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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因为赖瑾这一句话就死心塌地从此视赖瑾为主。何况看到赖瑾如此跋扈骄矜的模样,能否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南安郡王还未可知。官场之中最忌讳的便是站错了队伍,他们这些没根儿没落儿的浮萍,还是且悠着一点儿的好。

赖瑾看着张万里等人心下动容却又犹犹豫豫的模样,微微一笑。其实赖瑾虽然也有招揽张万里的意思,却也并不是很急迫。说这些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传到南安郡王的耳中,给他留一个骄矜自诩、目下无尘、狂妄跋扈的印象罢了。

毕竟,一个初来乍到,稚嫩天真,骄矜轻狂,目下无尘的对手,可比一个沉浮深沉,智珠在握的谋臣要好对付多了。

赖瑾如今便是示敌以弱。再者,以他多年养尊处优,从不受亏的脾性,在乾元帝跟前儿装装孙子也就罢了。毕竟乾元帝待他如父如师,如尊如上。只要赖瑾没想过谋朝篡位,他在乾元帝跟前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可是南安郡王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是一个图谋不轨且终久要失势的异姓王爷罢了。既然早晚都要敌对,赖瑾也懒得对他卑躬屈膝,小心斡旋。还不如就此明晃晃的撕破脸,既能让南安郡王轻看了他,又不至于太委屈了自己。

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

赖瑾挑了挑眉,看着下面老老实实站着的四位下属笑道:“其实本官是个很随和的人,时日久了你们就知道了。你我之间虽然隶属上下级,但是论年岁论资历,诸位大人都比子瑜要有经验的多。因此在以后的处事当中,子瑜自然是要仰仗诸位大人的。”

张万里等人立刻躬身应道:“不敢不敢。能为大人效劳,是微臣的福气。”

赖瑾微微一笑,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不过眉眼舒展,唇角轻扬,看起来对于张万里等人的奉承,还是很开心的。

倒是个很好哄,很容易满足的上司。

张万里等人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脾气大了点儿,性子骄纵了点儿,但是手段也算得上锋利,处事也算得上锋芒。最主要的是赖瑾的背后有乾元帝撑腰,他的父亲还是掌控江南言道的巡盐御史。江南离西海沿子走水路也不过是三五日之遥,想必老成谋算的赖尚荣定然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在西海沿子吃亏。那么今后跟着赖瑾走,应该也能有些前程。

不过这也只是些表面的信息罢了。想要张万里这等老油条效忠,恐怕还须得考察一段时间。

当然于赖瑾而言,今日所说的一番话也不过是一个示好罢了。其真实意义也几乎等于没有。毕竟重建市舶司是事关朝政国祚的大事情,在没有绝对信任这些人之前,赖瑾也不会让这些人接触他的核心计划。反正他所信赖的人只有乾元帝的暗卫和沈轩等人,沈轩等人也还罢了,有那些忠厚老实又不会起刺儿又没有后顾之忧的暗卫们帮忙,说老实话赖瑾对于西海沿子这些跟南安郡王牵扯的不清不楚的人是否会投靠他,什么时候会投靠他还真的不是很上心。

毕竟赖家如今的风光得意和势力人脉已经足够多了。再积极不断的发展下去,恐怕连乾元帝都会觉得心有不安。要不然当日也不会打着帮忙的态度将一众暗卫塞给赖瑾。所以赖瑾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给乾元帝创造利益并且让乾元帝看到自己的忠诚不贰,至于发展人脉神马滴……

顺其自然就好,倒也不必太过刻意。

反正这些人之所以会投靠他,最根本的原因也不过是他深得乾元帝的信任和器重罢了。既然如此,这些人的投靠和表白也是可有可无,锦上添花罢了。

不过赖瑾的心里虽然是不以为然,但面上该挑拨该离间的地方确是一点儿也不放松。到任第一天就露出了他要向乾元帝打那些没来迎接他的下属们的小报告的消息。有道是千里做官只为财,他就不相信长此以往的搅和下来,那些溜须拍马奉承南安郡王的官员们会真的一点儿芥蒂不满都没有。

只要有了一丝芥蒂,那么南安郡王麾下看似铁桶般的势力就会动摇。而在这种动摇之下,就是冯紫英卫若兰一脉以及暗卫势力的机会。他就不相信在有心算有心的情况下,他不能把西海沿子这滩浑水搅得更浑。

