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帐,刘邦直奔自己的寝帐,一路疾跑,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寝帐门口。卫士见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大王,怎么了?”刘邦一边往里钻一边说:“看好门,别放任何人进来。”这名卫士跟随刘邦多年,对这位主子的脾性再了解不过。刚才有一位醉酒的佳人被侍女扶了进去,现在刘邦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卫士马上反应了过来,“遵命!”
寝帐内宽大的床榻上,子婴的王后还在昏睡中。刘邦靠近床榻,看着这位醉酒后脸颊绯红的美人,觉得她睡觉的样子更加诱人,两眼微闭,粉里透红的嘴唇微张,酥胸随着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两只纤纤玉手,一只横在腰间,一只靠在脸侧。刘邦俯下身,端详着那张瓜子脸,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细腻光滑的皮肤。他把倚在脸边的那只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里,不住地揉捏着,又低下头贪婪地吮吸着睡美人润泽的双唇。
刘邦觉得自己体内的那只猛兽苏醒了,在自己的血液里奔腾跳跃,已经失去了控制。他脱掉厚重的冬衣,跳到了床上,扯掉了子婴王后腰间的玉带,剥开外面的冬衣,雪白的贴身亵衣露了出来。刘邦觉得嘴唇发干,胸膛发闷,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担心自己还没有消受佳人就一泻千里。
就在他发疯似地撕扯睡美人亵衣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后挨了重重的一击,酒意马上散去,刘邦的第一反应就是“刺客”。他动作敏捷地翻滚到床下,伸手去摸自己的佩剑,突然看到吕雉站在面前,对自己怒目而视,那眼神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那就是刚才招呼自己脑袋的东西。
刘邦松了一口气,光着膀子站了起来,好在自己的亵裤还没有脱掉。吕雉如厕后回到宴席上,发现刘邦消失了,立即反应了过来,就直奔寝帐,搅了刘邦的好事。
吕雉看了一眼已经被刘邦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躺在床榻上的子婴王后,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跟猪狗有什么两样。你长脑子了吗?谁的女人都敢碰。她是子婴的妻子,你这么做,是在羞辱秦国上下的所有人,成为他们的死敌。你在关中还待得下去吗?你还想不想做关中王了?喝点酒就兽性大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们的大业要毁在你的手里!”
被吕雉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刘邦的酒完全醒了,恢复了理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时冲动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开始想办法补救。刘邦苦着脸向吕雉哀求,“都怪我一时糊涂,娥姁,帮帮我吧,想想办法”。
吕雉羞愤交加,刚才自己完全被刘邦的伎俩欺骗了,还满怀温情地与这个人畅饮,结果被他钻了空子。对刘邦拈花惹草的行为,吕雉已经没有感觉了,听之任之,她知道这是刘邦的本性,自己的嫉妒、愤怒都是徒劳的,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只能是自己折磨自己。
现在,让她感到屈辱的是刘邦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愚弄了,自己甚至以为刘邦胜利之后性情有了变化,感念起夫妻情分和自己的功劳,所以开始珍惜自己、尊重自己。结果,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编织的美梦,很快就在冷酷的现实面前破灭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刘邦还是那个市井无赖,无药可救。即便他做了关中王、做了皇帝,还是那副德性。
吕雉看着眼前可怜兮兮、形容猥琐的刘邦,压抑着内心的鄙夷和厌恶。对于这个人,她已经没有了妻子对丈夫的那种感觉,如果说以前还有一些夫妻情分的话,已经被刘邦今天的所作所为彻底摧毁了。她是在看一个与自己利害相关的人,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都和这个人的权位联系在一起,所以,她必须和这个人站在一条战线上,珍惜和捍卫他的前途,因为他们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盟友。
深吸了一口气,吕雉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对刘邦说:“你穿好衣服,赶紧回到宴会上去,不要被人发现你来过这里。这个烂摊子我会替你收拾的。”
刘邦忙不迭地答应着,穿上衣服,溜了出去。吕雉走到床边,看着被刘邦蹂躏了一番,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子婴王后,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可怜啊!谁让我们是女人呢,谁让你是子婴的王后,又长得这么漂亮呢,谁让你遇到了这个好色的畜生呢!命该如此,什么都不要埋怨了!”她的话像是在对沉醉中的子婴王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吕雉帮子婴王后把衣服重新穿上,就在她系上腰带的时候,子婴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吕雉。见子婴王后突然醒来,吕雉有些慌了,不知该如何解释。情急之下,她信口胡诌:“刚才你喝得太多了,睡梦中吐了一身的秽物,我帮你脱了衣服,清理干净了。现在没事了。”
听了吕雉的话,子婴王后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没有发现呕吐的痕迹。吕雉怕她看出破绽,连忙催促道:“快起来吧,我们回宴会上去,大王都等急了,让我来请你的。”
无奈,子婴王后强撑着坐了起来,感觉头很疼,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挣扎着下了床,在吕雉的搀扶下回到大帐之中,坐到了子婴的身边。子婴看自己的妻子脸色很难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王后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刘邦没有得逞,有些沮丧,又被吕雉一番教训,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真的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内心惴惴不安。他偷着往子婴和王后的席上瞄了几眼,发现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只是因为醉酒而显得很疲惫,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察觉。
刘邦稍稍放心了一些,“还好,这个女人没有中途醒来,不然真的无法挽回了。虽然秀色可餐,却无福消受,真是郁闷啊!今天晚上一定要找个二八佳人来,把吕雉这只母老虎晾在一边”。
吕雉坐在刘邦的旁边,同样在心里暗暗发誓:“刘季,你今天对我的愚弄和侮辱,将来我一定要你偿还。我不但要分享你的江山,还要把它据为己有,你欠我的,就算不能从你身上讨回来,我也要你的子孙来偿还!”
