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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否则的话,那薛礼怎么不吃酒,只吃菜?”

巴扎心下一沉,立刻放下酒碗,冲着末尾的薛礼问道:“你怎么说?”

薛礼苦笑一声,起身说道:“将军与我相交多年,自然知道我是南方人,年岁又大了,向来喝不惯这种烈酒——其实范大人应该也是喝不惯的罢。不然的话大家都在忙着喝酒吃肉,怎么还能留意到我是否喝酒呢?”

巴扎闻言,看着范正思席上的酒水,果然一碗满满的烈酒没怎么动,范正思见自己忖度被薛礼轻易质问回来,只得讪讪说道:“我一介文人,不比将军们豪放,自然喝不惯这样的烈酒。”

呼呼儿嗤笑道:“你们汉人就是软绵绵的,没个爷儿们性子。”

众位北蛮将士闻言又是一阵哄笑。范正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多言置喙。

巴扎见状,只好大手一挥,开口说道:“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般猜忌,痛快喝酒才是。”

只是口中虽然这么说着,手上的酒碗依旧没碰,反而将筷箸放在了菜馔上,猛猛吃着。今日为了款待冯紫英,巴扎特地吩咐下面做了烤羊肉,醇厚的香气弥漫在营帐之中,众位将士们为了打仗,也很久没吃的这么痛快了。一场酒宴直持续到月上中天,帐内的将军们一个个有些迷糊的趴在了案几之上。范正思见状,心道不好,立刻起身想要喊叫。被一直留意他的薛礼上前一把捂住口鼻,范正思挣扎的越发用力,奈何薛礼出身功勋世家,又在西北战场上所生意约有十来年,手上自然有些功夫。范正思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然是挣扎不开的。两人厮打之间,薛礼瞥见案几上的陶瓷酒坛,索性将范正思一把推到地上,范正思好容易挣脱出来,刚要起身叫嚷,只觉得头上骤然一痛,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薛礼脸不红气不喘的扔掉手中的酒坛,看着倒在地上的范正思开口嗤笑道:“咱们这些个功勋世家出身的,谁手上没点儿活计。真叫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叫喊出来,我也不配为西北总管事了。”

说毕,薛礼走上前来,将一坛子美酒泼在冯紫英的身上,冯紫英睁眼醒过来,看着帐内横七竖八的北蛮将军们,狐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托少将军的鸿福。因今儿呼呼儿将你们这些人当做俘虏抓了起来,北蛮将士巡逻的侧重点就放到了外围。生怕有汉军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既是如此,对我们这个商队的监视不免放松许多。我抽空吩咐我的义子薛珰接近北蛮的火头营。我那义子最是机灵不过,又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事好些年。和他们营中的将士也算相熟。到了火头营之后,一面和他们的头目攀谈着,一面趁他们不注意便将méng • hàn • yào放入了食盐和酒水当中。可笑巴扎听了范正思的话,不敢多喝酒,却不知道连菜里也是被我们下了药的。”

冯紫英听薛礼这么一说,倒是越发敬佩薛礼的心思缜密,不同寻常。只是性命攸关无暇闲聊,只得先撂开手,将营帐中被迷昏的北蛮将领们捆绑起来。复走出帐外将自己的兄弟们先放出来。约五千人的大营中此刻寂静一片,基本都被méng • hàn • yào给迷翻了。冯紫英按照早先约好的放了信号。不过盏茶功夫,卫若兰几人便带着领九百人悄悄的摸了进来。身后竟然还带着大业的部队。为首的正是冯紫英的堂兄弟冯少楠。

瞧见冯紫英等人正在杀戮着毫无抵挡之力的北蛮将士们。冯少楠等人又是惊异又是惊喜,连忙走上前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卫若兰也轻捶着冯紫英的肩膀笑道:“冯大哥果然是好样的。”

冯紫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此事我不敢领功,多亏了这位薛管事从中斡旋。我们才能如此轻易的得手。”

当下将薛礼的安排说给众人听,众人听毕,纷纷赞叹不已。

因薛礼在西北经营十年,自然和冯汉也打过交道。况且他的私生子目下正在冯汉帐下服役,冯少楠心知肚明。便上前恭喜道:“此番薛大伯是立了大功了。恐怕朝廷知道了也有封赏,在下先行恭喜了。”

薛礼闻言,口中言语越发谦逊,只字不提自己所作所为,一味奉承冯紫英少年英才,竟敢只身入敌军权作诱饵。又赞卫若兰几个心智机敏,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他本就是老成商人,最懂得交际往来,一番闲话说出口,众人听了全都满意。兼之前面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霎时间这关系又拉近不少。

只等着大军将局势全盘控制,又一把火烧了北蛮营帐,押着巴扎和几个重要将领汇合大部队之后,薛礼方才有闲心问道:“敢问冯少将军如何会有我家少东家的印鉴?”