想到这里,赖瑾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今儿劳累大家这么长时间,本官也过意不去。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有什么公务事儿,咱们明儿再说。”

张万里几人对视一眼,立刻躬身赔笑道:“回大人的话。下官等已经在太白楼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脸。”

赖瑾不动声色的打量众人半日,开口轻笑道:“既然是诸位大人的美意,本官自然不好推脱。不过上任之前,沈将军和冯将军等人已经约好了要请本官一个东道。本官已经应下来了。你们倘或不嫌弃,那就大家一起吧。”

张万里等人早就听说过赖瑾和京都功勋世家相互友好的关系。如今又听见赖瑾这般说,越发信以为然。他们这些恍若浮萍的官员们本就没有自己的靠山,可京都世家一脉又向来抱团的紧,容不得他们毛遂自荐。如今能有一个结识的机会,对于张万里等人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众人立刻含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赖瑾微微一笑,当即领着这群人前往云来客栈与早就等候许久的沈轩等人饮酒吃饭不提。

另一厢,西海水师大营的帅帐中,南安郡王看着衙门里的眼线发来的线报。待看到赖瑾猖狂不羁的表示要弹劾樟杨县县令等人的时候还不以为然,不过看到赖瑾后续明晃晃的离间和利诱,不觉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黄口小儿,固然是轻狂浅薄,不足为患,但是有乾元帝这个老狐狸给他撑腰,还有卫弘这些人在旁边给敲着边骨……也有些不好办啊!”

想到这里,南安郡王微微摇头,开口吩咐道:“告诉临海县县令几人,过两日去给这位赖大人请安参拜。至于到时候该说什么,想必不用我去教他们的。”

帅帐之中,一个身穿南安郡王近卫军服侍的男子微微抱拳,开口应道:“诺!”

80还击

还击

至晚间吃过酒菜,众人尽兴而散。趁着月色,赖瑾同沈轩慢慢走在西海城中。但见房屋契阔,气候温润,风朗气清,分外宜人。

沈轩伸手替赖瑾拢了拢厚重的披风,顺手握住赖瑾垂在披风内的手。手指冰凉,掌心温热,沈轩手指插入赖瑾的指缝中,与赖瑾掌心相贴。并肩走在西海城宽阔的接道上。

两旁是或开或闭的店铺酒肆,此刻已经是掌灯时分,街上往来行人行色匆匆,都赶着家去同亲人团聚。赖瑾走在这陌生的接道上,恍惚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轩开口说道:“明日是我当值,须得进军营操练新兵。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不若去军营里头瞧瞧我去。”

赖瑾微微一笑,知道沈轩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亲近,也为自己撑腰。心中缓缓淌过一丝暖流,开口笑道:“这个倒也不必。今儿他们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我总得想办法还回去才是。”

沈轩微微皱眉,摇头说道:“你究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也不必太勉强自己了。事情总归是要做出来的,可到底也寻个自己快意的路才是。”

赖瑾温颜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心中有数的。何况这种事情,究竟也用不着我委曲求全,我倒是乐得睚眦必报一回。”

沈轩不再多说。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子,赖瑾又道:“这两日我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各方筹谋打探一番。重建市舶司这件事儿说大也不算大,说小却也不小。到底也是和一群商贾打交道罢了。如今有薛大哥哥和扬州江南一带商户在后头撑着,这边还有维恩和那些相熟的藩国商人,最基础的东西都已经有了。下剩的也不过是规章制度的事情,我也早早就准备出来了。其实我这边的事情本身倒是不麻烦,只是西海沿子这头有人未必肯善罢甘休。”

沈轩默默听了一回,自得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我在西海沿子经营数年,虽然不敢担保令行禁止,但是政令畅通还是没问题的。最近这一年正是我负责巡海巡边的时日。倘或他们不出手也还罢了,倘或想冒充海寇闹腾出一些龌龊事情,我也是断不能容的。”

其实赖瑾最担忧的也是南安郡王等人会冒充海寇扰乱市舶司的正常秩序。如今听到沈轩这么说,赖瑾心下一松,开口笑道:“当初重建市舶司的各项条陈都完善了,圣上却依旧没有讯息,我就知道圣上一定在着手处理海寇的事情。次后尔等接连被派到西海沿子掌兵,我就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因此也并不着急。如今看来,果然是圣上深思熟虑,这些事情都打点妥当了。我做起事情来也不必掣肘太多。”

