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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接口说道:“这倒是正好。到时候请了宝丫头和林丫头几个来府上,他们想着一起作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大家聚在一起,又赶着年节,倒是热闹了。”

因没到选秀之日,薛宝钗要嫁入皇长孙府为侧妃的消息还没传出来。薛家的势力又蒸蒸日上,眼看着就回到从前模样,贾母心中联姻的算盘也打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林黛玉明年就要成亲了,贾母再也没了盼头。贾宝玉的年岁也越发大了,理应张罗婚事了。古人说成家立业,宝玉性子跳脱,因此贾母想着给他张罗一个行事稳妥的媳妇,也能劝着他上进才是。

这么一想,财势雄厚,品貌不俗还有王家做靠山的薛宝钗自然又入了贾母的眼睛。

更何况自那年薛姨妈和王夫人因宝钗的亲事起了口角嫌隙,这么多年也是不冷不热的,想必有些隔阂已经埋在心中,再怎么弥补也不能如最初一般毫无缝隙。反倒是贾母本着待客之道,表面上一直亲亲热热的,从没得罪人。

因此薛宝钗嫁入荣国府之后,也未必会同王夫人一条心。

这么想着,贾母越发自在了。

薛姨妈有些古怪的看了贾母一想,想了半日,最后还是没将薛宝钗要嫁入王府为侧妃的消息说出来。那边王夫人却笑着说要认薛宝琴为干女儿。从手里退下一只蓝田玉镯要往薛宝琴手上戴。薛宝琴看了薛姨妈一眼,但见薛姨妈无可无不可的,方才含笑应了下来。

一时间外头又有人进来问晚上摆饭的事情。王夫人照例问过贾母,贾母想了想,图方便就在王夫人这边吃了。赖瑾寻个空子找到宝玉,开口笑问道:“这几日忙着朝事,也没来得及问你。你去乡下‘体验生活’体验的如何了?”

贾宝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薛蟠凑过来嗤笑道:“还能如何。饶是他成日见看不惯国贼利禄之流汲汲于功名,可要是离了这国贼利禄所挣下的泼天富贵,娇生惯养的宝二爷又怎么能过得惯穷苦人家一日三餐都要下地做工的辛苦。”

贾宝玉讪讪的说道:“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以前并没有做过农活儿,且没住过那样的屋子,一时间不习惯也是有的。”

赖瑾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世人的眼睛总是盯着别人身上的好处。比如穷苦人家羡慕官宦之家衣食富足,手掌权利,却不知道这等人家表面看着风光得意,内里的苦楚也得自己吞。官宦人家的又羡慕穷苦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觉得他们生活简单,采菊悠然。却忘了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无权无势,永远是受人盘剥的。大抵人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不满足,所以才会生出种种事故。其实细细想来,与其羡慕别人的生活,不如埋头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也算不辜负这一生了。”

说的宝玉默然不语。

薛蟠见状,越发嗤之以鼻。若说刚刚入京那几年,他是因为荣国府里外上下人等对宝玉的迁就和宠爱而多有艳羡嫉妒,等年岁日长之后,就越发瞧不起宝玉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性子。待到出了蒋玉菡一事,薛蟠更是半点儿瞧不上宝玉的行事作为。直至得知林黛玉定亲贾宝玉大闹几场,如今却是连话都不爱跟他说了。

薛蟠不爱搭理贾宝玉,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在荣国府上,容不得他莽撞造次。只得拽着薛蝌和薛宝琴往偏厅角落里说话,借口长久没见大家寒暄寒暄。

众人见状,也不好过去打扰。薛蟠窥着四下无人注意,顺势将赖瑾方才所说另择良配的话讲给薛蝌兄妹听。

薛蝌闻言,和薛宝琴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绿茵教父。

最终,薛蝌竟和薛宝琴开口说道:“你自己的婚事,嫁过去之后还得你自己过日子。你是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这薛宝琴自幼很得父母宠爱,父辈在时也像小子似的养了多少年。甚至让她也男儿似的跟在商队里头四处游走,天下十亭也逛了五六亭,思维见识到底比旁的闺阁女子更开阔一些。

