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傅忱的杀招以雷霆之势, 他是打算如同跳梁小丑被他鞭打,让众多人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惨样。

傅忱素来不是爱面子的人,这回他刻意带着怀乐来, 还想让她看看,他有能力了,过往欺负他的人都被他挨个挨个收拾了。

他不想在怀乐的印象当中, 他一直都是懦弱无能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人。

梁怀惔到底是磨练出来的人,傅忱知道他有风骨,他不屑对女人下狠手, 所以他才会带着怀乐出宫。

谁知道今天晚上梁怀惔为了活命, 竟然将剑对准马车。

傅忱改主意了, 他要让梁怀惔血溅当场。

敢对他的乐儿下手!

找死!

久久本来就腿短, 马车的台阶已经收了起来,单下来还是挺高的,怀乐上马车时, 是傅忱拦腰给她抱上去。

眼看着久久就要被摔死了,傅忱侧眼瞟见,他瞳孔一缩, 疾风般的剑凝了, 他没有犹豫收了过来,伸手去捞掉在半空的久久。

他的手臂瞬间暴露在梁怀惔的视眼当中, 这才是真正的大好时机, 梁怀惔顺势而上冷笑,他的剑刃直刺入傅忱的手臂。

傅忱下手毫不留情, 梁怀惔更加不留情。

烟城月是名剑, 锋利的程度自然不必说, 傅忱的衣袍是上好的料子, 云线密织成的。

别说下雨沾不湿透,便是普通的刀剑都难以砍破,堪能当成一件软甲使用。

烟城月破了衣袍,直刺入傅忱的臂膀。

梁怀惔算计得逞,面露笑意,他手上更加用力,剑刺入得更加深,傅忱闷哼往后躲避,他手上的剑掉了,傅忱把久久放入马车。

以宽厚的肩膀挡在马车门口。

暗桩见傅忱受伤,大呼一声,“陛下!”

怀乐快要踏出马车,掀开帘子的那只手生生被这呐喊声叫住。

使力一脚踢翻面前和他对战的人,飞身到傅忱的面前。

暗桩衷心护住,扬剑攻向梁怀惔。

梁怀惔没有脱手松开烟城月,反而将剑柄往上仰起,生生挑飞傅忱手臂上的一块滚连着碎肉的衣料。

殷红的血液顺着傅忱的手臂流下来。

滴滴答答,很快积了一小滩血。

暗桩和梁怀惔厮杀到了一起,暗桩是傅忱手把手教出来的死士,他的手段和傅忱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怀惔刚刚和傅忱对战,体力去了大半,已经不敌,他被打得频频后退。

算着时辰如果没有出意外,近卫这时候肯定已经带着三军过来了。

拖延时辰没有拖得太久,傅忱虽然受伤了,但他底下的人疯狂进行反扑,此时不走的话,他死伤过半的人,必然要所剩无几。

梁怀惔堪堪化解暗桩飞刺过来的一个杀招。

他往后飞退。

当下朝左右的人冷喝道,“撤退!”

周围的人得令,掩护着梁怀惔撤退逃窜,暗桩没有亲自去追,他返回查看傅忱的伤势,拨了一堆人手去追赶梁怀惔。

傅忱扶着受伤的手臂,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别追了,叫人回来。”

“陛下?”暗桩扶住他。

傅忱嘴唇微动,手臂疼得钻心,看着梁怀惔的那把配剑。

是烟城月。

原先看第一眼,只觉得有些许眼熟,他并没有细看。

刚刚傅忱吃了一剑,他低眼,凑近就察觉到了。

是烟城月,西律的剑。

他如何拿到的烟城月?

西律剑炉被宣武帝捣毁的时候,梁怀惔才多大,他那时候就去过西律了?

傅忱止不住地皱眉,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暗桩觉得是好时机,“陛下,梁怀惔体力快要被透支了,只要我们的人追上去,很快就能把他拿下,若是让他跑脱,只怕再拿抓捕。”

傅忱摇头,“梁怀惔此去与三军会和,后去追赶的人必定有去无回,让他们回来,别叫我们的人白白送命。”

暗桩思索应是,将人召回。

傅忱下命令,“回宫。”

刚刚暗桩只是怪叫一声,傅忱害怕手上的伤吓到怀乐,就没有上马车。

他压抑着声气,柔柔道,“乐儿,我们回去了。”

怀乐抱着久久,她抚摸着久久的背,久久通体雪白,它的绒毛上沾了血迹。

刚刚是傅忱把它递进来的。

他受伤了?

