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宁艰难地回过头?来,看看元煜手中的禁步,确认是自己的,扬起的嘴角慢慢转为了尴尬的笑。
萧灼默默坐正了身体,低着?头?死死咬住了下?唇,双肩微微颤抖。
元煜利落地展开纸笺,赵攸宁和萧灼是一?起想的题,题面也是一?句对联,自然难不倒元煜。
萧灼笑看着?赵攸宁起身照例夸了两?句,然后自饮一?杯安静地坐了回来,再不复方才聒噪,心中乐不可支。
待到酒令传到了其他地方,萧灼也学着?之前赵攸宁的口气?,凑过去打趣道:“方才是谁说这?游戏能通缘分的?你看,你的琉璃盏好巧不巧的停在?了煜世子面前,有好巧不巧地被煜世子拿了起来,难不成……”
同样的话又同样的还了回去,赵攸宁轻瞪了萧灼一?眼,手上趁其不意悄悄在?萧灼腰间咯吱了一?下?。
萧灼最是怕痒,连忙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出来。
这?两?人的小动作?,自然也落入了对面的景浔和元煜眼中。
景浔看着?萧灼开心地与他人笑闹的模样,眼底尽是温柔。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玉质的禁步,细细摩挲着?雕刻成小兔子模样的环佩和下?面挂着?的白?色流苏穗子,不禁失笑。
萧灼偏爱浅色的禁步,样式不管怎么换都离不开小动物,还有底下?的穗子,永远都是白?色流苏,这?么多年了,依然没变。
元煜见他看的这?么认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物件,至于看的这?么认真么?”
景浔瞥他一?眼,将手中的禁步细细收入袖中,轻抿了一?口茶。
元煜撇撇嘴,“小气?,看看都不给,我方才还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呢。”
元煜指的是方才把两?人的东西调换了的事。
景浔无语,“我?是换了东西,可没让你给那绣帕增加那么多来历,什么江南花魁所赠,亏你想得出来。”
“我这?不是也想顺便替你给她一?个教训嘛。”元煜一?脸的无所谓道:“这?个梁小姐仗着?家世总喜欢胡作?非为,我早看不过眼了,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景浔对他了解的很?,什么顺势而为,不过就是为了好玩儿。
景浔懒得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伸手点了点她放在?桌边的那枚禁步,“这?是怎么回事?”
元煜无辜,“什么怎么回事?游戏赢来的呗。”
景浔淡淡道:“赵太史可是皇上的恩师之一?,赵家又?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可不像你在?宫外那些个红颜知己,你可别惦记人家好姑娘。”
元煜摆摆手,有些心虚,“嗨,不过看她挺可爱的,逗她玩玩儿罢了,我可不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守身如玉了,我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等着?我来着?。”
景浔:“你最好是。”
这?一?边的气?氛欢快和乐,而与其隔了两?三个人的梁婉和孟余欢那边的气?氛,则是完全?相反的沉闷压抑。
梁婉自从景浔拿起那枚并?不属于她的禁步之后,心里的怒意就已经开始翻涌了。
梁婉的父亲当?年也是景浔收服幽州之战的副将之一?,所以梁婉以前便从父亲的口中听过景浔当?年的事迹,还经常缠着?父亲要看看那样少年英才的人到底什么模样。父亲被她磨的无法,?好画了一?副画像。
当?时她看了过后便笑说父亲吹牛,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能长成这?样一?副雅致俊美的模样,而且还是一?个武将。直到后来景浔回朝,她偶然一?次去接父亲下?朝,碰见了与父亲同行的景浔,才知道父亲原来真的没有骗她。
甚至连那幅画像,都不及真人十之一?二。这?么多年一?直高昂着?头?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梁婉,头?一?次产生了想要一?个人多看她两?眼的冲动。
?可惜景浔脸比画像上更出色,冷也比画像上更冷。这?半个月她想了无数法子偶遇,却连话都没说超过三句。
所以她才特意想出了这?个游戏规则,她就不信这?样景浔还注意不到她。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保不准会有什么流言传出去,她再推动一?下?,假的也能成真的。
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这?样一?个发展。她拿错了东西就算了,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嘲笑了一?番,更可恶的是,景浔挑谁的不好,偏偏挑了那个萧灼的。
看到萧灼起来的那一?刹那,她差点没忍住站起来。同时又碍于长公主就在?旁边,不敢有大的动作?,?好死命忍着?内心的怒气?,手掌心都快掐出了血痕。
站在?梁婉身后的丫鬟更是快吓破了胆,这?个答案可是自己告诉自家主子的,如今自家主子出了丑,自己回去免不了要脱一?层皮。小丫鬟低着?头?,眼中都已经开始泛起了泪光。
