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槐和外婆一起吃早饭,外婆看着外头,脸色是少有的凝重,“花花啊,今天别出门,就待在家里。”
花槐点点头,她没什么非要出门的事,佳璐她们的干粮能撑几日,昨天下了雨,饮用水一时间也不缺,那封信已经寄出去几天了,这两天应该要有回应,其余没什么是她能干的。
桂花如今附身在根生媳妇身上,花槐知道桂花干了些什么,那根电话线就是她剪的,成了鬼煞的地缚灵能影响金爷的人,也能杀人,却剪不断电话线,只有桂花能干这个事。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雨丝,金爷拉着村长问“路什么时候好?”
村长的面色也不好看,“不知道啊,要是电话能打出去,山下镇子上派人来,很快就能清理赶紧,现在只能等了。”
金爷脸色铁青道“我死了六个兄弟!”
村长有些无奈,“现在讲这个没用,人肯定不是我们村人动的手,昨天下雨,大家又受了惊,全都留在屋子里没出来。我这里先组织人手疏通道路。”
劳心费力顶着雨挖泥石,刚挖了一小半,上头轰隆隆又有泥石滚下来,要不是村民躲得快,人都被压了进去,就这一下,刚才的工夫全废了,路又被堵得结结实实。
冒雨挖泥石也不是什么好事,挖了半天还是无用功,村民心里都不大乐意,电话打不通,过个一两天总会有人看见路堵了,再吆喝人一起过来挖,那不是比自己这里几个人挖简单多了。
反正挖了半天白费功夫,接下来没人愿意挖了,理由也现成,要是低头正挖着,上面再滚下泥石,那不就被活埋了吗,坚决不挖了。
所有人都回了村,那些尸体一并挪到了阴婆婆的房子里,桂花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这具身体的生机就快断绝,她很快就用不成了。
荆健联系了兄弟单位,然后奔赴小山村解救佳璐她们八个女孩子,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个女孩子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境遇不堪。他手里经办过很多这种贩卖的案子,哪怕找到了这些女孩子,大多数都已经是个破布娃娃了,后半辈子几乎都陷在那段永无止境的噩梦里。
但是人总要找出来的,那是八个家庭的希望。
八对夫妻都跟了过来,荆健带了些人手,又从武警那里调了些人,一路直扑小县城而去,连和当地政府对接都没停下来,直接上了山,然后被泥石给堵住了。
那怎么办,只能挖啊。
这几天外婆压根不让花槐出门,她自己也不出门,把门关的紧紧的,村子里像是遭了诅咒,接一连二的死人。
金爷现在连睡觉都不敢睡,整天疑神疑鬼,村里的青壮年又接连死了两个,几乎是每天一个,现在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村民们逼迫村长赶紧想办法,哪怕把路挖通了也好啊,总比困在这里强。
现在已经没人去在意佳璐她们了,桂花趁机又去了一次,带些吃食安慰她们,“别急,很快你们就安全了。”
当荆健他们挖通堵住的道路,然后一窝蜂涌入了村庄,发现这个村子安静到诡异,家家关门闭户,听见人声几乎都没人出来看一眼。
荆健让大家注意,他们此行是来解救被拐卖的女孩子的,不用节外生枝。随行的小罗问他,“荆队,那我们到哪里找这些女孩子去?”