冯紫英刚立大功,心情正好,听见此问,不由哈哈笑道:“这事儿原是你家少东家担忧哥儿几个在西北过的不好,方才想了这一辄。我们几个原也只想留这方印鉴做个念想。岂料……”

当下将分别之前薛蟠所赠所言一一道出。薛礼这才尽解疑惑。

这厢冯少楠又冲着薛礼笑道:“此番大捷,先生之功劳最大。我已经禀报过振威将军,他会上表向朝廷替您请封的。”

薛礼闻言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说道:“这如何是好。我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

冯紫英开口笑道:“薛老丈不必妄自菲薄。我尝听一位旧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薛老丈虽然身为商贾,但所作所为俱都是为了朝廷百姓。为您这样精忠报国之人请功,也是我们应该做的。薛老丈若是执意不从,那我等几个也没脸再请功了。”

薛礼闻言,这才算不再推辞。只是口里还不断叨咕着:“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

这厢振威将军冯汉闻讯也赶了过来,瞧见冯紫英等人,越发欣慰的说道:“好小子,果然没给你爹爹丢脸。至此一战,你尽可成名矣。”

冯紫英谦逊笑道:“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要不是韩琦、卫若兰和陈也俊几个兄弟共同商议,薛老伯倾力相助,竟无此功。”

冯汉哈哈朗笑,看着周围站着的少年英才们,以及一旁举止越发谦逊礼貌的薛礼,点头说道:“都是好样的。”

说话间,传讯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沈千总所户兵马传来捷报,说沈千户带领麾下五千兵马奇袭北蛮王庭所部,如今已杀掉北庭可汗,活捉北庭左贤王。正在赶回途中,请求大军接应。”

冯汉闻言,大喜若狂,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立刻起身说道:“传令全军,立刻出兵接应沈千总。”

那传令兵应是,转身而出。行走间亦难掩心中激愤。这可是几百年都未有过的大捷啊!

冯紫英好奇问道:“这位沈千户究竟是谁,我之前怎么未曾听过?”

冯少楠乐呵呵的接口笑道:“他是几年前才来的西北,原本是父亲帐下的一个小兵。后来被父亲认做义子。端是个敢打敢杀,有情有义的好汉子。还曾救过我两次性命。”

冯紫英闻言,开口笑道:“这样的好汉,自该认识认识才对。”

冯汉笑着说道:“等此番接应了他们。本将好好给你们摆一场庆功酒,届时你们年轻人也好熟悉熟悉。”

众人闻言,纷纷应诺。

……

不提西北战事正酣,且说赖瑾自考中探花之后,依照旧例被圣上亲授七品翰林院编修之职,随同他一起进入翰林的自然有被封为正六品编纂的状元郎赵岑,被封为正七品编修的榜眼秦牧,以及在殿试中排名二甲第一名的陆子明和二甲第三名的王洞芝,还有在二甲第一十三名的李默雍。至于之前所熟识的周若斌和张显两位,倒也是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不过这两人因名次已经排到了三甲开外,在经过礼部的复试之后,他们两个被外放到西南颇为偏远的州府做县官。

是日,赖瑾几人大摆饯别酒宴请周若斌和张显两人。此去一别,山高路远,倒也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虽宴席之上大家言谈依旧热络,可彼此也都知道,此番拜别之后,或多或少的,大家感情都会受到影响。毕竟同殿试出彩,风风光光进入翰林的赖瑾几人相比,被远放到西南做官的周若斌两个简直就是名符其实的炮灰,盖因西南一地多为蛮夷居住,交通闭塞,语言不同,间或还有民族bào • dòng。听说每隔一两年就有朝廷官员丧命于民乱之中。周若斌两个的神色如丧考妣,惴惴不安,全然没有新官上任的欣喜兴奋。

