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次跟随采买车出去,花槐不看下棋了,她施法把小晨收进了木牌,然后让桂花一边问路,一边带着她找小晨家住在哪里。
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桂花从小就生活在山村,唯一一次自己出远门还是死后顺着唯一一条山路去山脚下的镇子上寄快递,这种城市的道路,她根本不熟悉,小晨离开了公园只能待在木牌里,他属于孤魂野鬼,死了一年多了,离开公园,魂魄就不稳定,也不能在大太阳底下晃荡,只能缩在木牌里。可他指的路桂花压根不知道,于是就胡乱指挥花槐走。
花槐在一个地方绕了三圈,总算发现不对了,她蹲在马路边上,“你们给我把路指对了,要不然我不走了,累死我了!”
花槐今天没带钱,走了半天路,又累又渴,望着奶茶店不停的咽口水,两个鬼在木牌里拌嘴,一个说你指的路不对,一个说是你带错了路。
花槐蹲在马路边画圈圈,感觉人来人往不方便,她就挪挪挪,不知不觉挪到了桥底下,这里是一群真瞎或者装瞎的算命先生在摆摊。
花槐蹲一边看了半天,发现总有人会停下来问一些话,然后就会给算命先生一些钱,渴的有些受不了的花槐觉得这个自己也能干啊,她也就和这一群算命先生排排坐了。
可这里谁会挑一个一看就还没成年的小姑娘算命呢,大家都以为这小姑娘蹲这里歇脚看人算命呢。
没人找花槐算命,她这个憨头就去截胡,看着一个挎着美女过来算命的男人在一边听那个“瞎子”不停的夸他,这个挂着金项链,带着金表的男人不时露出得意的笑,一边还对女伴道“听到了吧,老子就是个富贵命。”
花槐不会摆卦算命,但她会看气,运转道家心法注于双目,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财气已经呈现弱势,后续甚至还有牢狱之灾的气夹杂在里面。
花槐就开口了,“这位……大叔,我观你最近财运不佳,恐有牢狱之灾,莫要听信这些人信口开河,还是以积德行善为要。”
气氛瞬间就凝固了,那个年轻的算命先生甚至忍不住低头从墨镜的上沿看了花槐一下,然后把小凳子挪的离花槐远一些。
而这个男人的面色顿时变了,他瞪着花槐,“你这个……”他想骂人来着,可看看身边的女伴,还有这里是大街上,估计自己嘴里脏话一出来,说不定人家以为他欺负小姑娘呢。
所以他铁青着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懂什么就在这里信口开河,信不信老子揍你!”
女伴一看不对劲,赶紧拉扯着男人走了,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模样,那个算命先生就没敢开口要卦金,很是怨念的瞟了花槐一眼。
然后他客气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别坐我旁边。”再来一个生意,你要是还在一边搅和,叫他今天怎么办。
花槐有些委屈,“我又没说错,是你在胡说八道骗人。我口渴了,想赚钱买水喝。”
算命的看着蹲一边不挪窝的花槐,他是既不能把花槐赶走,也没别的地儿让他搬走,今天出摊的地方都固定了,他离开这里今天也没地方摆摊。
想来想去,算命的掏出五块钱,“我请你喝水,你赶紧走吧。”
花槐指了指最近的奶茶店,“那里最便宜的布丁小杯奶茶要八块。”
算命先生“……”合着我这是遇上不要脸讨饭的来着?
看着这姑娘一脸期待的模样,算命的自认倒霉,又摸了三个硬币出来,“给,喝你的布丁奶茶去吧。”权当我买个清净。
花槐高兴的奔去买奶茶,然后吸溜着又回来了。
算命的差点装不下去,墨镜都遮不住他愤怒的眼神,“你怎么又回来了!”
花槐道“啊,你放心,我不会在和你的客人开口说话了,哪怕你算的再不对我也不会开口。这不是我这里一个想要回家的小鬼不认识路吗,我等他认清楚了路就走。”
小晨十分不服气,“我认识路,是桂花姐姐瞎指挥。”
桂花坚决不肯背锅,“就是你指的不对,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带着姐姐走的。”
花槐丝毫不去管两个鬼因为指路的问题在木牌里吵架,她已经舒服的享受起了奶茶。
算命的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定是精神病院出来的,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和她说话,“小鬼?你带了孩子出门?人呢?”