如今梅翰林家骤得富贵,就起了反复之意。对于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薛宝琴着实看不上眼。不过这个时代的规矩对于女子就是比较严苛的。就算薛宝琴心中不愿,也轮不到她来质问梅翰林。何况梅翰林一家也算是清贵书香之家,真要是被退了婚,薛宝琴只怕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婆家。

两兄妹既然是抱着投奔的目的而来,自然也就不把薛蟠当外人。当下细细说了一番心中的顾虑,薛蟠大手一挥,低声笑道:“这件事情倒是无妨。你们还不晓得,我这瑾弟弟就是上上届的金科探花,目下也在翰林院当值,还是正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他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功勋仕宦清流名家,只要你们有意,我自然会请他为妹妹筹谋。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若是不来找我也就罢了,既然找到我的头上,我必定将妹妹的婚事办的妥妥当当。难不成我这做哥哥的还能叫你们吃亏不成。”

薛蟠只管自己说的来劲。这厢薛蝌倒是听的心中一动,很隐晦的问道:“这位小赖大人少年得意,又有才学,不知谁家小姐能有那个福分,嫁给小赖大人为妻。”

薛蟠冷不防被薛蝌的话吓了一跳。当即沉声斥道:“你可别糊涂被油蒙了心,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瑾儿的情况不比寻常,你要是唐突了他也还罢了。仔细那句话不防头就惹怒了骠骑将军沈轩,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薛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这赖瑾和沈轩的情分定然非同一般。当即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小赖大人风雅温润,竟然……真是可惜了。”

薛蟠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顺口说道:“只要能跟自己钟意的人长相厮守,是男是女又能怎么样?殊不知男女大婚,世间又有多少貌合神离甚至视如陌路的。哀帝董贤骂名千古,人家也算是和和乐乐过一辈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过你自己的日子管别人怎么样呢!”

薛蝌听着堂哥的话,不知怎么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想了半日,还是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来京的路上还同王仁表哥说了几句。当时表哥也满口答应着帮我们筹谋。我想着是不是该将表哥叫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好生商议一番?”

薛蟠对于王仁的观感也就一般。听见薛蝌如此说,无可无不可的应道:“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罢了。”

看见薛蝌两兄妹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安的皱了皱眉,薛蝌立刻补充道:“不过大家都是亲戚,就是无事聚在一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刚落,赖瑾寻过来笑道:“躲到这地方唧唧咕咕的,都吃晚饭了遍寻不到你们的身影。”

薛蟠三人立刻起身,薛蟠开口笑道:“长久不见的和他们说说话,一时竟忘了时辰了。”

赖瑾不以为然,随口说道:“快过去吃饭罢。”

欣然饭毕。众人吃了一回茶。贾母借口年迈乏累回房歇息,众人也都各自散了不提。

赖瑾回到家中,赖瑜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厅上给赖嬷嬷和赖大等人背书。清脆的童音响彻在大堂内外,朗朗书声侃侃而谈,赖瑜小小年纪负手而立,已然有了读书人的风骨和气度。举止间甚至还有三分肖似林如海。

赖瑾见了不觉会心一笑。赖瑜小包子立刻停了背书声,迈着小短腿扑上来嚷道:“哥哥,哥哥,我都想你了。”

赖瑾顺势弯腰,照着赖瑜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展颜笑道:“哥哥也想瑜儿了泡妞大宗师全文阅读。瑜儿今天在林伯父府上乖不乖?”

“瑜儿很乖。”赖瑜得意洋洋的说道:“师傅说瑜儿的书念得很好,明年下场定然能一举通过。”

赖嬷嬷听到这里,有些忧心忡忡的叹道:“按理说,瑜儿有林姑老爷的□,学问方面我是不担心的。可是瑜儿年纪这么小,却要在童试考场里呆那么长时间,我总是不放心的。”

赖瑜闻言,皱眉说道:“太祖母放心就是了。瑜儿自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沈大哥练武,并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区区童试,难不倒我的。”

小小人儿,故意模仿大人的说话举止。玉团可爱的模样愣是装的老气横秋的。众人看在眼中,俱都露出忍俊不住的笑容。

赖瑾蹲□子,拍拍赖瑜的肩膀,一脸老怀大慰的说道:“瑜儿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哥哥很是欣慰啊!”

