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般人家白天并不锁门,庆嫂子家因为有女孩子,或者她觉得自家值钱的东西多,那都是锁了门的。
这种锁对花槐来讲倒是不复杂,拔下一根头发,然后不知道她怎么弄的,那根头发像活了一样钻进了锁眼,吧嗒一声,锁就开了。
就这么一路摸到了庆嫂子的房间,有花槐在,那股不让桂花进入的力量暂时被花槐压制了下去。
花槐还看到了那个让桂花不敢靠近的东西,被庆嫂子放在枕头底下,是一根骨符,花槐一搭眼眉头就皱了一下。
这种骨符看起来似乎比纸符高档,其实本身阴邪的很,虽有阻挡阴物无法进屋的功效,本身也会吸取住在这个屋子里人的阳气,只要懂一点点这方面的知识,就不会使用这种东西,更何况是放在枕头底下。
花槐所学的道术是纯玄给的正阳门派的顶级教程,和现如今的零散典籍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花槐还是树妖那会儿,她的法术也是堂而皇之,从没有阴邪鬼祟的地方。所以不管是妖还是人花槐都看不起这种手段。
那个药丸被庆嫂子藏的很隐秘,可再隐秘,在花槐眼里这东西就跟明晃晃的一样,因为那个药丸上有着浓重的怨气。
花槐打开重重包裹的箱子盒子,找到了这三个瓷瓶,一解开瓷瓶的盖子,一股药味夹杂着腥味扑鼻而入,花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药丸是用女婴血肉当主料炼制的,功效对修士来讲等于是毒药,哪个修士也不会把这种血淋淋的因果背在身上,可要是普通人,这药丸具有祛病长寿养生的功效,这种功效乍一看让人趋之若鹜,可大损阴德。
按照花槐的看法,具有同样功效但是毫无副作用的药丸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偏偏选择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没看见这药丸上的怨气浓的都快成实质了?
阴婆婆假如知道,一定气歪了鼻子,你说的轻巧,我这个方子也是几代流传下来的宝贝,你倒是两嘴唇一碰,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这药效如此强大的药丸外头根本找不到,要不然这些有钱的大人物这么趋之若鹜的赶过来买?
知道药丸的来历,花槐把一切复原,准备离开。关着女孩子的屋子里传出了细碎的呜咽声,这些女孩子已经快绝望了,那唯一的一线希望就在女鬼桂花和她嘴里的那个姐姐,而那个姐姐就是花槐。
花槐不是瞻前顾后的脾气,她心里既然决定出手要管,那就不会半路撂挑子。想了一下,她对桂花道“你让她们写信,我负责把信送去那个什么公安局,让警察过来管这个事,快一点。”
庆嫂子家里有纸和笔,花槐让桂花把这些纸笔带了进去,自己叠了一个丑丑的小人,然后点了一下,小人爬到墙头当监视器去了。
桂花被花槐渡了一些灵气,就拿着纸笔兴匆匆的钻进屋子,对几个女孩子道“快快快,写信写信,姐姐说愿意给你们报警,让警察来救你们!”
几个姑娘赶紧围了上来,颤抖着拿笔写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写什么好,这个村子叫什么,怎么进来,这个姑娘一概不知道啊。
还是女鬼桂花提供了村子的名字,至于如何进来,她也不知道,最后这封信就每人写了家庭住址和自己的名字,然后全是救救我们这几个字。
几个姑娘看着桂花把信收走,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希望。
花槐把小纸人收回来,看看她们写的信,还好,她们把佳璐三个的名字也写上了,没有只写自己的名字。
离开庆嫂子家,把锁复原,花槐慢悠悠的往回走,忽然桂花颤抖了一下,从花槐的影子里脱身而出,开始挣扎呻/吟。花槐面色一变,一股怒气冒出来。
桂花虽然是个鬼,却是花槐罩着的鬼,谁敢和她抢鬼?
她在桂花身上飞快的用法力画了一个符,桂花的魂魄稳定了下来,她缩回花槐的影子里,心有余悸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就难受的不得了。”
花槐有些知道,估计是阴婆婆去了桂花的墓地,然后使了什么手段想要拘桂花的魂魄,这个老太婆阴毒的很。
花槐只见过阴婆婆一面,当时只觉得这个老太婆有古怪,还没看出别的来,现在看来,这老婆子干的都是损阴德的事,她把月英婆子的媳妇留下肯定不安好心。
桂花的坟已经被起了出来,按照阴婆婆的要求连残骨都给烧干净了,村民们都觉得已经完事了,只有阴婆婆心里没底,她没有拘到桂花的魂魄,烧掉骨殖是为了毁掉桂花魂魄,现在也不知道成没成功。
不过就算没成功,阴婆婆也不会在村民面前露底的,她照样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等到骨殖化为灰烬,她还吩咐了一句,“给你们的骨符不要弄丢了,那是镇宅的,百邪不侵。”
村民们纷纷点头,然后阿臾之词统统出笼了,一大帮人簇拥着阴婆婆回村。
桂花虽然住在歪脖子桑树上,每天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墓地去转一圈,那是自己的根呢,阴婆婆毁她尸骨的时候她被花槐救了,现在跑回去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墓碑都没了,桂花茫然的在自己的墓地上转了几圈。
等花槐看见蔫头耷脑的桂花,她奇怪道“你怎么了?”
