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再次回到蔷薇座的休息室。已经先请其他蔷薇座演员离去,现在留下来的,是经理江利、幻斋、演出助理上野、以及从银座酒吧过来的淑子与赤仓传造。主角莉露不在,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幻斋一直发牢骚,抱怨替代莉露的舞娘笨手笨脚,经理小声回应他的抱怨。
上野心神不宁。一会儿拨弄他没有抹油的头发,一会儿把滑落到鼻梁的眼镜往上推。他一在椅子上坐下就点上一根烟,才吸两口就摆在烟灰缸上,而且马上忘记,又再拿一根烟出来点。点了烟,慌慌张张吸一口后又摆在烟灰缸上,他这才终于发现烟灰缸上有两根烟,赶紧瞄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露出尴尬的苦笑。
淑子也平静不下来。从刚才开始她就把化妆包弄掉两次了,都是赤仓传造赶紧帮她捡起来。身为莉露包养金主的这位建筑业者面无表情,拿起周刊杂志来看,但只要看到他把杂志拿颠倒了,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杂志上。田所用锐利的眼神,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紧闭的冷酷薄唇,与锐利的眼睛,让现场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开场的布幕,随着星影的到来而升起。插在上衣领子的玫瑰散发典雅美感。
“失敬失敬,让各位久等了。那么马上开始吧,莉露小姐好像很喜欢喝酒,关于这一点各位知道吗?”
“她是很爱喝酒。有一个报社记者还说她是醉酒的红脸猩猩咧。”经理露出亲切的笑容回答。
“她看起来喜欢吃冰淇淋,所以应该也喜欢甜食吧?”
“是啊,她自己都说她是冰淇淋通了。但是她喜欢的甜食,好像也只有冰淇淋而已。”
“年糕红豆汤那种的呢?女人好像都对那种黏黏软软的东西……”
“这个嘛,年糕红豆汤好像就……”
“所以说,除了冰淇淋之外,她对其他甜食都没有兴趣啰?”
“是啊,就算是冰淇淋,她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喜欢吃。是从今年十一月初左右开始的……”
“……是说她的喜好发生变化了吗?人一旦失恋,有时候会连喜好的食物也跟着不同。”听着他们的对话,上野的表情变得不耐烦。大概是又回想起今井抢走淑子的旧伤了吧。
星影龙三无视上野的表情:“这样说吧,解决这件案子的关键,也就是阿基米得所说的支点,就是幻斋不见的短剑。那把沾染了莉露的鲜血,被丢在灌木丛里的短剑,是破案的重要关键。以这一点为根基,若能好好把握住并推理下去,马上就能够知道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位谜样人物X到底是谁。X走出贝沼家的玄关之后,途中绕到杜鹃树丛去把短剑丢在那里。这是事实。但是如果因为这样,认为凶手这种做法是‘因为如果凶手拿着凶器走出去,在路上就会被人发现,所以为了避人耳目,才把短剑丢到杜鹃树下逃走……’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很遗憾,截至目前为止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但这就是那位X所希望的。为什么呢?因为当我们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把案件真相扭转一百八十度了。也就是说,我们会把不是凶手的人当成凶手。这就是X的目的。换言之,X想嫁祸给某个特定人士,不用说当然就是今井,凶手嫁祸给今井,并计划把今井推上绞刑台。”
淑子害怕地缩起身子。经理和幻斋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瞄了上野一眼,他则是不知不觉让香烟掉到膝盖上,再慌张地拍熄火星。
赤仓传造赭红色的脸油亮亮地发光,他一直盯着星影瞧:“星影先生,也就是说X恨今井,同时也恨莉露啰?”
“这个嘛……”星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淡地轻轻闪过,“我想说的是,X在要走到贝沼家的大门途中把短剑丢弃,这件事虽然是事实,但却不能断定是发生在案件发生之后才做的。”
“你、你说什么?那把短剑,是从案发前就被丢在那里的吗?那、那也太奇怪了啊。凶手要从现场离去时丢掉凶器,星影你之前不也如此认同吗?还是你要说,被丢掉的短剑还会咻地飞起来,刺进入浴中的被害人胸口,然后再飞回去,掉在杜鹃树根附近?就算是魔术师幻斋先生,也没有办法做出那么厉害的事吧?”
幻斋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看着田所。
“怎、怎么可能有那种蠢事……”
“因为还没做出正当解释,所以看起来才很蠢。X走出贝沼家的玄关并丢掉短剑,这是事实。而在那同时莉露还活着,也是事实。”
田所看来一时之间想不透。星影无视于他,环视在座众人,“你们有听过Red Herring这个字吗?”
“Red Herring?是红色鲱鱼的意思吗?”
“不是,是熏鲱鱼。田所,英文有一句话叫做‘丢出熏鲱鱼’,意思是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那个熏鲱鱼又怎么了吗?”
“那把染血短剑就是一片熏鲱鱼。你把焦点放在那把短剑上,于是就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进行了。”
“我是不懂什么红鲱鱼、白沙丁鱼的啦,可是那把短剑,上面的确有莉露的血啊。这样一来,在刺杀莉露之前就先把凶器丢掉这个想法,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看着田所一脸难以信服的表情,星影微笑起来,换了话题。“警方,不,不只是警方,除了我和X之外的所有人,都对于X究竟如何锁上浴室的门闩,或是X究竟如何从密室里逃脱这一点,感到非常有兴趣。不过那个谜团应该光凭我刚才的说明就足以解开了。只有一种解释。好啦,想想吧,明白了吗?还不懂吗?”
星影龙三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坏心眼的笑容。上野茫然张着嘴巴;幻斋盯着垂挂在墙上的胸罩,频频咬着小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