花槐奇怪道“说了小鬼哪会是人啊。”
算命的“……呵呵呵,也是哦。”精神病人不能刺激,他默默的挪的离花槐更远一些,旁边的人不干了,怒道“李越,你毛病呢,一个劲挤过来,过去点!”
李越很委屈,今天好容易开了张,被个女神经病搅和了不说,自己还赔了一杯奶茶,今天看样子要玩完。
花槐喝完了一杯奶茶两个鬼还没掰扯完,她不耐烦了,“要不然我还是回公园,下一次你摸准了路再说。”
小晨不愿意了,他都等了一年多了,好容易来了能带他走的人,要是下次花槐不来了,他怎么办?
李越在一边听花槐自言自语,心里想着神经病果然就是神经病,嘴上却嘴快道“那你知道地址吗,知道了地址不就好办了吗?”
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嘴巴,叫你啰嗦。
花槐倒是真问了小晨,然后她问李越要了纸笔,写下了小晨家的地址,然后一脸期待“这个地址你认识吗?”
李越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槐用繁体字竖着写的地址,然后呆滞的点点头,“就在这附近。”
花槐站起来,“那就好了,你带我过去吧,小鬼瞎指路,我都兜半天了。”
李越有些迷糊,“我什么要带你去?”
花槐很理所当然,“因为我不认识,你认识呀。”
李越就这样稀里糊涂带着花槐到了这个佳苑小区。到了小区门口心里还在反问自己,“我这是被下降头了,怎么就带着一个女神经病来了这里?”
这个小区应该是个老小区,门口能装监控探头就不错了,门卫是不管人来人往的。花槐抬脚往里走,李越忍不住跟了上去。
接着阴影,小晨从木牌里探出一个脑袋,指着方向让花槐走,“这里,这里转弯,对,对,就是这一座房子,上楼啊,六楼!”
李越越看花槐越觉得奇怪,她走走停停,似乎正的在听人指挥。
李越的胆子也不是吓大的,他虽然坐在桥底下骗人,对真有本事的人也叹服,以前还想着,等有钱了一定去名山大川寻访名师,然后学成一身真本领,实实在在当个天师。
难道今天时来运转,眼前这个女神精病,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两人一路爬到了六楼,花槐敲门半天才有人过来应门,是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拉来一小截门缝道“你们找谁?”
花槐道“你是小晨的妈妈吧?”
那女人眼色一暗,“是,你有什么事?”
花槐道“小晨想见你一面,托我把他带回来,你要不要见?”
那个女人如遭雷击,哆嗦着下巴看着花槐,“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花槐奇怪道“他想见你一面,然后才能安心去投胎,你见不见呢?”
那女人慌慌张张开了门,“晨晨在哪里?在哪里?”
花槐和李越进门,屋子里有些乱,却并不脏,还有好些儿童玩具摆在墙角,似乎这个家里还在等着孩子回家。
李越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个咧嘴而笑的小男孩,李越忽然腿就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兴奋的。
女人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带着希望的看着李越,因为李越的模样看起来更像“大师”。花槐么,一个小姑娘罢了。
“大师我要做些什么?能不能让孩子他爸也见见孩子?”女人颤抖着道。
花槐看着站在一边的小晨,小晨点点头,“能行的话,我也想见见我爸爸。”
花槐道“可以,你让小晨爸爸回来吧,我们先布置一下。”
也没什么好布置的,就是拉上窗帘,准备香案,等下用来让小晨显形。
小晨爸爸接到妻子的电话,心里一阵无名火窜出来,儿子意外没了一年多,老婆至今还没走出来,他作为男人,还等撑起这一个家,可自有那些不要脸的利用这些事来忽悠老婆,一开始为着妻子能放宽心,他捏着鼻子也认了。
可都这么久了,还有人摸上门骗钱,实在可恶!于是他请了假风风火火的往家赶。
推开家门,只见一室昏暗,居然还点起了蜡烛,把个家弄得无端暗影瞳瞳起来。晨爸爸强压着火气,目光如刀一般刮向李越,“这位大师,你怎么来到我们家的?”大师两个字他咬的特别重。
李越头皮发麻,这和他真没关系,他就是一个带路的,一时好奇觉得花槐手里可能有点能耐,于是就留下来看一眼,没想到这对夫妻都把他认成了大师。
好在这个小姑娘压根不计较。
花槐看人回来,就直接道,“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把小晨叫给你们看看。”说着花槐拿了一根早就备在一边的针,示意小晨父母各取中指上的一滴血,滴在她临时画的符上。
晨爸爸原本满腔的怒火,可一看老婆希冀的目光,他只能暂且忍下,等到这两个骗子出门,他再计较。
两滴血滴在符上,花槐手一抖点燃了符,这一手小晨父母倒没觉着有什么稀奇,大师么,这一招都会。
李越倒是有些动容,这一手拿来骗人他也会,不外乎这个符上做些手脚,然后自己手脚在灵敏一些,像变魔术一样就成了。
可是这个符是花槐拿着人家家里的纸现画的,不存在做手脚的可能,且小姑娘袖子里什么也没有,这一手绝对是真功夫!
