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苍夷!”轩辕轻轻地低呼了一声,禁不住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众人也全都停下了脚步。
战马低低地打着响鼻,在众人的拉扯下还算比较镇定。不过马背之上都用皮帐和一种长青树的枝叶所盖,只有头部和尾巴仍在雨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聿好战马们能够受得住。
满苍夷一人一马,静静地坐在一堵山崖之下,顶部崖石斜斜伸出,使得崖底得以未被雨淋湿,也算是一个避雨的好场所。但是崖底的风却犹如刀割一般,让人难以承受,而满苍夷便静静地倚在这堵崖下,在战马的旁边似醒似眠。
凄风冷雨,孤人独马,满苍夷依然身穿那件极为朴素却洗得十分洁白的粗麻衣,仿佛无法觉察到这冬日的寒冷。
轩辕的心头禁不住微微有些酸楚,他们昨夜都忘了还有满苍夷的存在。在众人相聚欢娱的当儿,又有谁记起了这样一个孤苦而又落寞的高手呢?
所有人都怔住了,每个人的心中皆涌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望着满苍夷面前那一堆已经成了灰烬的篝火,无不愧疚于心。
每个人都明白了,满苍夷昨夜便是独自一人在这弧崖之下度过,只有一匹无知的战马相伴。在他们欢笑嬉闹之时,满苍夷却在独品凄风冷雨。
是的,天气极寒,北方的冬天本就极冷,何况是这深山之中?
轩辕排开众人,缓步极为轻巧地靠近满苍夷,并轻轻地解下身上的虎皮大衣,正要为满苍夷披上之时,突地发现满苍夷的脸颊之上有两道已经干涸的泪痕,禁不住心头一颤。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声地望着轩辕一步步走过去,看着那似乎极为疲倦、静依山石而眠的满苍夷,,心情都是那般沉重,包括那向来吊儿郎当的花战和燕绝。
燕琼甚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歧富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了解满苍夷,似乎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像轩辕一样读懂了满苍夷内心的凄苦。
歧富明白,轩辕一定洞悉了满苍夷内心的一切,本来他准备过去,但是轩辕却先一步出列,只凭这一点,他知道轩辕与他一样,读懂了满苍夷的内心,但这却是一种悲哀。
每个人都认识满苍夷,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满苍夷。
对满苍夷知道最多的,是龙族战士,因为他们所学的神风诀正是来自满苍夷,而其他的许多人只知道满苍夷是一个默默为大家出力的功臣。
真正杀天魔的人是满苍夷,更许多次为轩辕解围、报信,使得轩辕每每化险为夷,战战获捷,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外人不知,但是轩辕却是记在心里的。而直到此时,满苍夷仍然是默默无闻,没有多少外人可知,她仿佛是心甘情愿这样默默地奉献,无所奢求,而且总是独来独往,有若失群的孤雁。即使是在昨晚,她也宁愿自己在这孤崖之下忍受寒冷,而不与大冢同住……
轩辕心中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事情。他明白,昨夜满苍夷哭了,不仅如此,更是彻夜未眠,这才使得此时睡得如此之沉。
没有人比轩辕更了解满苍夷,连叶皇也没有。因为叶皇并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透视自己和透视满苍夷,但轩辕却可以清楚地了解叶皇,也便因此,他了解了满苍夷,这之间并不矛盾,对于叶皇和满苍夷之间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叶皇在回避着许多事情,而他却根本就不必回避,因此他比叶皇更为了解满苍夷。
此刻的满苍夷再也不是昔日的满苍夷,再无昔日的暴戾之气,却更明白生活和生命的初衷,所以她注定会痛苦,注定会孤独,但她却无法改变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这也便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悲剧。
这个世界,悲剧本就源自感情,只要这个世上还存在着感情,那就一定会有悲剧的产生,这是永恒的真理。
轩辕缓缓地将虎皮大衣披在满苍夷的肩头,满苍夷却突地惊醒,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掌!
“砰……”满苍夷出掌又收掌,同样快捷,但仍然在轩辕的腹部击实了。
“轩辕!”满苍夷大惊地追上倒跌而出的轩辕,当她出掌之后才发现对方竟是轩辕,于是她忙回收掌势,但气劲仍然击实了轩辕的身子,不过只有三成力道。
“你没事吧?”满苍夷确没想到来人竟是轩辕,扶住轩辕急切地问道。
轩辕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真的没事吗?”满苍夷望了轩辕腹部飞落的一片衣巾,仍不放心地问道。“自然是真的,我穿着太虚神甲!”轩辕见满苍夷尚有些不放心,不禁笑了笑道。
满苍夷这才放心,却见众人都在望着她,而身后的战马也在低嘶,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才记起刚才轩辕好像是在她的身上搭了一件什么东西,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虎皮大衣已经掉落在地上,顿时明白了一切,不禁心中大为感动。
“谢谢!”满苍夷轻轻地吁了口气,淡淡地道;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轩辕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但却也知道该如何劝说或安慰满苍夷,因为满苍夷确实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正因为她坚强且饱经风霜,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该如何去做,该如何去对待生活,但是她却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情感。
满苍夷是个高手,一个地地道道的高手,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外人,而是自身。她是高手。是相对于别人来说,但作为她自身而言,却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弱者,可这却是外人所不能够相助的。
因此,轩辕心中只是暗暗叹了口气,表面却很平静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生命都是可贵的,你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体,因为这个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关心着你!”
