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素来沉静如韦顷盈,心里头也不那般镇定了。
她缓缓起身来恭迎圣驾,只瞧一年轻矜贵的男子迎面而来。
当今陛下极是年轻,他是先帝的长子,又是元后所出,是不折不扣的嫡长子。因生来便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也养出了一副淡漠倨傲,随心所欲的性子。
嘉福殿灯光昏黄,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雅趣。
宫里头美人很多,譬如他最宠爱的俞贵妃便是一个大美人儿,妩媚动人,便是宫人出身的董承徽容貌也是极拿的出手的,所以旁人都说韦宝林是美人儿,他也没勾起多大兴致。
直到瞧着她在眼前颔首行礼的模样,楚熠缓缓伸手扶了她一把,当那张柔情似水的芙蓉面呈现在眼前时,楚熠承认她是个难得的美人。
张扬华丽的脸蛋他瞧多了,不论是俞贵妃,董承徽美则美矣,可眉宇之间总透着几分乖张,瞧多了也觉着腻味的很。
眼前的韦宝林娇艳如一朵海棠花,可又有小女儿家的脉脉含情,那双楚楚可人的眼眸中含着无限柔意。
入宫前,韦家请来的教导嬷嬷不仅教过规矩礼仪,还有这些小女儿家柔情姿态,虽说在外要有大家闺秀的仪态,时时刻刻将规矩刻在骨子里头,可若是私底下相处时还端着架子便让人觉着有距离感了。
韦顷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楚熠,面上立时便染上一抹绯色,她柔声细语道:“嫔妾给陛下请安。”
楚熠只是这样瞧着她,嘴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韦顷盈顿时有些面红耳热,陛下未说话,她也不敢动弹,嘉福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屏气凝神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楚熠才道了声“起吧”。
不说旁人都舒了一口气,便是楚熠身边最得脸的杨寿恩都有些琢磨不透陛下的心思了。他也是从东宫时就跟在陛下身边,陛下这人冷情冷性的,宠爱归宠爱,与后宫嫔妃在一旁相处时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不多说一句话。
偏生今日韦宝林这儿破了例,美人儿站在烛光下许久他都不曾叫起,杨寿恩不由得抬眼瞧了眼倾国倾城的韦宝林。
不由得想起昨夜许采女侍寝,许采女瞧着有些战战兢兢的颇为胆怯,因此处处都是循规蹈矩的,倒也没出什么错,陛下待许采女也一般无二。
今日,他方才分明瞧见陛下嘴角一闪而过的神情,他心里微微一动,这位韦宝林怕是入了陛下的眼了。
陛下来前是用了晚膳的,因此内室伺候的宫人们都默不作声退下,芷荷将外头两盏烛火给吹灭了,只留下内室的两盏,里头又暗了些,这会儿便开始涌动着莫名暧昧的气氛。
韦顷盈微咬了咬唇,面上流露出几分无措,眼见着楚熠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却一字未发,她终是忍不住抬起头,语气微颤道:“陛下……”
从楚熠的角度可以瞧见韦顷盈细腻如玉的脖颈,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发觉到她有些紧张局促,是了,一般女子第一夜侍寝都会紧张害怕的。
楚熠轻勾嘴角,语气平静道:“尚寝局未曾教过你侍寝的规矩么?”
