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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嗤笑两声,不屑的说道:“这是宁国府,可不是你当家的地方。你就是翻脸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个窝里强横的货罢了,你要是真有能耐,管住你男人别偷嘴就是了。要说我们不尊重不检点,也是你男人乐意爬上我们的床。你是尊重检点的大家奶奶,你脱光了衣裳躺在床上你男人都不屑看你一眼吧?”

王熙凤被尤三姐一番顶撞气的好悬没昏死过去。这一番污言秽语别说是她,就连在周围旁观的人都听不下去。尤氏头一次发了当家主母的威望,开口呵斥道:“三姑娘好好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要脸面不要?你就是不要,我还得在府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我可丢不起这人。我也不能容你这么得罪了我妯娌。如今我宁国府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快些收拾了细软家去吧。”

尤三姐因当日被贾琏借柳湘莲婚事一事大肆侮辱一番,就觉得心里憋了一股火气。后来同尤二姐起了争执,又是一番郁闷。今日本来是看着尤氏风寒,且过来看她一眼,没想到又被王熙凤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她觉得自己只不过说了两句实在话,尤氏竟然放话让她离开宁国府。

尤三姐只觉得又急又气,好像自己是一个被人嫌弃被人撵的丧家犬一般。当下恼羞成怒的说道:“我知道王家势力雄厚,琏二奶奶又惯来是个利害的人物,你不敢得罪她。可大姐姐也不必为了巴结她就连自己妹妹都不顾了。你说你要撵我出去,你也不看看是谁请我们上门来的。今儿想要我们走,除非珍大爷亲口发话。你这位木头桩子似的当家夫人,恐怕还做不得我们的主儿。”

一席话听的尤氏直打哆嗦,手指着尤三姐连话都说不出来。身旁的惜春皱眉说道:“你这话也忒轻狂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要不是有嫂子在府里做当家主母,以你们这样的人家也配登门走亲戚。如今你不说感念嫂子,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人。当真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肝的。”

王熙凤则怒极反笑,扬声说道:“好,好。你如今勾搭的贾家男人神魂颠倒,我们赶不走你。我如今且不跟你浑说,你不是仗着珍大哥哥的势吗?如今我就叫珍大哥哥过来当面对峙,看看是我们妯娌两个和贾家的体面重要,还是你这个小骚货要紧。”

说着,立刻催促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去前面请贾珍过来。

彼时早就有眼明嘴快的人将尤氏院子里的消息通报给贾珍听。贾珍心道不好,立刻使了个由头躲出府外。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吩咐了贾蓉去招待王熙凤,并言道:“好生伺候你婶子,千万劝住他别生气。”

贾蓉因当日撺掇着贾琏娶尤二姐的事儿,在王熙凤跟前儿也十分心虚抬不起头来。又听见贾珍将所有罗乱事儿都推到他头上,心里更是不甘愿。无奈贾珍威风严厉早已深入人心,贾蓉虽然心中忐忑,嘴上却半点儿不敢推脱。只好悄声问道:“那两位姨娘的事儿……”

贾珍皱了皱眉,很是厌烦的摆手说道:“你娘虽然性子绵软,但好歹也是府上的正经主子,该有的体面怎么能不给她。无论她有什么话,你只管答应着。就是你娘和你婶子叫你即刻把人赶出来,你也先叫你两个姨娘收拾了细软出来。你琏二叔不是刚刚在莲花巷子置办了一所宅院,实在不行先将人都安排到那里去。总好过让他们这般闹腾。”

贾蓉点了点头,贾珍催促道:“你快过去,别等会子你娘和你婶子等不及找过来就不好了。”

然后自己穿戴好了外出的衣裳,急匆匆的躲出去了。因惧怕凤姐儿的威势,连正门都不敢走,还是悄悄从后角门溜了。引得阖府上下侧目而视。

这些贾蓉带着贾珍交予的艰难重任进了尤氏的院子。看着王熙凤、尤氏和尤二姐、尤三姐、尤老娘怒气冲冲的对峙着。不由得头皮发凉。

连忙凑上前去赔笑道:“见过娘,见过婶子。”