满苍夷不敢正视轩辕的目光,只是在众人的脸上轻扫了一下后,将头扭向一边,望着罩在蒙蒙寒雨中的远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的,或许这便是每个人独特的生活方式,若改变了,那便不再是我,不再是满苍夷了!”
轩辕一呆,歧富和陶莹诸人大步而来,将满苍夷围住,陶莹拾起那件虎皮大衣自后面为满苍夷披上。
“苍夷便与我们同行吧。”歧富开口道。
“是啊,大家一起走,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啊!”燕琼附和道。
满苍夷感激地望了众人一眼,悠然地露出一个涩涩笑意,道:“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但苍夷的性格可能有些执拗,我觉得还是我一人为大家在前面开路好了。”
“这怎好?”跂燕也道。
“大家不必为我担心。”满苍夷解下虎皮大衣交还给轩辕道。
轩辕用手一挡,沉声道:“若苍夷还当轩辕是朋友的话,这件衣服你就穿在身上!”
满苍夷深深地望了轩辕一眼,笑了笑道:“好吧,苍夷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先走了!”
“你……”桃红也觉得满苍夷有些不近情理,但却被轩辕阻住了她要说的话。
“好吧,一切小心,若有情况立刻与我们联系。”轩辕阻住桃红的话,悠然笑了笑道。
满苍夷也笑了,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歧富也不语,似乎没有看到陶莹递给他的眼色。
蛟幽与褒弱也急了,但是轩辕既然这么说了,她们也没办法,只是她们不明白何以轩辕不让满苍夷与自己等人同行。
满苍夷笑了笑,向众人一拱手,这才拉了一下马背上的极乐神弓,跃身上马,道:“我先行一步了。”说完打马向雨雾中远去。
众人望着满苍夷那苍凉的背影,禁不住心中一阵酸楚,尤其是轩辕和熟知满苍夷的诸人。
“你为何不劝她与我们同行?”蛟幽责怨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我若强要她改变这个方式,或许反而会让她更不快乐。”
轩辕望着满苍夷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可是她一个人……”
“由她去吧。”歧富打断蛟幽的话道。
一时间,所有人皆默然,不明白满苍夷的人,皆以为此人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此刻雨点渐小,转而有雪花飘落,天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沉重,也许是因为这糟糕的天气,也许是因为这茫茫的群山和羊肠小道,抑或只是因为满苍夷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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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城的探子对鬼方、少昊,太昊的战势注意得极为密切,对于鬼方的边境也是密切监视。
鬼方的战俘们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当第一批六十余人越过少昊的防线之时,便被有熊的探子知道,并飞报熊城。这六十余人乃是依附鬼方的小部落,他们再也不想为那兵疲将伤的鬼方去拼命,终忍受不住有熊的诱惑,决定投奔有熊。
有熊的骑兵截住了少昊的追杀之旅,顺利地接纳了这第一批来投的鬼方降卒。
而这一切,熊城方面早想好了安排之法,这只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轩辕所安排的一切,终于慢慢地收到了成效。不仅如此,这些天来,前来依附有熊的大小部落极多,都是慑于有熊的声威,同时也是被有熊义释战俘的仁义所拜服。而有熊的这种举动,使许多小族排除了顾虑,要么依附有熊,要么加盟以有熊为首的部落联盟。
这些日子,熊城确实处在一种极度欢欣的氛围之中,好事不断,整个部族在无形地扩张,虽然十大联城都在小心地戒备,可内部却是极为活跃,上至凤妮,下至每一个子民,都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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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山风也不小,牵着战马走也让人觉得有些难受。山道确实不好走,这使他们终于知道了战马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好,有时候反而成了累赘,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总不能出了太行之后步行去崆峒,更不可能出了太行再去找野马群驯服几匹吧?因此,就算这些战马是个累赘,他们也要带在身边。
战马的小腹以皮帛相裹,为防马儿受冻生病。对于战马,轩辕诸人还是极为小心地呵护着,不过这一天众人才走了几十里山路,然后早早地找山洞休息,都盼着雪下小一些再走。
雪的确够大,而且不下则已,一下便是两天。这使得轩辕诸人不得不耽误两天的行程,这么大的雪,不可能还赶路,只好等雪停了之后再前行。
