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这是韦顷盈头回见到贤妃。论气质,她倒与尹昭仪有些相像,但尹昭仪出身文官世家,自有一股厚重的诗书韵味,但贤妃明显性子更率真些,望向韦顷盈的眸子中流露出盈盈笑意。
明明是素未相识,但贤妃大大方方表露出的善意到底是什么缘由,韦顷盈心下有些不解。
众人眼瞧着贤妃都这般说了,也都热热闹闹说起话来。韦顷盈落座后扫了眼殿内,除了禁足的楼韫,又是俞贵妃和董承徽未到,大家都见惯不惯了。
皇后娘娘此时还在内室梳妆,左右时候还早,倒是秦昭媛快人快语地提起快到永宁公主的生辰了,此话一出一些从东宫出来的低位嫔妃们都羡慕地望着温贵嫔。
她在宫中算是有口皆碑的了,不争不抢,凭着膝下的大公主在陛下跟前一贯有面儿的。
这样也好啊,毕竟恩宠都是过眼烟云,年轻的时候再得宠随着这年岁增长都会趋于平淡,有个孩子才是好的。
秦昭媛提起永宁公主时,众人面上都带了些笑意,想起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极是惹人怜爱的,温贵嫔念起女儿自是浑身散发母爱的光辉,惹得江婕妤凑趣儿笑道:“说起来有一阵子未曾见到大公主了,这回生辰宴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秦昭媛睨了她一眼,打趣道:“这话可用不着咱们说。陛下有多宝贝永宁咱们都瞧在眼中的,那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都不为过,哪一回生辰没有热热闹闹操办?”
韦顷盈听着这话,却有些想不到陛下女儿奴的模样,忆及昨夜之事,她面上不由得微微泛红。
到底是头一回经事,闹腾了半夜不说,便是这会儿她也觉得身上酸胀的很。
林令仪瞧着她春色满面的样子,心里头又羡又妒,手里头的帕子扯的紧紧的,忽然便抬头不合时宜地酸了句,“韦才人可真是有本事,前儿许采女头一个承宠也没晋位的殊荣,如今这好事都让你占了。”
“这说着都是一批进宫的,也不知许采女心里头作何感想啊。”
她冷不丁插了句嘴引得众人都愣了愣,方才的话题戛然而止。
这话明面说韦顷盈“有本事”,可不就是讽刺她有手段么?话里话外一捧一贬,挑拨离间。
韦顷盈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望向林令仪的神情中一片清明,却没有回嘴的打算。
跟这样的蠢人争执反而是落了自己的脸面,韦顷盈实在不想搭理她。
不料一阵温柔的声音响起。
“林令仪说笑了,都是陛下的隆恩罢了,嫔妾不敢置喙,更没资格置喙。”
她特意加重了“没资格”三个字。
韦顷盈望向许宜君,比起锦绣宫时短短半个月她成长了太多,当初怯懦的女子如今不知怎么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不怯懦不说,还能怼人游刃有余的。
许宜君没资格置喙陛下,她林令仪自然没资格,换言之,普天之下谁敢对陛下的圣旨质疑?
林令仪一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可真是臊的慌。她没想到不声不响的许宜君竟有这个担子怼她,好歹她的位份也比许宜君要高。
韦顷盈抿唇轻笑了笑,柔声道:“自打妹妹住进玉堂宫中,林令仪似乎很关注一样,整日一双眼珠子都盯着嘉福殿。倒不知妹妹何德何能,能得林令仪如此关爱呢?”
她本是不欲插嘴的,但没人是软柿子做的。林令仪还真当大庭广众之下她会脸皮子薄不敢回嘴么?可笑,真是可笑!