王熙凤正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瞧见贾蓉如此鬼头鬼脑的模样,不免又想到当初自己对贾蓉如何看中帮扶,可如今他却挑唆着贾琏在背地里养外宅,竟然还划拉出这等叫人恶心难受的骚货。王熙凤一想到此事,就觉得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人。当即指着贾蓉的鼻子骂道:“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我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要你如此费尽心机的安插这么一个叫人恶心的人来欺辱我。你也打量着你婶子生不出儿子来,所以就想伙同你琏二叔整死我拉倒。也不瞧瞧你那副德行,有娘生没娘养的黑心蠢材,专干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你也不打量打量你这一举一动,跟青楼楚馆里头的龟公茶壶有什么区别?你也配称自己是宁国府正经的爷儿们主子?”

贾蓉见状,连忙跪地磕头,连连说道:“婶婶别动气,仔细手。让我自己打。婶婶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做戏就要自己打自己的巴掌。

王熙凤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瞥了贾蓉一眼,笑骂道:“瞧你这龟孙子的样子,打你我还嫌自己手疼。”

贾蓉立刻接口笑道:“婶子笑了就好。侄儿千不怕万不怕,就怕身子真的动气。可叫我怎么赔补才好。”

王熙凤哼了一声,指着尤氏两姐妹冷笑道:“你也别拿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你只说这两个下流无耻的东西你怎么处置罢。”

贾蓉略有为难的看了尤氏两姐妹一眼,开口赔笑道:“婶子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王熙凤拿眼睛瞥着贾蓉,冷嘲热讽的说道:“你这话可别说的太大了,仔细承诺出去兜不回来。”

贾蓉赔笑道:“怎么会呢!”

王熙凤嗤笑一声,故意说道:“那我说要拿这两个恬不知耻的□去浸猪笼,你也没意见?”

贾蓉脸色大变,立刻伏低做小的告饶道:“婶婶就当是可怜可怜侄儿罢。婶子最是个怜贫惜弱的好人,刚才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婶子怎么忍心看着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婶子不看别的,且看看我老娘的面子,给她们留一条活路才是。”

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尤三姐忍无可忍的说道:“好你个贾蓉。当初你上我床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如今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的软货。她又不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怕她什么?”

贾蓉苦兮兮的转过身来拱手说道:“我的好姨娘,你就少说两句话吧。这件事儿本就是咱们理亏——”

“谁跟你是咱们?”尤三姐冷笑着啐了一口,“今儿你要没有个男人样出来,就再也没有咱们。今后你是你,我是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尤三姐一句话未尽,王熙凤呸的扬声说道:“还老死不相往来,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不过是个用钱买来的窑姐儿粉头儿之流罢了,也把自己看的忒重了一点儿了。”

尤三姐听得眼眶欲裂,面红耳赤。死命挣脱了辖制她的尤老娘和尤二姐,奔上来撕扯这王熙凤的发髻和衣襟,口内还不住说道:“我叫你满嘴胡沁。”

王熙凤也不甘示弱,当下甩开拽着她的平儿,也上前与尤三姐扭打起来。急的平儿在旁边直跳脚。一旁的丫头婆子也都看的目瞪口呆。

尤氏三步两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伸手拉过与尤三姐缠斗在一起的王熙凤,开口劝道:“你快收敛一些。你是何等金贵的人,何至于同她这么动手动脚的。别人看着不说是她轻狂,反而说你是太不尊重了些。”

当下又伸手帮她整理已经凌乱的发髻和外衣,转身向贾蓉说道:“我原说府中这会子正是忙乱不堪的时候,叫你们不要节外生枝。如今闹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说的。人是你请来的,人家说我没资格撵人。如今我只问你们爷儿们一句话。这宁国府究竟是让我住着还是让她们两个住着?倘或是让我住,我可不能同她们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倘或你们爷儿们两个舍不得她们,那我就收拾收拾细软带着四姑娘回园子里住去。如今四姑娘还未及笄,正是女儿家清誉名节最要紧的时候。你们不说帮忙注意着,反而在这里添堵。真真是太不像话了。”

尤氏少有的长篇大论听得贾蓉面容羞惭,无法答言。当即求饶赔罪的说道:“娘别生气。父亲临走的时候已经说了,尤老太太和两位姨娘都是娘的亲戚,要走要留自然也都是娘说的算。我们是绝无半点儿怨言的。”

尤氏面色铁青的接口说道:“那好,既然如此,就快吩咐婆子丫头们给她们收拾细软行礼。这样金贵的姑娘我可是留不住的。”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尤二姐闻言,双膝一软,跪下哭诉道:“好姐姐,我知道是妹妹言语无状冲撞了姐姐,姐姐生气是应该的。可是看在死去老爹的份儿上,别这么撵我们出去。要是真这么着,我们一家三口该怎么活啊!”