宴会结束后,子婴和王后以及随行的人在士兵的押送下返回咸阳城。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深夜了。子婴将妻子扶进卧室,给她泡了一盏茶,说:“醒醒酒,然后就宽衣歇息吧!”
“大王还要出去吗?”王后无力地问道,她靠在几案上,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看上去很不舒服。
子婴心疼地说:“那个无赖逼你喝了这么多酒,将来我要用酒淹死他。我真没用,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听着丈夫自责,王后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喝几杯酒,他也没做什么。我们现在是阶下囚,忍耐是唯一的办法,等大王复国成功,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子婴有些担心地说:“他把你送到寝帐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王后的心头一阵刺痛,丈夫在怀疑自己的清白了。她摇摇头,说:“没有,我一直昏睡着,后来那个无赖的妻子来叫我,我才醒过来。”
子婴点点头,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去见‘三公’,和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今天折腾到这么晚,看守的士兵也非常疲惫,戒备是最松懈的时候,方便出入,以后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王后张了张嘴,想让子婴留下来陪陪自己,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无助,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看丈夫急切的样子,有那么多大事要处理,怎么能让他为了自己而耽搁呢!“你去吧,小心点!”
望着子婴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王后的心里有种突如其来的辛酸,感到莫名的留恋和不舍。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子婴这一离开,自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两个儿子已经歇息,嬴福陪着子婴出去了,偌大的宅院里只剩下王后一个人。外面是无边的夜色,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凄凉和孤独的感觉向她袭来。
子婴王后强打精神,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床榻走去,她想的是赶紧睡觉,在睡梦中就感觉不到这么多的痛苦和烦恼了。就在她脱掉冬衣,正准备钻进被子里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因为她看到自己的亵衣上有地方被撕裂了,吕雉在床榻前对自己说的话又在耳畔响起,还有她说话时那种慌乱的神情,也浮现在王后的眼前。
王后就像着了魔一样,抓过自己的冬衣,里里外外地翻看着,希望在上面找到一些呕吐的痕迹。但她来回检查了十几遍,没有看到一点痕迹,刚才那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王后颓然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泥塑木雕一样,没有了任何生气。刘邦调戏自己时的无赖嘴脸,吕雉那冷漠的眼神,丈夫心疼的表情,酒宴上大臣们眼见自己受辱时痛心疾首的样子,刘邦的那群手下放荡的狂笑……一个接一个地闪过。从刘邦把自己灌醉后送回寝帐到吕雉为自己穿衣,把种种线索综合起来,子婴王后确认自己的清白已经被刘邦玷污。
不知在一片死寂中坐了多久,王后木然地下了床,行动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如果有人从旁看到的话,一定认为是她中了邪,魂魄都被人摄走了。她走到几案旁边,看到子婴临走前为自己泡的那盏茶,机械地端起来倒进嘴里,茶水沿着嘴角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在桌边伫立了片刻,她脱下已经被人撕破的亵衣,赤裸着上身,将亵衣铺在几案上,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用从伤口里渗出的鲜血在亵衣上写下了几个大字——“保重、复国、报仇”。
写罢,她神情呆滞地盯着那件血衣,脑海里仍旧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死”的念头在驱使着她。她没有力气去想自己该不该死?自己死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丈夫和孩子怎么办?“死”像一个无法抗拒的咒语在驱使着她,让她身不由己,一步步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后站起身,把自己的亵裤脱了下来,全身赤裸,站到了几案上,几案的上方是一根横梁,房子低矮,所以横梁距离地面并不远。她将亵裤的一只裤腿用力地向上抛去,绕过横梁,垂了下来,两只裤腿系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将头伸进那个用洁白的亵裤做成的绳套的时候,子婴王后忽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身心从里到外格外轻松,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此刻,一切负担都可以抛下了,生前的种种折磨和痛苦、恐惧和屈辱,都烟消云散了。
蹬翻了脚下的几案,她赤裸的身体悬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最初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没有了,王后觉得自己身体的重量在渐渐消失,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根悬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样。
这时,她从高处看到子婴进入了房间,扑向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放了下来,抱在怀里,哭喊着,嬴福和两个孩子也进来了。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悲伤,没有依恋,灵魂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她对子婴喊了几声,子婴却根本听不见,又呼唤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没有反应,最后她将目光投向嬴福,可嬴福同样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王后觉得自己很孤独,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自己的亲人隔离开了,他们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再也无法亲近。
一道明亮、温暖的光束从天而降,将她包围了起来。王后仰面向上看,发现光束的源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渐渐清晰起来,“是始皇帝!”威严的秦始皇向子婴王后露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和蔼笑容,与他生前一贯令人畏惧的表情截然不同,他向子婴王后伸出了一只手,召唤她过去。王后感觉自己在向上飞升,一直向着始皇帝的身边,向着另一个世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