她话里的讽刺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无非嘲笑林令仪自己是个失宠的人便瞧着她得宠不畅快挤兑罢了。
林令仪气的胸口疼,可韦顷盈这笑脸盈盈的模样却似在说玩笑话一般,这会子旁人都看戏呢。
秦昭媛瞥了眼林令仪,难怪在东宫时伺候了几年陛下登基还只是个小小令仪,这些都是有缘由的,没脑子还喜欢在这儿叭叭叭,聒噪。
倒是韦才人和许采女,嘴巴都厉害的紧。
不过倒是合她的意,秦昭媛自己便是个风风火火的爽朗女子,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就喜欢敞亮说出来。
林令仪这番落了脸面,面上挂不住,灰头土脸的不再说话了。
秦昭媛等人便又说笑了一阵,贤妃捧着茶盏饶是兴致勃勃地瞧着韦顷盈,待到俞贵妃和董承徽到时,殿内的气氛又变了些。
俞贵妃性子跋扈,旁的嫔妃等闲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悠然地捧着茶盏,嘴角沁着笑意道:“听闻贤妃昨日身子不爽利,如今也不是换季的时候,可要仔细些。”
后宫嫔妃中只有她和贤妃位列四妃,她虽是四妃之首,但贤妃出身不低,是这宫里少有的她放在眼里的人。
韦顷盈抬眸,瞧着贤妃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道:“多谢贵妃姐姐关心,妹妹贪嘴,一时饮食不善罢了。”
“那就好。”俞贵妃又扫了眼殿内嫔妃,最后视线落在韦顷盈身上。
她眯了眯眼,韦家送进宫的她倒是有所耳闻,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老牌勋贵这时候送女入宫打的什么算盘昭然若揭,听闻不是嫡系的,瞧着这张脸蛋怕是费了些心思的。
今日又是晋位又是陛下赏赐珠宝,听着倒是风光。
她勾了勾嘴角,容貌愈发艳丽,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道:“昨儿闹了出戏,本宫倒没好好打量宫里进了这样一位美人儿。韦才人生得这般美貌,倒真是我见犹怜呐,难怪陛下喜欢。”
众人的目光又不由得落在韦顷盈身上,这回是贵妃亲自点名,林令仪目光闪了闪,又死灰复燃一般紧紧地盯着韦顷盈,心里头却急切到巴不得她丢人,被贵妃贬斥一番才好,以平她今日受到的屈辱。
韦顷盈应声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和声道:“娘娘谬赞了,嫔妾烛火之光尚且不敢与娘娘争辉。陛下隆恩浩荡,嫔妾自当感念于心。”
听着这番话虽也是有讨好的意思在却不见得多谄媚,倒不让人闻声心中生厌,俞贵妃嘴角笑意愈盛见她还算识趣,总比昨儿那个大笑话楼韫好,也没再为难她了转头便转了话茬。
韦顷盈落座,今日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她原以为贵妃会为难一番的,不料这般轻松就过去了。
皇后抬眸,瞧着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她脸上永远是端庄和蔼的笑意,和声道:“五月十二是永宁的生辰,又恰逢陛下登基后第一个生辰,必是要大肆操办一番的。”
“只想着到时候入夏了天气日益炎热,本宫便择了清凉殿,临湖景致好也清凉,这会儿已让内侍省预备着了。今早派人问过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喜上加喜。”
听得“喜上加喜”,众人都满头雾水。韦顷盈瞧着正要起身谢恩的温贵嫔,眼珠子转了转,这喜上加喜怕是陛下会一同晋温贵嫔的位份,贵嫔乃是正三品,再往上便是九嫔了。
俞贵妃想必也是猜着了,她盈盈一笑望着温贵嫔启唇道:“恭喜温贵嫔了。”
她这般一说众人顷刻间也领悟了,陛下去岁登基,只是还是用着先帝的旧历来的,到如今方才是熙祐元年,但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八个月。
历来主位以上晋位便很难了,有时候呆在一个位置上怕是许久才能再挪一挪。
如今宫里一宫主位以上的,俞贵妃和贤妃自不用多说,从二品九嫔也只有尹昭仪和秦昭媛二人,一只巴掌都能数的来。
温贵嫔出身普通,陛下登基时凭着大公主初封主位便很是惹人艳羡了,如今又能坐上九嫔之位,那些东宫出来的嫔妃们愈发羡慕,心里头都有些恼恨自己的肚皮子怎么这般不争气。
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挑了,只要能生下一位皇嗣便是了。
可惜都是些想头罢了。
这会儿只能一个两个朝温贵嫔投去艳羡的目光,温贵嫔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朝皇后娘娘欠了欠身,恭谨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谢本宫,都是陛下的意思。如今宫里头子嗣稀薄,你为陛下诞下子嗣是功臣,自该好好嘉奖的。”皇后笑容柔和,不理会众人的艳羡继续道,“依着陛下心意,永宁生辰宴当日册封的旨意会下来的,若是有心谢便好好感谢陛下便是。”
温贵嫔嘴角笑意愈深,倒是董承徽心里头一阵酸涩,她也算是颇有盛宠的人了怎么到如今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念及此她不由得低下头手不经意间搭着小腹。
俞贵妃一偏头便瞧见董承徽这番做派,满宫之中若说她最恨谁必然是董承徽了,当初她也算是器重董承徽的,拿她当心腹培养哪知培养出了个背主的白眼狼。
真是一朝被鹰啄眼,她算是瞎了眼了。
因此瞧着董承徽着实碍眼,她撇了撇嘴,嗤笑道:“一个无福之人,能得陛下恩宠已是祖坟冒青烟了,若还去乞求子嗣那真是痴人说梦了。贱人就是贱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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