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府内距离樊洪闭关静修之处不远的一座阁楼上,正站着三人。
为首之人一身青色道袍,袍上绣着一些碧绿的树叶,身高八尺,披散的长发飘扬,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但一双略显阴冷的双目和薄薄的嘴唇却是将那仙风道骨的形象完全破坏了。
在青袍道人的身侧,则是一身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正是樊龙的老师,来自昆仑的散仙乾元道人。
最后一人,便是那身着锦衣、小心恭敬站在一旁的樊龙了。
“葛道长真是好手段!恐怕这会儿,梨花那个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樊龙略显谄媚的对那青袍道人恭维道。
一旁乾元也是含笑道:“葛叶道兄不但阵法之道了得,就连这魅心妙法也是如此的玄妙,当真是杀人与无形啊!这场好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嘴角微微翘起一丝自傲弧度,目光淡然的看着不远处院中樊梨花被樊虎追杀得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头轻挑的斜瞥了眼樊龙:“樊龙,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更是你父亲,你真的能够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而无动于衷?”
“葛道长,您有所不知!樊洪虽然是我父亲,但他何时将我当儿子看待?在他心中,最关心的始终还是梨花那小***,”樊龙目露恨色语气阴毒:“想当初,我不过就是少年心性调戏了个民女。他便将我毒打一顿。二弟带兵剿匪,无非是多杀了些匪窝中的老弱妇孺,也被老东西责罚。而对梨花那小***。她去帮助唐军,老东西都没有多说什么。哼!在他眼中,我和樊虎加起来,也比不上梨花那小***。”
青袍道长葛叶点头随意一笑:“凡俗之辈,总是如此,为七情所苦、六欲所困。我辈仙道之人,当率性而为。逍遥自在。若是挣脱不了凡俗枷锁,为那些无谓的伦常感情所困。终究只是俗人罢了。”
“没错!徒儿,待得俗世了结,你便随我回昆仑修行。斩断俗业,坚定道心。以后你也不是没有仙道机缘,”乾元也是点头道。
闻言目中闪过一抹火热之色的樊龙,忙恭敬应声:“多谢老师!”
“差不多了!”淡然说着的葛叶,似有所觉的眉头一掀,挑眉看向远处天际,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笑意:“倒实在是巧了啊!”
乾元也是随即神色一动,顺着葛叶所看的方向望去,面露喜色。
“葛道长,老师。怎么了?”樊龙有些摸不着脑袋的疑惑问道。
乾元看了眼樊龙笑道:“薛丁山来了!”
“什么?薛丁山来了?”樊龙闻言面色微变:“他怎么会来?寒江关外有梨花布置的阵法,他怎么可能床得进来?”
“哼!”冷哼一声的葛叶,目光阴冷的面色冷沉:“是我那好侄儿葛青出手相助。否则。以薛丁山的实力,就算唐军阵营之中有几个修为不俗的,想要硬闯樊梨花精心布置的大阵,也根本不现实。”
乾元却是面色微变:“葛青?就是那被云中子祖师收为亲传弟子、号称阵法一道的绝世天才、我玉虚一脉惊采绝艳后起之秀的葛云之子葛青?”
“哼!”葛叶目光更加阴冷了几分:“葛云!我这个弟弟,的确是好福缘。自己机缘深厚也就罢了,在这祖星之上留下的一个儿子。也是那般好天赋。”
见葛叶明显面色难看起来的样子,乾元顿时反应过来。讪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一时间有些激动,竟然忘了身旁这位虽然和那葛云是亲兄弟,却是与之关系很差啊!
说起来,这葛叶也是祖星出身,天资妖孽之辈,虽是散仙但也是度过了飞升劫得道成仙去了地仙界,曾与弟弟葛云一起去终南山玉柱洞拜洪荒三界之中都极有名气的阵道大家云中子为师。可惜,云中子看出葛叶心性不佳,故而只是收了性情温厚的葛云为师。也正因此,本来便彼此因为性情有些隔阂的兄弟二人,几乎反目成仇。
自然而然的,葛叶对葛云飞升前留下的儿子,自己那位没见过几面的侄儿,也是没有什么好感。
若不是顾忌自己金仙巅峰强者的身份,对那实力不过返虚修为的侄儿不屑,以葛叶的心性,只怕亲自对葛青动手都是有可能的。
“这葛青竟然能够破了梨花那小***布的阵法?”樊龙有些惊讶。
虽然对樊梨花没有好感,甚至于厌恶,但樊龙也不得不承认樊梨花的阵法的确厉害。
葛叶冷声一笑面色更加阴冷:“你懂什么?葛青那小子虽然修为不及樊梨花,可是阵法一道上的天赋的确堪称妖孽,虽然还破不了樊梨花亲自布下的阵法,但是将阵法撕开一道口子,送薛丁山他们进入寒江关,还是不难的。”
“葛道长,薛丁山现在过来,要是被他看出什么,那我们的算计岂不是..”微微点头的樊龙,旋即便是面色一变的忙道。
葛叶则是面露莫名的笑意:“不,他来了是好事!我就让他看看樊梨花的‘真面目’。如此,效果会更加好的。”
“葛道长?您这..”樊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皱眉疑惑不已。
倒是乾元修行时间长了人老成精,目中精光一闪的面露笑意:“葛叶道兄的意思?”