赖瑾见到两人情绪不高,只得放下酒杯,开口劝慰道:“圣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周兄和张兄两个此番去西南赴任,虽然路途遥远。行程艰苦,但也是小不幸之大机遇。毕竟前朝龙图阁大学士,首辅蔺皓正大人就是从西南总督上升上来的。听说他此前已将西南一地整理的井井有条。后续的官员上任,也都是萧规曹随,极尽安抚之能事。自我朝乾元帝以来,西南再无丧命民乱的官员,之前几位县官也都是任满掉升,目下一个在山东任知府,一个在河北任知州,都算得上肥差了。”

周若斌两个听闻此言,心中倒也好了不少。

赖瑾从袖中掏出两本册子递给周若斌两人道:“这是我这几日查阅古书,还有听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们口述之后,记录下来的西南一地的风俗民情,也有近十年之内各部曲间所发生的大小事宜。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用没有,只是记录下来送给你们,权当是我的一点子心意罢。”

周若斌两个闻言,更是欣喜若狂。毕竟西南地处偏远,消息不便。他们两个此前也只听说了这地方如何混乱庞杂,民风野蛮彪悍,风俗习惯与内地大相径庭。具体的东西也都不知道了。赖瑾此番作为倒可以帮他们尽快熟知西南一地。如此盛情,他们岂能不感激。

当下起身,手持酒樽谢道:“瑾贤弟大义,我等感激不尽。唯有酒水一杯,聊表谢意。”

赖瑾立刻起身还礼。

经过这么一番相赠,周若斌两人的情绪明显高涨不少。又有前任首辅珠玉在前,两个少年进士不免跃跃欲试,有了几分想头。当下酒宴已毕,各自上路不提。

依依惜别的旧友此刻还不知道,周若斌和张显两人正是因为在路上细细品读了赖瑾所给的资料,在刚到任上的时候才能按图索骥,游刃有余的处理了一场民间□,同时受到了朝廷的嘉奖。也正因圆满处理了此事,周若斌两个越发有信心,次后潜下心来一意专注实务,同时也不忘同上峰同僚交好。果然在三年考核之期评了个优上的成绩,成功被调任到繁华之地任职。次后顺风顺水一直入了内阁为官做宰。终其一生,他们都感激赖瑾当初的援助之情。并且坚定的站在赖瑾身后,助他度过了一波波的朝廷倾轧,最终走向顶峰。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赖瑾、陆子明、秦牧、赵岑、王洞芝和李默雍几个,因或是少年熟识,或是同科进士,如今又同在一个衙门做事,每日工作闲谈之间,吃酒赋诗,野游交际,倒也越发熟稔热络。

这日照例上班应卯,赖瑾卯时入了翰林院,和先到的诸位上峰同僚相继问好之后,方自归坐办公。因他年纪最小,颇有才名,长的又好,嘴还特别甜,进了翰林院不过两三个月便将一干老人儿哄得再无不可。除了一两个早有宿怨的老人儿之外,年长的将他当做儿孙辈,年富力壮的将他当做子侄辈,同科的又都将他当做可亲可爱的幼弟,兼之赖瑾自己又知礼讨喜,这段时间越发混的春风得意。

此刻赖瑾将自家所做的新鲜点心分发给诸位同僚后,方才归坐办事。慢条斯理的将昨日同僚们整理出来的《周史》拿出来一一抄录,这厢陆子明鬼鬼祟祟的到了跟前,一脸神秘的问道:“子瑜你知道吗?”

子瑜是赖瑾的表字。是琼林宴后面圣时圣上亲起的,意为美玉之意。

赖瑾被问的莫名其妙,抬头问道:“知道什么?”

“前去西北的军队此番大捷,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赖瑾闻言一顿,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少年时前往西北避祸,自此音讯全无的沈二。接着又想到了自告奋勇去战场杀敌、建功立业的冯紫英、卫若兰一干人等。陆子明见他呆愣愣的模样,悄悄捅了捅他说道:“听说此番班师回朝,大军还虏获了北蛮王庭的继承人左贤王。听礼部大臣们的意思……好像是要举行京城献俘仪式,届时这都中可要热闹了。”

赖瑾心不在焉的应道:“是该热闹了。”

陆子明又说道:“听说此番俘虏北蛮左贤王的是西北军的一个千总,好像是叫沈轩。还是振威将军冯汉的义子呢!这回军功可是大了,不知道此番回京,圣上能给他什么封赏。”

他们这厢窃窃私语,王洞芝也有些不甘寂寞的插嘴说道:“当今自继位以后,对于寒门学子尤为青睐。此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