“你们一家三口怎么活?”尤氏气极反笑,指着尤二姐骂道:“你们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活。如今连正经的妯娌都得罪了,你们想没想过我以后还怎么走动亲戚?当着满府的管事婆子,你们说出那样不要脸的话来,可有想过我该怎么自处?”

尤氏越说越气,她虽然秉性纯良柔弱,但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被逼急了的当家太太?

当下吩咐银瓶、银碟等几位丫鬟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收拾了行礼,送老夫人和两位姨娘出府。”

一句话未尽,尤老娘猛地坐在地上撒泼哭嚎道:“我不活了。孩儿他爹你怎么死的那么早,当年我抛弃夫家带着两个女儿跟了你,你说要好生照顾我一辈子的啊。如今你才去了多久,你女儿就仗着身份高要撵她老娘和妹子出府。你怎么不从坟丘里头爬出来看看你那不孝的女儿。当初她在你坟头前面亲口答应的要照顾我们母女,如今就要亲手逼得她老娘和她妹妹去死啊。堂堂的国公府,爷儿们就是欺负了姑娘家然后翻脸不认人。国孝家孝之中你们行出这样的勾当来,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咱们就衙门里相见。看看是谁丢人的多!”

哭的尤氏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越发羞愧难当。众人见此模样,也都不敢上前拉扯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陡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暴喝,有人寒声说道:“荣宁二府百年世家,老身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里撒泼。”

众人心下一惊,循声望去,看到满头华发一脸阴沉的贾母被鸳鸯搀扶着走进园子,不由得大惊失色的叫道:“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咩╭(╯3╰)╮

73整装待发阖族南下

咎由自取二尤零落,整装待发阖族南下

贾母由鸳鸯扶着,一步一步走入院中。看着满院子鸡飞狗跳的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王熙凤连忙理了理衣裳,迎上前来扶着贾母笑道:“老太太怎么过来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脏了老太太的眼睛。”

贾母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臂,然后向在地上撒泼的尤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怎地坐在地上,可是觉得现下日头太盛,身子燥热不成?”

一语双关的话让尤老夫人听的脸面一红,在同样积古的老人面前,尤其还是个无论行止言谈都比她要庄重很多的长辈面前,尤老夫人也不敢倚老卖老的撒泼。当下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躬身谄笑道:“家门不幸,让老太太见笑了。”

贾母漫不经心地看了尤二姐和尤三姐一眼,轻声附和道:“确实。”

轻轻两个字说的尤氏三人越发尴尬起来。

尤老夫人见状,立刻招过尤二姐上前来给贾母请安。口内不住说道:“还不快来见过老太太。你如今也算是二爷的人了——”

贾母故作狐疑的打断了尤老夫人的话,轻轻问道:“我记得这位尤二姐可是从小定了姻亲的,听说她那为婚夫婿名叫做张华,原是皇粮庄子上的人。难不成我记错了?”

没容尤老夫人说话,一旁鸳鸯轻轻回道:“老太太怎么会记错。不过是有些人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看那皇粮张家吃了官司败落了,就不想结这门亲事了。”

贾母轻轻“哦”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所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是好的品格。真要是那等嫌贫爱富不知廉耻的人家,我们家也是断断不能要的。”

尤二姐在旁听着着急,立刻走上前来插话道:“我们两家已经退了亲事了。我老娘还给了那张华十两银子,他才答应的——”

贾母淡淡的看了尤二姐一眼,向来慈祥爱笑的面容不怒自威。她略有不满的抿了抿嘴,皱眉说道:“一般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满嘴提着自己的亲事的。尤二姑娘虽然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人,但是看在两家还算是亲戚的份儿上,老身少不得劝诫一句:女儿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