当然,若是在平原旷野之中,自然没有必要等雪停,但在这群山之中却又是另一回事。
第一是因为下雪,路太滑,沟涧太多不宜行走,第二却是因为视线大过模糊,无法看见远山,若是仍要行走的话,很可能迷路山中。
在山野之中行走,最主要的是要找好几个路标,有了准确的路标之后才能够顺利地走出群山,而这所谓准确的路标便是几座有特点的山峰。因此,轩辕诸人必须等雪停了之后,视线开阔了才能够行动。
轩辕这群人无一不是野外生存的高手,其实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有几个会不是极好的猎手呢?生存,便离不开特猎,这点山间行走的常识还是有的,所以轩辕等人在山洞之中呆了两天。
第三天,天大亮,大雪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不仅如此,还出现了好些天都未见到的太阳。
阳光明媚之极,在茫茫一片银色的世界中,阳光显得特别耀眼,天蓝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
大地,一片银色,积雪几有两尺之深,万树银花,倒是极美,还有一根根长长的冰棱倒挂在树枝之上,亮晶晶的,在阳光的辉映下,颇有几分雅意。但不可避免的是,有些树枝却被这场大雪给压断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却是下得轰轰烈烈。
轩辕与众人都惟有苦笑,这么深的积雪,赶路并不方便,但是却必须要赶路。要是等雪完全化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时候的雪虽深,却并不打滑,但若是半化不化的,一些地方成了冰,那可就滑溜得很,更是不好走。因此,轩辕众人必须赶路,他们用厚厚的皮、帛、棉之类的裹紧马脚,以防马脚冻坏,然后众人策马在山间缓行。
马腿极长,虽然雪深,但马儿仍能够安步而行,使人省了许多力气。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乃是陶唐氏的向导,他们并未骑马,而是牵马而行,主要是看看道路是否安全,为众人探路,免得后面骑在马背的人滑入山涧或是遇上其它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山间的林木依然是极为茂盛,只是太过寂静,连鸟鸣之声都没有。这种大雪使得鸟儿连食物都找不到,也便只好远去,抑或是因为太过寒冷,鸟儿都缩在巢中不想出来。偶有积雪自树枝上滑落,发出断断续续的“噗噗……”声。
“这里有一匹死马!”陶强倏然扫开积雪,惊呼了一声。
轩辕诸人也都吃了一惊,一看之下,更是大惊:“这马是满苍夷的!”
“是的,她的马怎会死在这里?”木青也认出了这匹毛色纯白的健马,正是满苍夷所乘的坐骑。
“呼呼……”陶强与木青三下两下便扫开死马身上的积雪,却发现地上有一些早已凝固的血迹。
“啊……”战马周围的人禁不住都微微惊呼。
“是箭伤,看来满苍夷定是遇到了麻烦!”剑奴也道。
“以她的速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花战猜测道。
“大家小心!”轩辕低低地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数名龙族战士将轩辕围在中间,金穗剑士人人提高警惕。
战马是死于乱箭之下,可见满苍夷确实是遇到了伏击,只是不知道这群敌人是何方神圣。
那满苍夷呢?她是不是中了伏?为何未曾调头来向自己禀报?
以满苍夷的武功,怎么可能连一匹战马也保护不好呢?即使是这里有许多敌人埋伏,应该也逃不过满苍夷的警觉才对,而其战马却是被乱箭射杀的,这确实是有些令人不解。
其实深知满苍夷武功的人不只是轩辕,还有歧富和剑奴,这几人对满苍夷的身法和武功是无话可说的,自问即使是自己亲自出手,也无法留下满苍夷,甚至不一定是满苍夷的对手,这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放眼整个天下,试问又有几人的速度能够胜过满苍夷呢?
“四下找找,可有别的痕迹?”陶莹立刻向那几名君子国的剑手呼道。
其实,不用陶莹吩咐,燕绝和燕五诸人已经迅速地向四面寻找开来了。
“只怕这样子行!”歧富吸了口气道。
轩辕也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样确实有些不行,因为这战马死去的时间应该是昨日,然后被大雪所覆,这才使马尸了无痕迹,如果一切都已是昨天所发生的话,那今日再找其痕迹,只能在雪面之下找了,但如此深的积雪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众人自然是难以寻找,这也是为何歧富说这样寻找恐怕不行的原因。
“嗯,不过,这周围的树木之上或许会留下一些痕迹,说不定这样可能会发现—些什么。”轩辕吸了口气道。
歧富不语,他只是与轩辕并肩静坐于马背之上。
“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埋伏,否则的话,那些人也不可能仍将马尸留在这里了。”跂燕估计道。
“嗯,似乎是这样,他们留下这马尸在路口,本就是对我们的一种提醒,若我们有所防范,他们的偷袭岂会成功?因此,这群敌人确实不应在这里设下伏兵。”桃红也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