“教过。”韦顷盈声音不自觉小了很多,她稍稍稳定心神,伸出纤纤玉手搭在楚熠外衣上,动作尚且十分笨拙。
楚熠心中似是有一团火烧了起来,瞧着她慢腾腾的动作,终于韦顷盈动作稍快了些,却也是忙手忙脚的,倒像是在他身上处处点火一般,莫名让气氛推向了高潮。
韦顷盈正是臊的慌的时候,楚熠终于伸出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韦顷盈微微一惊还未叫唤出声,她赶忙伸出手攀住楚熠的脖颈,姿势过于暧昧了些。
倒在床榻上时,冰凉的吻落在唇上,这感觉颇为不同,到后来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掉落在地上……
翌日,韦顷盈听见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睁开了眼,她瞧见楚熠已起身背对着她,挺拔俊逸的身姿逆着光,韦顷盈立时便爬了起来。
按照规矩,陛下起身,侍寝的嫔妃合该伺候穿衣。
楚熠明显发觉了这边动静,他微微侧脸,语气沉静道:“时候还早,你昨儿累着了,歇着吧。”
累着了,的确是累着了。韦顷盈身上腰酸背疼的很,尤其是下身,听了这话她不免有些面红耳赤,眼瞧着屋里头还有宫人在,更觉得羞的无处遁形。
楚熠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低笑,转瞬即逝,杨寿恩时刻都注意着陛下的反应,掂量着陛下许是对韦宝林很是满意,这怕是新晋宫嫔里头一位能晋位份的人。
出了嘉福殿,望着熹微的晨光,楚熠步子迈的稳健,又不忘瞥了杨寿恩一眼,低声吩咐道:“传朕口谕,晋韦宝林为从五品才人。”
杨寿恩先愣了愣,马上便应声下来。宫里头品阶分明,从五品已经是中上位份了,这位韦宝林,不,韦才人如今已算是这批新晋宫嫔中第一人了。
送走了陛下,韦顷盈不免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但耳根子的绯红消失的一干二净。
脸上又是与往日一般的清清淡淡,瞧着嘉福殿众人面上的喜气洋洋,芷荷和知节都是满脸笑意瞧着自家小主,相较之下韦顷盈整个人显得平静许多。
毕竟并非每一位侍寝的嫔妃都能晋位份,端看昨夜的许采女便没有这个福分。
旨意登时便传遍了后宫,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楼韫。
她听见外头宫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抄写宫规早抄的不耐烦了,便扬声唤贴身宫女蕊珠进来,满脸不悦道:“外头几个宫人都在说什么?日日吵吵闹闹的,本主都无法尽心抄写了。”
蕊珠觑了自家主子一眼,方才小心翼翼回禀道:“昨夜韦宝林侍寝,陛下今早晋了她从五品才人的位份,这会儿还赏赐了嘉福殿好些东西,后宫都在议论说韦才人很得陛下青眼,是以陛下才……”
楼韫听着蕊珠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愈发难堪。她紧紧地捏着笔,面色狰狞起来,若她没有被禁足今日这般得宠的绝对不会是韦顷盈,一个小小庶女凭什么能越过她成为新晋宫嫔中的第一人?
“我便知道她与许宜君那个贱人合谋来害我,人前装的良善极了的模样,背后却来算计我。”楼韫实在忍不得这个气儿了,自打昨日她被禁足,太后那边又不大待见她,宫里头已有些敷衍的迹象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这般想着她不禁站起身来想要出去,不料绿珠听见动静赶忙从内室出来,她立时便跪了下去,语气沉稳地劝道:“小主不可,您若是现在出去便前功尽弃了,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便是抗旨。”
她的话似是有一股魔力一般死死扯住了楼韫,也让楼韫意识到目前的局势已然十分糟糕,不允许她再出一点岔子。
她虽是伯府嫡女,但靖康伯府仪仗太后,如今太后对她的所作所为已有不满,这时候便要安分守己些,待到这件事情过去,她仍然有复起的可能。
楼韫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她眼圈慢慢泛红,咬着牙不甘道:“我知道,可是绿珠我又该怎么办呢?姨母厌弃我,连见都不见我,昨日有许采女下我的脸面,如今又有韦才人,她们一个个都要爬到我头上,我难道就要坐视不管么?”
绿珠心里叹了口气,楼韫虽然刁蛮跋扈做事没脑子,可这会儿好歹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些,能听劝的人就是好的。
“自然不是。只是小主如今要忍,忍过这一个月,您瞧瞧宫里的女子哪个是将飞扬跋扈写在脸上的,除了俞贵妃,那也是皇上宠她膝下又有皇子的缘故。”绿珠轻舒了一口气,又缓声宽慰道,“有太后娘娘和靖康伯府在,小主自是与旁人不同的。到时候还愁没有得宠晋位的时候么?只是现下,您需要静心,静心下去好好琢磨琢磨,时日且长着呢。”
楼韫听了这一番话心里头舒服了许多,她知道绿珠说的都是好的,她遂慢慢坐下,又重新执笔抄写起宫规。
绿珠瞧着她总算安生下来了,便给一边的蕊珠使了个眼色,二人悄声退下。
这边的坤仪宫中与往日请安时一样热闹,嫔妃们都早早就来了,相比昨日请安的许采女,众人对这位新晋韦才人更好奇些。
侍寝的第二日便晋了位份,听闻陛下一早便赏赐了好些东西到嘉福殿,这倒真让人听着艳羡,心里羡慕的紧。
韦顷盈知道今儿她算成了众矢之的,因此打扮上也没选多出挑的,清新雅致的装扮便很是清丽宜人了,本就是美人胚子自然是怎么瞧都是好的。
只是才一到坤仪宫中,众人瞧着她都不由得愣了一下,转瞬目光便落在了皇后右边座下第一位的丽人身上,二人今日衣裳的颜色竟是一样的。
昨儿不曾露面的贤妃今日到的尚早,只见她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语气清脆道:“倒真是赶巧了,这样一身装扮倒衬的本宫与韦才人如姐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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