葛叶双目虚眯的面露自信笑意,双手如化作一道道残影,闪电般结出一道道手印,一道道玄妙的光芒没入虚空之中,顿时原本平静的虚空荡起一道道涟漪,就连空中的阳光都是受到影响光线扭曲模糊起来。
“好了!”很快停下的葛叶。看着那平静如常的天空,嘴角笑意更浓:“薛丁山他们快要来了。好戏,要真正开始了。”
说着。葛叶便是转头看向樊龙轻声吩咐:“樊龙,准备下,等会儿..”
“是!多谢葛道长指点!”听着葛叶的吩咐,目光一亮的樊龙,顿时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略显狰狞的冷厉笑意。
...
“父亲!你清醒一些!”挥手一道寒气向着樊洪笼罩而去的樊梨花,忙焦急喊道。
被寒气笼罩住,身子略微一僵的樊洪。身上都结了一层霜般,但依旧显得疯狂的向着樊梨花挥剑杀去。口中犹自‘逆女’的喝骂着。
“梨花,快住手!”一声厉喝猛然响起。
“嗯?韩叔叔?”神色一动,听出这是韩副将的声音,忙闪身退开的樊梨花。下意识的侧头向着身后左侧看了过去。
然而,那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道人影。
愣了下的樊梨花,心中猛然涌起一股不妙之感。
而就在此时,杀向樊梨花的樊龙目中隐约涌起一抹挣扎之色,旋即便是整个人快速的向着樊梨花扑去,手中的长剑还保持着挥剑的动作,自己却是主动般撞向了樊梨花手中的秋水剑。
扑哧..利器没入血肉之中的声音响起,豁然转头的樊梨花,只觉面前一道血光闪现。看着身影凝滞的樊洪胸口那溢出的鲜血,顿时俏脸一白,整个人手足僵硬了般。
“梨花!”目光略微恢复了些清明的樊洪。有些艰难抬头看向樊梨花痛苦的颤声开口,无力垂下的手中,长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的樊梨花,不敢置信的一阵摇头:“父亲..不..”
破空声响起,四道幻影一闪便是落在了一旁不远处的地面上,正是匆匆赶过来的薛丁山、薛金莲、窦仙童和葛青四人。
这会儿。四人都是惊讶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梨花!你..”薛丁山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浑身发颤的目中闪烁着痛苦之色。
薛丁山的声音。顿时好似一声惊雷般在樊梨花耳边响起,使得她浑身一震的下意识转身。这一下,顿时手中秋水剑从樊洪胸口拔出。
口中发出一声虚弱闷哼声的樊洪,整个人无力的向着地面倒去。
“父亲!”慌忙扶住樊洪软跪在地上的樊梨花,不由玉手轻抚着樊洪苍白的脸色,美眸之中泪水涌出:“父亲,我不是有心的..”
“丁山,这只是意外,我..”说着樊梨花慌忙抬头看向薛丁山。
看着樊梨花沉默不语的薛丁山,只是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
“樊梨花!我们刚才在空中亲眼看到你一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竟然还说这是意外?”薛金莲冷笑看着樊梨花:“真是可笑!我们真是没有想到,你如此狠毒,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了手。你伪装得可真好!”
“不,我没有!”薛金莲的话,好似一根根箭矢般刺入樊梨花的心房,让她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薛丁山的目光,更是让她感到入坠冰窖,心中一阵绝望之感。
“樊梨花!”一声惊怒的咆哮声猛然响起,好似雷鸣般呼啸而来,闪身来到院中的樊龙,双目好似喷火的看向樊梨花,闪电般上前一刀砍向了樊梨花:“我杀了你这弑父的逆女!”
无力仰头望天的樊梨花,面如死灰般,面对这一刀竟然丝毫没有闪避的轻闭上双目。
见状目中闪过暴虐之色的樊龙,手中长刀好似下山猛虎威力更加可怕。
面色微变的薛丁山,下意识要出手相救,但脚步略微移动了下便是停了下来。眼看着那金光耀眼的长刀已经斩落而下,薛丁山不由目中闪过一抹焦急悔色。
铿..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一道凌厉的枪影横插在长刀之下,只见火花闪现,白色残影一闪,樊梨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嗯?”面色一变的樊龙,踉跄后退了几步,豁然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屋顶,只见一身白色战甲、身披虎纹战袍、手持亮银枪的冷峻青年将军正一手拦住失神落魄的樊梨花的腰肢。冷然而立。
看清楚那冷峻青年将军的模样,樊龙不由眉头一皱:“杨藩?”