桂花道“我的墓地没了,尸骨也被烧了,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消失了?”
花槐嗤笑道“消失什么啊,你的魂魄已经不在依附于尸骨,皮囊对你来讲早就没用了,别担心了。”
听了花槐的话,桂花好受了一些,大白天的在外面她也难受,正想回歪脖子树去,花槐道“外婆不在家,你先留下吧,就去那颗枣树上待着。”
桂花欢天喜地的去了枣树。
庆嫂子还想推销一下手里的女孩子们,毕竟昨天卖掉的那三个,她没见到真钞票呢。
这时候村长却跑了过去,“阿庆家的,把那些女人藏起来,明天有人要过来检查!”
庆嫂子不满道“怎么又来啊,三天两头的来,又没什么好招待的,跑这里喝风呢。”
村长呸道“啰嗦什么,把人藏好就对了,别出篓子啊!”
庆嫂子道“知道知道,村长您就放心吧,都是做熟的,不过月英婆子家那三个怎么办?”
村长道“也藏起来啊,还没训熟呢,闹出来多难看,我和她去说,你这里收拾干净一些,别落下什么东西。”
庆嫂子嘟哝着去带女孩子们,村长跑去月英家,吩咐她把三个媳妇藏起来。
花槐看到村长跑来跑去,就跟着看了个全乎。
月英的三个儿子虽然不乐意,也知道外人来了,不能让他们见到这些女孩子,只能像赶鸡一样把佳璐她们带出来。
花槐让桂花跟着庆嫂子一行人,看看他们把这些女孩藏在哪里。
桂花回来告诉她,“后山一个山洞里,有人守着呢,以前抓来的女孩子怕她们跑掉,都关在那里。”
花槐眼珠子转了一圈“你知道有哪些山洞或者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吗,晚上把这些姑娘带过去?”
留在村民手里,花槐也没什么好办法保护她们,桂花只会吓人,接触一些轻巧的东西,正要真刀真枪的打架,桂花完全派不上用场。
桂花想了想,“西面山坳里以前是个乱葬岗,我知道里头有个山洞,那里从没人去。”
花槐道“那晚上你就把她们带过去吧。”
桂花道“可门口有人守着,我可以让他们看不见我,佳璐她们怎么办?”
花槐想了一下,“那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办法调开看守的人,你带佳璐她们离开。”
这个没问题,桂花还提醒一句,“她们也要吃东西的。”
花槐抓抓头,外婆家条件简陋,没什么多余的存粮,花槐道“这个我想办法。”
花槐想什么办法呢,她拿了个簸箩,挨家挨户去看人家中午吃些什么,村民知道她邪性,敢破口大骂和拿扫帚驱赶的人家不多,一般看见她,为了快点打发她,有什么东西就塞她一样,然后挥挥手,“走走走,没了,没了。”
转了一圈,花槐的簸箩里也放了七七八八,什么杂粮窝头,玉米面饼子,一把炒米什么的,路过阴婆婆家,她给了许诺好几个鸡蛋,笑的一脸慈祥。
花槐伸着脖子看了一下,那个月英婆子的媳妇还在阴婆婆家,现在身上没了绳索,人越发的呆愣,看什么都是直着眼。
花槐一眼就发现这女人丧失了大半精气和魂魄,估计被阴婆婆用来炼什么药了。
花槐也没停留,转身回了家把要到的东西用围兜兜起来。
下午的时候外婆给花槐杀鸡,花槐蹲在一边看外婆利落的处理鸡,开膛破腹,然后内脏料理干净,内脏用来炒着吃,鸡就在大铁锅里炖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了人,花槐总觉得自己很馋,闻着锅里飘出的鸡汤香味,她就不住的咽口水,以前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外婆笑道“花花啊,馋了吧,等下外婆先给你捞个大鸡腿。”
外婆十四岁就嫁给了外公,生下一儿一女后,丈夫没了。那时候外婆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婆婆不待见,里里外外的活都是自己干。
后来熬到婆婆没了,女儿嫁了人,原以为能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儿子出了意外没了,女儿生下花槐后难产也没了,一下子这女人就只剩下一个小外孙女相依为命。
村里人都说外婆命硬,连带花槐的命也不好,这可是阴婆婆说的,所以她们祖孙在村里颇受排挤。
要不是花槐古怪,外婆彪悍,村里早就把她们赶走了,也是阴婆婆出面安抚,让大家容下这对祖孙,要不然花槐和外婆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但是外婆对阴婆婆一直没好脸,她几乎从不和阴婆婆说话,和村里人来往的也不多,在这个村子里绝对算异类。
好在外婆从来没坏过村里人的事,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