孟余欢的脸色也不太好,她早就知道梁婉存着?什么心思,内心虽然也希望她不要得逞,但若是对象换成萧灼,她也同样不舒服。不过她最擅长的便是藏色于心,不熟的人基本看不出来。
而萧妩则是慢慢喝着?杯中的果酒,看着?旁边两?个默不作?声许久的人,嘴角微微一?笑。
三妹妹啊三妹妹,你瞧,都不用姐姐亲自动手,你就自己招了这?么多仇敌,那就不要怪姐姐推波助澜一?把了。
又过了两?柱香,这?场漫长的行酒令才终于在?赵攸宁拿出长公主殿下?的琉璃盏后落下?了帷幕。众人尽兴之余也不免有些奇怪。
似乎直到最后,景浔的琉璃盏也没人拿到。
“浔世子,怎么一?直没见你的?”长公主问道。
元煜笑了笑,道:“公主表姐,是这?样,方才我们写的时候,不知哪家小姐的丫头?想过来偷瞄一?眼,他怕坏了规则,所以没放进去。”
话音一?落,底下?又是一?片哗然。怪不得一?直没出现,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放,白?紧张了那么久了。
不过游戏么,就是图个开心,既然游戏结束了,大家也都玩儿的尽兴,目的答道了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各家小姐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难平,纷纷猜测是哪位小姐坏的规矩。
梁婉也是心中惊讶,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还直接这?么说了出来,顿时心虚害臊地低下?了头?。
好在?长公主并?未过多纠结,见大家大多宴足饮酣,便吩咐下?人撤下?酒席,在?周围的桌子上备下?了琴棋书画,众人自可切磋玩乐。
赵攸宁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正想拉着?萧灼去院子里逛逛消消食,一?偏头?却发现萧灼正轻轻揉着?额头?,脸色红的有些不太正常。
“阿灼,你怎么了?”
萧灼的头?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晕晕乎乎的,现在?看着?赵攸宁都有些重影了。听见赵攸宁在?和她说话,萧灼眨了眨眼睛,勉强稳住声音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头?有点儿晕。”
赵攸宁想到了之前萧灼喝错了的那杯酒,道:“坏了,我就说这?酒喝着?没什么感觉,其实后劲儿大的很?,你又没什么酒量,怕是已经醉了。”
萧灼这?还是第一?次喝醉,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肚子,眼见着?其他人陆续离席,想站起来却有些两?腿发软。
长公主也注意到萧灼和赵攸宁还一?直坐在?这?里,走了过来询问道:“阿灼怎么了?”
赵攸宁道:“禀公主,阿灼酒量不太好,估计是有些醉了。”
长公主看了看萧灼,道:“无事,这?酒虽然有些后劲儿,但是来的快去得也快,我瞧着?她喝的不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长公主喊来自己的一?名贴身侍女,道:“紫月,你把萧三小姐扶到偏殿厢房里去休息一?会儿吧。”
赵攸宁感激地谢过长公主,和绿妍,紫月一?起将萧灼扶去了偏殿。
静安殿主殿很?大,说是偏殿,其实已经接近于后殿,走过去还要挺长一?段距离。
还好萧灼醉后不恼人,几?人将她扶过去倒也不算累。
偏殿的大小虽然比主殿小的多,但里头?的布置依然精巧。今日人多,侍女仆从基本都在?前院侍奉,所以十分安静。而且长公主喜爱玉兰,偏殿的位置和长公主所住的主院?隔了一?座小石桥,周边也种满了玉兰花,如今正是花开的季节,阵阵幽香扑鼻,正适合午睡。
赵攸宁和绿妍将萧灼安置好,见她不吵不闹睡的安稳也放下?了心。
毕竟长公主她们都在?正殿,赵攸宁也不好离开太久,所以?好将自己的侍女流云留下?,再三吩咐绿妍好好照顾,自己便和紫月先回去了。
赵攸宁一?走,殿中更显安静。
绿妍取来一?盆温水,将毛巾打湿,细细擦拭了一?遍萧灼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脸,又走到窗边将窗户的缝关小了一?些,挡住洒在?萧灼脸上的阳光,最后将门轻轻掩起,和流云一?起坐到了门外的台阶上。
流云也是个活泼的丫头?,上次湖边踏青救了绿妍时她也在?,?不过当?时两?人没说过话。这?会儿无聊,流云便自己起了话头?,好奇地东一?句西一?句问起了上次发生的事。
绿妍也耐心地回答着?她,就当?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绿妍看着?问着?问着?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流云,嘴角的笑意微敛,一?手在?她颈后微微一?点,流云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抹修长的月白?色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殿前。
绿妍起身,脸上褪去了原先的单纯和小心翼翼,灵动的眸中满是干练沉静,恭敬道:“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