼,她的也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劲猫着身子往傅忱的身下藏,惹得傅忱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在这里,会不会发现他们。

傅忱摸摸她的头发,轻声告诉她,“别怕,他没有听见。”

有司衙门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很快,底下就打捞上来了一具泡发的女尸,傅忱怕怀乐吓着,就捂住了她的眼睛,怀乐想看没看到。

“你哥哥往这边看了,藏好。”

怀乐果然乖乖听话藏好,再不好奇。

等到有司衙门的人走了,傅忱拉着怀乐起身,“乐儿。”

许是瞧见了自家哥哥。

怀乐有些怕,“我该回去了。”

傅忱知道她心里害怕,替她整理好被压乱的裙衫还有杂乱的头发给理顺了。

“好,我送乐儿回去。”

怀乐下了马车就往急匆匆往里面跑,傅忱跟在她后头,看着她特别快的动作,担忧道“你慢一些。”

怀乐入府的时候,梁怀惔都没有回来。

许是被哥哥撞到,怀乐心里一直揣揣不安,晚间梁怀惔没有回来用饭。

傅忱着人送来了望春楼新出的饭菜,怀乐尝了一口,味道比家里厨子的要好太多了,她每样只留了一些,其余的让人给梁怀惔送过去。

梁怀惔忙,今日到用膳的时候忘了着人过来传信,怀乐望眼欲穿,看着门口一直在想,傅忱是不是骗她的?哥哥看见了?

晚间哄了闲闲睡。

怀乐才去卸钗镮,入内室泡澡,平日里泡没多久,怀乐就困了,今儿个她精气神足,怎么都睡不着。

一直在想着她和傅忱的事.....

彻夜无眠。

第二晨起,怀乐才醒过来,就见到外头梁怀惔常过来传信的人。

“姑娘,衙门里出了新案子,督司大人彻夜追查,忙得忘了给您过来传信了,特地往属下过来告知姑娘一声。”

“这是大人让属下带过来给姑娘买的望春楼的糕点。”

怀乐接了,点头致谢,“劳烦你跑过来了。”

“姑娘客气,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原来只是忙忘了。

先前梁怀惔也有忙忘的时候,怀乐心里也不慌,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怀乐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怎么都消散不下去。

.......

打捞上来的女人,身体被泡发了。

脸也被湖里的鱼吃了,身上唯一能够辨查出来的,就是那一身衣裳,好在这衣衫没有被泡坏。

瞧着针线纹路很是精巧,着重往这头查。

仵作验出这是个妙龄女子,身上没有大伤口但还是怀了身子,失足溺水,一尸两命。

看起来是失足溺水,但很多疑点说不通。

那地方是湖头,人烟罕见,妙龄女子怀了身子,去那地方做什么。

梁怀惔没有结案,就顺着查,他这一查,查出来的事情真不了得。

死掉的人是汴梁下辖小县湘北布庄的掌上明珠邹骊。

不仅如此,家里的千金平白没了,邹家夫人没有上官府报案,那边给的口供,是因为她进汴梁寻未婚夫了。

而这未婚夫是魏晗。

呈案宗的人瑟瑟发抖,督司大人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简直可以用冻死人来形容了。

魏晗直接被提到了刑房。

梁怀惔驱散了左右的人,亲自招呼他。

魏晗坐立难安,“大人,下官不知所犯何事....”

梁怀惔阴着脸,手里拿着长长的鞭子。

“不知所犯何事?”

魏晗眨着眼睛扯谎,“是不是梁小姐有什么?”

梁怀惔一抖鞭子,“人面兽心的东西,也配提我妹妹?”

抽鞭的声音噼啪响,好像打到人的身上。

魏晗直接从板凳上抖了下来。

“大、大人......”,忍不住跪地求饶。

梁怀惔把案呈甩到他的脸上,“给本大人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完了就知道你该交代什么了。”

魏晗看到邹骊这个名字,脸色刷白,她死了?怎么死了?督司大人觉得是他杀的?

魏晗忍不住跪在地上求饶。

“大、大人,下官自知欺瞒有罪,可下官是冤枉的啊!下官为民请命,怎敢以身试法,触怒督司的天威。”

梁怀惔猛地拍桌,“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我妹妹的事情你怎么说!”