沈轩颔首笑道:“圣上向来行事周全。在他的手下当差,倒是最好不过的。”

赖瑾微微一笑,没有答言。

乾元帝少年登基,心思缜密,性情果毅,手段也是非比寻常。这样的人掌控的欲望很大,所以喜欢事必躬亲。因此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差,对于那种懒散乖巧诸如赖瑾这样的人来说,是种福气。不过对于沈轩这种将领来说,乾元帝这种事无巨细都要安排妥当的性子,也会给他们很大的压力吧。

沈轩和赖瑾幼年相交,自然明白赖瑾心中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很好。你也晓得,我性子鲁笨,也不怎么会周全行事。如今只要按着圣上的意思办就好了。于我而言,却是再简单轻松不过的了。”

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笑道:“不过对于南安郡王而言,想必会觉得掣肘不安吧。”

说话间,两人转弯进了东市集。人烟渐渐多了起来,避免人多耳杂,沈轩两人住口不谈。

一路无话回了骠骑将军府。赖瑾看着面前小小巧巧内有十几年房屋的宅子,虽然门脸比不得在京都时候的荣华契阔,但也是台阶清白,朱门新油,两旁俱都是一段粉白的墙壁,青瓦白墙,小屋小院儿,心中竟然觉得很是安逸。

沈轩默默看了赖瑾一眼,向来清冷坚毅的轮廓在月光下隐隐透出两分柔和。他唇边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也算是我们两人的家了。”

赖瑾心中一暖,径自举步进了宅子。

赖瑜一个人在家呆的很是烦腻,听到前院儿的动静,立刻迎出来笑道:“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今儿独留我自己个儿在宅子里闷了一天,都快闷坏我了。”

沈轩和赖瑾相视一笑。沈轩说道:“真是对不住了。你要是觉得憋闷,明儿可以跟我进军营瞧瞧。不过军营倒是比家里还憋闷一些,你要是不乐意,不如也去外头逛逛。我让家下小厮带你出去,往码头上走走。”

赖瑜想了想,开口说道:“哥哥明儿几时回家?”

赖瑾想了想,开口回道:“左右这两日无事,大概中午就能回来了。”

赖瑜笑道:“那我明儿上午在家读书,下午的时候和哥哥一同去军营吧。”

沈轩闻言,遂不再多说。

因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赖瑜只等到这会子也没吃晚饭。沈轩和赖瑾两人少不得陪着赖瑜吃罢晚饭,又喝了茶水吃了糕点,方才回屋安置。

一夜好睡,次日一早,赖瑾洗漱冠带,前往西海衙门办公。

刚刚迈进衙门,推官张万里就来禀报说昨儿缺席的五位知县今儿都已经过来了。赖瑾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不是说诸位大人都有要务在身,不能随便走动的吗?怎么今儿就能随意离了地方来拜见我,可别是犯了法纪,传出去好像是我这个做上官的不近人情。”

张万里开口赔笑道:“虽然朝廷是这么规定的。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新上峰到任,总该来拜见一番才是。这样今后一同工作才能更为默契。想必他们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才过来的。”

顿了顿,又道:“今儿这几位大人可真是早早的就过来了,卯时还没到,天刚刚擦亮就来了。这会子已经在堂上喝了几盏茶水了,可见是真情实意。”

赖瑾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他们也太过多心了一些。大家同朝为官,只要都为圣上效力,我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的。”

张万里听着赖瑾话中的机锋,但笑不语。

说话间,众人进了衙门。在座的几位大人立刻起身见礼,除了昨日见过并在晚间一同吃酒张智尧,赵文瑄和周远山,还有五位面色很生的官员,俱都是官服乌纱,冠带整齐。其中有三个形容粗犷,眉宇中隐隐带着两分戾气,想必是常年厮守边塞的三位临海县知县。适才见礼过后,虽然形容间有些不安,但也并不是很紧张。毕竟他们昨日的举止也扯得上是遵纪守法,坚守岗位。自觉赖瑾就是心中不喜,也不会擅自发作授人以柄。可是另外两位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