赖瑜闻言,越发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接口说道:“那当然。瑜儿年纪虽小,可却是正正经经的男子汉。比不得荣国府上的宝二爷,一把年纪了还做小儿女扭捏之态。整日流连内帷,一点子爷儿们的刚性责任都没有。”

赖家众人闻言,俱都敛了脸上笑容。赖嬷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沉声问道:“瑜儿平日里并不同宝玉来往,你也不熟悉宝玉的为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赖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开口回道:“是我在师傅府上念书的时候,偶尔听见师傅同林姐姐说的。他说宝玉一把年纪了,还成日小儿家模样,平白生了一副男儿身。不思精忠报国,不懂光耀门楣,只依靠着祖上余荫得过且过。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荣。这样的男子,谁嫁了他谁倒霉。”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因为当年“金玉良缘”以及“木石姻缘”之事,林如海对贾宝玉的偏见很大。只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林如海居然依旧耿耿于怀。

赖嬷嬷叹了口气,伸手招过赖瑜到跟前儿,一脸郑重的吩咐道:“瑜儿已经是大人了,当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能说。这样的话,今后是再也不许提的。”

赖瑜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开口应道:“瑜儿明白。其实师父这话也都说了好一阵子了,瑜儿谁都没提过。今日也只是闲聊说到这里,因家中没有外人我才多说了两句。今后再也不提了。”

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还懂得为自己辩解。众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又嘱咐他几句,方丢开手不提。

至晚间赖瑾照例哄赖瑜上床睡觉,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才刚你同太祖母他们说的,林伯父说的那番话,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赖瑜细细想了一会子,开口说道:“大抵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吧。具体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了。”

赖瑾对照一番,大概是林黛玉刚刚定亲,贾宝玉闹得正厉害那会儿。不觉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其实那宝二爷为人倒也不坏,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只是——”

“只是太没担当了一些嘛!”赖瑜接口说道:“哥哥同宝二爷交好,自然不觉得他有什么坏处。可是于七尺男儿而言,没有担当便是天大的过错了。就连我这个六七岁的小娃娃都知道家中爷儿们要努力进学,光宗耀祖。宝二爷如今都十六七岁的年纪了,他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富贵荣华从而何来?一面瞧不起周身的富贵,一面又离不开。哥哥可知道这样的人在我们眼中是何等模样?”

赖瑾听着赖瑜稍有的长篇大论,不免起了两分兴致,开口问道:“是什么模样?”

赖瑜道:“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又抽风了,不过瓦换了四个阅览器,最终还是爬上来咩嘎嘎~~

63湘云心思云鬼蜮莫测

湘云心思鬼蜮莫测,琪官被救性命垂危

展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换了门神、联对,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外头下了整整一夜的鹅毛大雪。且又是年节已近,赖瑾倒是比往常越发懒怠了一些。

这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大丫鬟锦香服侍过洗漱,冠带已毕。赖瑾施施然的行至赖嬷嬷房中请安。

彼时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婆子亦都在房内商量年事,赖嬷嬷斜斜歪在榻上,由着丫头拿着美人拳捶腿。笑眯眯的看着赖大家的在地上吩咐各管事婆子。瞧见赖瑾过来,不免展颜笑道:“你今年没带着瑜儿去江南陪你父亲,也不知道他们小夫妻两个今年如何了。”

赖瑾微微一笑。今年年后的事情有些多:林黛玉成婚,薛宝钗嫁人,赖瑜科考,桩桩件件都是不能疏忽的大事。因此他在腊月的时候已经去信向赖尚荣告罪,明说今年过年不能南下。

赖尚荣虽然惋惜一家四口不能团聚,但赖瑜科考的事情更为重要,他为人父亲,自然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瑜儿的前程。

赖嬷嬷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叹息道:“你父亲一去江南就是好几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合家团聚。”

赖瑾默然不语,也是有些想念的。

不过细细想来,赖尚荣如今在江南平衡几方势力,身兼重任自然无人会起歪心思。可一旦将江南一地全部理顺,恐怕也就是他功成回京之时。毕竟以乾元帝的掌控**。不会任由赖尚荣在江南做大。且换句话说,赖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