信上就写了这个山村的地址,至于女孩子们被困在哪里又没写明,总不能一家家去找吧。
山民抱团彪悍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往往聚族而居,一拥而上,眼里也没有什么王法,村规族律比王法还重要。
荆健要是敢一家家去找,迟早让村民给轰出去。这时候荆健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接了一封信就匆匆赶来,要是人已经转移,不在这里可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走了过来,还打着一把伞,今天是个阴天,没下雨,不下雨也没大太阳,这伞打的挺奇怪的。
桂花没有走进,离得远远的她就站住了,“你们是来救人的吧?跟我走。”说着转身就走了。
荆健牙一咬,手一挥,一大帮人跟着就跑。
桂花的这具身体已经呈现死气,行动间都有些僵硬了,她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乱葬岗,然后指了指那个掩盖着的山洞。
荆健手一挥,几个人迅速成包围状拢了过去,不约而同摸上了枪。
荆健开始喊话,叫了几个姑娘的名字,说自家是警察,来救人的。
不一会儿洞口的藤蔓被拨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一张脏兮兮的脸露了出来,一双惊惶的眼睛向外小心的看着,一眼看见荆健身上的警服,她的眼泪就冒了出来,这个姑娘回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很快从这个山洞里钻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个灰头土脸同样脏兮兮的姑娘。
她们手抖脚抖,抓着身边的警察就不放手,荆健赶紧让人上前,他在旁边巡视,就怕村民们持械围攻过来。
跟来的人简单检查一下,姑娘们没什么外伤内伤,除了营养不良和惊吓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问题,那就速战速决,赶紧走。
一大帮人围着几个姑娘往外走,荆健想要感谢一下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女人,却怎么也没看见她在哪里。
桂花已经撑不住了,还是花槐给她用符定了几天,她才能继续顶着这具皮囊行走,现在任务完成,她回到阴婆婆的屋子,一头栽倒,魂魄就飘了出来。
阴婆婆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堆了好几具尸体,一个浑身有着青紫色咬痕,双眼圆睁的男人赫然就是金爷。
这一次的救人十分奇怪,从头到尾这里的村民都没冒头,荆健虽然觉得奇怪,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救人,现在人也救了出来,节外生枝就不好了,赶紧让大家下山,别耽搁了。
这群人就这么毫无阻碍的冲下了山,临走的时候荆健回了下头,他似乎看到有人影在屋子里闪动,但是却一个人都没出来。
到了晚上,花槐等着外婆睡着,她走出了屋子,此时的小山村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只是压抑,在花槐眼里,已经怨气煞气冲天,地缚灵融合成的煞鬼在好些村民家里催生出了鬼藤,这些鬼藤封住了门,缠住了那些欲逃离的村民,把他们生生困在家里,半步也不能脱离。
桂花的皮囊已经用不了了,她来到花槐身边,花槐道“这是为什么呢,她们宁可自己魂飞魄散,也要困住这些人,仇恨的力量有这么大吗?”
她被纯玄打入地府,毁去原身,似乎都没这么大的愤怒,花槐不懂。
桂花道“换了我,我也会这样的。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花槐道“外婆说了要走,她都收拾好东西了,我们明天就会离开,你呢?需要我送你去地府吗?”
桂花有些羞涩,“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县城,那里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真有意思。我能再去看看吗?”
花槐道“你身上没有太多的怨气和煞气,强行留在人间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魂魄消散,值得吗?”
桂花却道“姐姐,我听说去了阴间,想要投胎的话就要喝孟婆汤,喝了孟婆汤我就会把我这一辈子全忘的干干净净,是吗?”
花槐点点头,“是的,这是规矩,投胎就是一个新的人生,不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桂花道“那样的话,其实就不是我了吧,而是一个和我无关的人。”
花槐奇怪道“怎么不是你,魂魄还是你呀。记忆有那么重要吗?”
桂花笑了,“对我来讲,记忆就是我呀,都不记得了,我还是我吗?”
花槐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宁可冒着魂魄消散的风险,也不愿去地府投胎?可是这也由不得你呀,原先你们这里似乎屏蔽了地府的阴差,后来阴婆婆死了,阴差已经带走了一批婴灵,这几天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很快会来带走你们的,或许马上他们就到了。”
花槐看着夜空中翻腾的阴气,那里的鬼门已经若隐又若现了。
桂花看不见鬼门,她有些遗憾,“不让留下啊,不让留那就没办法了。”
花槐看了桂花一眼,“也不是不行,如果我和阴差商量一下,你还是能留下的,但你要知道,你留在阳间,与你而讲并不是好事。”
桂怀有些激动,她的形象实在算不得好看,一直是湿漉漉的,花槐让她离开了束缚她的坟地,但是没有让她变得更厉害一些,所以她的形象一直没好看过。
桂花有些期待“真的呀,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村民接一连二的死亡没让花槐产生任何同情心,她似乎本身就没什么同情心,这些人身负孽债,即便不被鬼煞给弄死,将来也不得善终,花槐不会进行施救。
到了后半夜,鬼差过来锁魂,花槐拦住了鬼差,“这里有个女鬼叫桂花,能让她在阳停留一段时间吗?”
鬼差面对花槐的时候十分恭谨,“桂花没有冤孽缠身,身上还附有微薄功德,只要大人约束她,不要让她为祸人间,停留一段时日自是无碍。”
躲在花槐背后的桂花十分高兴,身上的水淌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