“樊龙,我杨藩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杀!”冷峻青年将军杨藩冷然开口。
樊龙眉头一跳,随即忙喝道:“杨藩,樊梨花她杀了我父亲,不忠不孝,罪该万死。你们虽有婚约,但她现在还没有嫁给你。今日,我要执行家法。杀了这***。这是我樊家家事,我劝你不要管。”
“哼!”低头看了眼怀中俏脸苍白的樊梨花。冰冷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些的杨藩,闻言不由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冷声道:“樊龙!梨花是我的未婚妻,她的生死,岂会与我无关?你说她杀了樊将军。可是我却不信。梨花怎么会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其中,必有因由。”
听着杨藩的话,薛丁山神色微动,微微皱眉的目光轻闪。
“因由?”樊龙则是怒喝道:“杨藩,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那***手中的剑,还沾着我父亲的血。”
听着杨藩为自己辩解的话,略微回过神来般的樊梨花轻抬头看向杨藩,待得听到樊龙的话。顿时玉手一颤的手中秋水剑脱手落下。
杨藩见状忙翻手收起了手中的亮银枪,一招手将那秋水剑收入手中。
“的确是一柄好剑!神剑有灵,就算是误杀了好人。也绝不会不认的,”横剑在面前的杨藩,双目轻眯的看着那染着刺眼鲜血的秋水剑,轻声自语。
杨藩话音刚落,那秋水剑便好似应和着他的话一般震颤起来,剑身之上的血迹震落。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向着地面上樊洪的尸体而去,点点血光落在伤口之上。
“如何?杨藩。现在你可相信了?”樊龙见状不由忙道。
杨藩则是轻摇头淡然道:“不如何!樊龙,你要我相信什么?这剑上虽然染了樊将军的血,可这也不能说明梨花有心杀了樊将军。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哼!理由?”樊龙冷哼一声,转而冷然看向薛丁山:“还能有什么?薛丁山给他灌了*汤,要她献关投降。父亲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岂能容她?我真是恨,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见父亲。否则,父亲就不会被她所杀。”
被樊龙那冰冷的目光盯着,薛丁山顿时面色一阵变幻,转而目光复杂的看向屋顶之上被杨藩拦腰抱着的樊梨花。
同样看向薛丁山的樊梨花,面对薛丁山的目光,不禁心中刺痛的美眸微闭。
听着樊龙的话,目光微闪的杨藩,低头看了眼美眸微闭的樊梨花,略微沉默才沉声道:“樊龙,梨花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一点儿不念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樊龙冷笑一声:“对这弑父的***,我只很不能立刻杀了她!”
杨藩闻言不由双目虚眯的看着樊龙,轻点头冷声道:“看来,今日你是非要杀梨花了。不过,有我杨藩在此,你休想动梨花一根毫毛。”
“杨藩,你可知你到底在做什么?”樊龙喝道:“梨花这个小***,勾结大唐,背叛大王,还曾去锁阳城相助唐军。我念在她是我妹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做出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事。之前我一时心软,如今绝不会再犯放虎归山的愚蠢错误。”
说完,樊龙便是跃身而去,手持金色刀芒吞吐的长刀扑向了杨藩。
翻手收起秋水剑,再次取出了亮银枪的杨藩,手臂一震,长枪便好似一条银白色蛟龙般呼啸而出,‘铿’的一声和金刀碰撞。
并无什么纠缠之心的杨藩,借着这一记硬碰的反震之力直接带着樊梨花向远处天际飞掠而去,在半空中浑身寒光闪烁,闪身没入了微微扭曲的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混蛋!”咬牙面色难看的樊龙,听着四周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呼喝声,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寒江关兵士,不由豁然转身手中长刀直指薛丁山四人喝道:“给我杀了他们!”
“快走!”窦仙童秀眉微蹙的伸手拉了下薛丁山道。
“哥,别愣着了,走!”薛金莲也是上前一把抓住薛丁山,几乎是拖着他闪身飞向寒江关外。
葛青眉头微皱的扫视着四周,旋即便是在窦仙童的催促下一起飞身离开。
嗖嗖嗖..急促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如雨般向着四人激射而去。
不过,这些普通的箭矢,自然是无法奈何得了他们四人。
只见一簇簇金色火焰微微一闪,那些箭矢便是尽皆被焚烧化为了灰烬,即使铁质的箭头,也都是在金色火焰中化为了飞灰。
眼看着薛丁山等人离去,并未去追的樊龙,只是冷哼一声心中暗自冷笑。
“杨藩,你敢坏我的事。等着吧!”转而看了眼杨藩离去的方向,樊龙目光冰冷。
...
寒江关西方十数里外的山林中,杨藩将一个做工精细的布囊水袋递给了面前坐在草地上的樊梨花:“梨花,喝点儿水吧!”
“杨关主,谢谢!”樊梨花轻点头的接过了布囊水袋。
杨藩闻言摇头忙道:“梨花,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吗?叫我杨藩好了。”
“杨藩!”樊梨花微微点头,随即问道:“你怎么会来寒江关?”
杨藩耸肩道:“我接到消息,朝廷大军兵临寒江关,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的。谁知道,我刚来到寒江关,就碰到了之前的事情。对了,梨花,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信你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