是为了保护久久才受伤的吗?怀乐记得傅忱是不喜欢小动物的。

明明刚刚喝二哥哥说话对骂时,还那么有底气,怀乐听着三言两语,都能感知到傅忱语气里的胜券在握和胸有成竹。

怀乐还听到了扬鞭过去的声音,怀乐太熟悉扬鞭的声音,她听过好多遍。

原来是听这个戏的意思。

可是怀乐好难过,从前傅忱被鞭打她难过,不知道为什么鞭子扬向二哥哥时,怀乐的心里也好难过。

莫名的难过。

前者的难过,怀乐还能想得通,可二哥哥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怀乐和二哥哥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真的好奇怪,什么都奇怪,怀乐之前还梦到他,是在梦里,是因为那个怪诞的梦吗,在梦里,二哥哥是怀乐的亲生哥哥。

所以怀乐下意识把他当成了亲哥哥,不希望他受伤。

很快进了宫,傅忱骑马回来,回宫的这一段路程,怕路上马车颠簸,颠簸到怀乐,也是慢吞吞回来。

他在马背上就自己撕了半截衣角料,自己缠上受伤的手臂。

暗桩要出声提醒,这样做会让伤势加重,傅忱冷眼,无声让他闭嘴,是怕吓到怀乐。

终于到了奉先殿。

傅忱撩开帘子,“乐儿,到了。”

他系了同色系的披风,脸色如常,怀乐看不出来他究竟伤到哪里了,只是傅忱伸手要抱怀乐下马车的时候,怀乐注意到他的手臂缠着很厚很厚的衣料。

是从衣角边撕下来的料子,玄白色。

“看什么?乐儿。”

怀乐疑心,她抱着久久,久久毛发上沾染的血迹,已经被怀乐给擦干净了。

“我……自己下来吧。”

傅忱勾唇,他还调笑,“马车高死了,待会摔到乐儿,我心疼。”

确实挺高的,赶的战马,这马比一般的马都要高大,所以几乎是到傅忱腰的距离。

“来。”

怀乐面露怀疑,手臂还是虚虚搭上了傅忱的手,正好是他裹了的那只手。

傅忱长臂一卷,他拦腰把快乐抱下来。

稳稳当当抱着怀乐进了奉先殿。

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养得好,怀乐比之前胖了很多,脸上更有血色不讲,就连她脸上也圆了,腰身紧了,前头后天都更圆了。

饶是如此,在傅忱宽厚结实的臂弯怀里,她还是娇娇小小的一只。

怀乐居高临下,两只手在他的肩膀,她看到傅忱束发的白玉冠。

再往下,他充当纱布裹着手臂裹得很厚的玄衣料子,已经被浸了星星点点的红。

怀乐惊讶张大了嘴,他....他真的受伤了。

愣神的功夫,傅忱已经进了奉先殿。

他把怀乐放下,半跪下来给她褪了靴袜,换上能拖的软靴,又命人拿来了水,给她净手擦脸。

做完这些,怀乐舒舒服服坐好。

他的手臂上冒出来的血更多了。

外人看着触目惊心,傅忱浑然不觉,仿佛伤到的不是他的手臂。

傅忱半蹲在怀乐的面前,“乐儿,今天想吃什么夜间小食?”

怀乐之前并没有吃夜食的习惯,都是叫傅忱给惯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会做很多的小食。

那些小食看着赏心悦目,闻起来更是让人胃口大开,怀乐能吃很多。

起先的时候怀乐受宠若惊,几日下来,怀乐渐渐地有些习惯了,习惯傅忱对她的好,处处都伺候着怀乐。

逆来顺受,也安然的享受。

若是在昨天,怀乐或许会说她想吃什么。

今天怀乐咬了咬唇,看着他的脸,指着他的手臂,小声,“你受伤了。”

傅忱被提醒了,才想起来他的手臂。

“这啊,小伤,没事的。”

傅忱拉着披风,遮住了冒血的手臂,“出血太多,吓到乐儿了,待会我去收拾。”

怀乐摇头,傅忱摸摸她的脸,滑滑的,手感特别地好。

“遮起来了,不管它,我去给你做些小食,吃了乐儿就睡觉,想吃什么,告诉我。”

怀乐拉住他,“今日不吃了,叫太医来看看吧。”

她的手做了一个包扎的动作。

“上药。”

这么久了,傅忱抬起脸,似笑非笑,目光在怀乐的脸上环视了很久,面前这张白嫩的小脸上。

有着惊恐,有着不安,有着担忧。

担忧。

他的梁怀乐终于知道担忧他了,成亲半个月了,终于对他上心了吗?

柏家的人全都落网了,只有柏清珩被人救走了,傅忱的人倾巢而出都没有找到他的丝豪踪迹。

傅忱很担心,怀乐担心他了,会为他心疼,是不是要回到以前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柏清珩出现,她不会跟柏清珩走了

傅忱的眼底终于有些真实的笑意,笑漾在他本就俊美的脸上,更添几分迷人。

“乐儿是担心我吗?”

怀乐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傅忱,“你是为了保护久久受的伤吗?”

傅忱低嗯,“是。”

怀乐接着问,“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傅忱给她捏捏手腕。

“为什么救久久?”

一只小畜生而已,傅忱并没有什么菩萨的心肠,在危急关头,撒手去救它,几乎没有犹豫。

只是因为,这只微不足道的小畜生,是梁怀乐的,如果这只小畜生死了,像当初的十七一样。

她肯定又要哭了。

傅忱舍不得再看梁怀乐哭,所以他会好好保护这只兔子,哪怕当时他的手臂废了。

“因为乐儿在乎它啊,所以它在我眼里也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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