符渐渐烧完,在这对夫妻面前,一个小孩的虚影慢慢出现了,一点点变得凝实起来,晨妈妈已经捂住了嘴,浑身颤抖起来,晨爸爸也有些呆。
等到小晨完全显形,花槐道“你们有话快些说,小晨只能显形半个时辰。”
小晨如今的模样和以往一样,他冲着父母道“妈妈,爸爸!”
晨妈妈眼泪珠子一样的滚下来,想伸手去抱儿子,两手却在儿子的身体里化了过去,花槐道“鬼魂没有实体,你们也被光哭了,有话说话吧。”
晨爸爸还不信,四处去找花槐带来的投影仪。
小晨道“爸爸,你找什么呢?”
晨爸爸结结巴巴道“我,我……”
也不等爸爸回答,小晨冲着妈妈撒娇,“妈妈,我一直在公园那里等你,你却一直没来过,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呢。”
晨妈妈眼泪就没断过,“儿子,我的儿子……”
李越已经彻底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晨,这就是鬼?看起来和人也没什么不同啊,我能摸一摸吗?他刚抬起手,就被花槐挡住了,“他们是血亲,接近小晨没事,你不行,离远些。”
李越乖乖的离远些。
晨爸爸终于相信眼前这个是自己儿子了,因为小晨说出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这个男人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这一个小时走的飞快,花槐提醒道“时间不多了。”
小晨赶紧道“爸爸妈妈,我要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你们千万不要再伤心下去,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吧,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再当你们的儿子。”
晨妈妈哭倒在丈夫怀里。
小晨道“爸爸,你要照顾好妈妈,你以前一直告诉我,男子汉就要照顾好女孩子,你别让妈妈一直哭一直哭了,妈妈一哭,我也就不得安宁。”
晨妈妈使劲憋住眼泪,可惜眼泪完全不听她的。
一个小时到,小晨的声音一点点的消失,他挥舞着小手和父母道别,晨妈妈拼命去抓,什么也没抓到。
花槐看了一眼出现在小晨身边的阴差,鬼魂没了执念,阴差就会前来领路。
晨妈妈红肿着眼睛向花槐道谢,“小晨,小晨还在吗?”
花槐道“还在,不过他要跟着阴差走了,他让你不要哭,他说他喜欢看你笑。”
夫妻俩抱在一起,花槐上前两步推开窗,小晨跟着阴差走出去,回头依恋的看了父母一样,对花槐道“谢谢你,姐姐。”
桂花在木牌里探头探脑,已经跟着哭了一大通,她正想求花槐把小晨留下来,阴差忽然对着桂花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桂花忽的钻进木牌,再也不愿冒头了。
花槐道“你别吓她了。”
阴差牵着小晨的手,笑道“我没吓她啊,有人给她烧了纸,都在地府里存着,问她什么时候去拿呢。”
花槐道“放着吧,等她想要了再说。”
阴差带着小晨彻底离开了,花槐拉开窗帘,打开灯,一室的光明。
这对夫妻也调整的差不多了,如今再看晨妈妈,憔悴依旧,眼神却没那么压抑了。她认真的向花槐道谢,现在也看出来了有本事的是这个小姑娘,和旁边那个木头不相干。
晨爸爸掏口袋,“大师,我们应该给您多少钱?”
花槐傻眼,这个要收钱吗?她刚要摇头,李越赶紧上前,“这是一份缘法,如果没这个缘法,你们就是求上门也没用,有了缘法我们才上门的,看着给就行,不能定价!”
晨爸爸更加肃然起敬,口袋里两千多块,他全掏了出来,晨妈妈还从自己钱包里拿了三千块,一共凑了五千块给花槐,然后千恩万谢的把他们送走,临了还求了一张李越的名片,把李越和花槐认为一伙,这是很正常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