魏晗头磕出血,“大人明鉴,下官自始至终从未和梁小姐见过面,更别说什么首尾了,下官冤枉啊。”

梁怀惔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没见过面?

傅忱天天着人送望春楼的糕点来,怀乐吃得嘴都刁了,总觉得府上厨子做的饭味道都差了一点。

这日是他亲自送来的。

怀乐在院内逗闲闲玩,回过头,傅忱已经翻过来墙了。

怀乐瞧见他,先看了看门口。

压低声音,“你怎么过来了?待会让哥哥瞧见,快走快走。”

傅忱有些受伤,他扬起手里的食屉,“我给你送午膳。”

怀乐担心,“不能让别人送来吗?”

傅忱搁在桌上,朝她靠近,拉她的手,语气有些可怜。

“乐儿,我想见你了。”

真想了,自从那日遇到了梁怀惔,傅忱怎么约见,怀乐躲怕,都一直没有跟他出去了。

本以为是贸然亲她亲得她恼了。

不能见面忏悔,傅忱还亲笔写了悔过书,字字恳切,说他太莽撞了,不应该没有经过怀乐的允肯,就亲她,还保证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莽撞。

怀乐看得脸热。

傅忱这副可怜卖乖的模样,戳到了怀乐的心窝口,她纵着傅忱牵了她好一会。

“见着了,可...以了吧……”

“你该走了。”

傅忱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乐儿,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才来一小会。”

“你不想见我?是不是之前的事情,让你讨厌我了。”看着不像又像,傅忱也恨恼,他手指轻颤了一下,视线牢牢钉在怀乐的身上,就跟看不够怀乐似的。

“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贸然突进了,你别躲我好不好?”

“能、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

怀乐抓了抓头发,“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傅忱更委屈了。

怀乐怎么好和他说,是因为上回她被吓到以后,心里就总是害怕,担心被哥哥发现。

怀乐不想说。

她一慌就想躲起来。

“乐儿,你这样突然不理我,总要给我一个由头吧?我哪里做的不合你的心意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好不好。”

怀乐摇头,“这..”

院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了。

傅忱一把将怀乐抱在怀里,防备看向来人,这盛怒之下的人,不正是怀乐一直恐惧见到的。

她吓得浑身一颤,都结巴了。

“哥、哥哥?”

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下子,变成怀乐将傅忱挡在身后了,她低声,“你快走呀。”

梁怀惔手里从后面捏着鞭子。

咬牙切齿,“傅、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相较于两兄妹的紧张,傅忱反而是最淡然的一个。

他将怀乐带到身后。

拱手欠礼,“梁大人。”

怀乐紧张地拽着他的衣衫摆,推他的后背。

“你别惹我哥哥了,快走啊,我跟哥哥解释。”

梁怀惔眼神阴狠,捏着鞭子过来。

那架势恨不得将傅忱千刀万剐。

怀乐跳到两人中间,伸开双臂,“哥哥,你不要打他。”

梁怀惔不理解,他沉着脸。

“阿囡,过来。”

“男人之间的事情,哥哥和他谈。”

不说后面的话还好,越说怀乐更不能让了,她急得要哭,“哥哥......”

“你不要杀他。”

看着怀乐态度转变的模样,梁怀惔心里怒火更盛了。

阿囡能够和他冰释前嫌。

他在中间做了不少的努力了吧。

梁怀惔心气压了又压,“阿囡!”这还是梁怀惔这么久了,第一次和她说重话。

怀乐吓得又一抖。

闲闲忽然就大声哭了起来。

傅忱摸摸她的头发,“去哄孩子,我和你哥哥谈。”

“没事的。”

闲闲哭得厉害,怀乐还是没有动,她眼泪又开始汪汪了,梁怀惔忍了又忍,额上青筋暴起,手里的鞭子骨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闭着眼不想看。

“哥哥不会杀了他。”

傅忱轻笑,指腹碰了碰怀乐脸颊,“乖,闲闲哭得厉害,去哄哄他。”

傅忱自主跟着梁怀惔往外走。

怀乐想要跟上去,她才碰上院门,拉不开,门在外头落了锁。

一直到督司府内的练场子才停下。

梁怀惔看着傅忱的脸,脸色比刚刚还要可怖,“你还有什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