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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自习课。
实验楼，舞蹈教室。
外面细雨未停，天空积着厚厚的乌云，大风不止地摇动着树枝，光线昏暗得好像夜里，这是暴雨将至的预兆。
唐灵靠着墙边，拿着手机，默不作声地对镜练习舞蹈。
其余几人坐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笑着。
陈可看着唐灵在练习舞蹈的背影，语气不善地说：“她趁早退出去得了，请两天假落那么多时间。篮球赛也没几天了。”
其他人眼神怪异地互看，没搭腔，另一个和陈可熟识的女生道：“她也别怪人说。明明老师让她当队长，还请这么久的假。今天来了也不跟我们说话，一点都不像队长…”
陈可悻悻不平：“就是，还说我男神是她男朋友，不就是一个班的，关系好一点，就这么胡编乱造。恶心。”
杜佳佳抱腿坐着，起初也没言语，听到陈可说起刺铭才柔柔开口：“毕竟刺铭家里有钱嘛，人又帅，感觉挺多女孩子都想跟他谈的…”
“回头分手了，给点分手费，年纪轻轻整套房回来。”
像小说一样的离谱情节，几个人听了也没认真，随意笑了笑，只是这笑里依旧有嘲讽，看唐灵的一切——傲慢，高冷，人际关系，和刺铭的交好，都不顺眼的嘲讽。
又过了几分钟，金鱼眼老师走进教室。她们几个赶紧站起来，走到前面，像以前一样排成一排站着，唐灵站在最左边。
老师扫了她们几眼，敏锐地察觉到她们之间的小团体分布，“…唐灵，你有跟她们几个商量队列的事吗？还有队服。”
唐灵微抿唇，身旁不怀好意的视线火辣辣得烧心，她说：“没有。我请假了，没时间商量。”
老师：“舞学得怎么样？你不是练习生吗？应该已经学好了吧。”
众人：“？”
听到这个闪着陌生光亮的名词后，她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
练习生？
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吗？
唐灵这个成绩差得一批，平常就知道混的社会姐，难道还会唱歌，跳舞？还厉害到能被选中？
唐灵：“已经学会了。”
老师的表情缓和些许，转眼看着另外几个人，“听见没，唐灵已经学完了，你们几个要加快进度了。只有舞蹈记完了，才能排队形。拉拉队的队列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想一直站一个位置从头跳到尾就算完？不可能。”
陈可偏低头，轻轻切了一声。
杜佳佳的神情也阴沉不甘。
老师察觉到她们的不服气，用眼神威压几秒后，再次转向唐灵，“不过，这毕竟是一个团队活动，交流很重要。唐灵你现在是队长，应该多跟她们交流一些，你舞蹈都学会了，也可以直接当面教她们，总比让她们看手机学要方便很多。”
无论是否情愿，依照人情事理，唐灵应该嗯一声的，可她没有，冷淡的眼神晃过那几个人，定格回老师身上，“我不想当队长，老师你换个人吧。我周一周二要去公司训练，没有时间。”
唐灵毫无保留的坦诚让她愣了一会，沉默着思量过后才说：“那也行，队长暂时换成杜佳佳。这个舞最晚下周一我来查，必须保证每个人都要会。”
杜佳佳晃了眼唐灵，而后笑眯眯地应，“好的，没问题。”
——
当日下午五点，隐约雷鸣电闪，雨点子却还是没飘下来，空气里孕裹着湿热的水汽。
白朵有事去了老师办公室，唐灵时隔已久，难得和吴如仙一道买了晚饭，走回寝室。
寝室里只有夏蝶在洗头，唐灵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折叠小桌子，支开来放在床前，把面碗摆在桌子上，吴如仙坐在她身旁，也跟着把手里的粥和油饼放上去。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摆起龙门。
“唐大小姐，自从月考完，周末叫你也不出来，学校里也没怎么看见过人。你这是一心打算要做品学兼优的大明星是吧。”
唐灵夹起一筷子面条，学校的芝麻酱掺水多，面条悬在空中，酱汁也不像纯正芝麻酱般有粘稠性，稀稀的酱汁水一路往下溅。
唐灵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衣服，顺势把筷子放低了点，“最近是有点忙…”
成绩不能掉，拉拉队要训练，公司还有练习。真算下来，她一星期，也凑不出一个整天的休息时间。
吴如仙：“不累吗？你明明可以过的轻松点的，至少可以把拉拉队辞了。”
唐灵咬了口面，酱汁沾上嘴角，她口齿含糊不清，“辞不了，学都学了，又什么好辞的。”
吴如仙：“我有时候觉得你挺酷的，喜欢什么就卯着劲去追，不喜欢什么，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唐灵：“嗯…是吧…”
从小到大，唐灵如果愿意敷衍父母和其他人，那她至少应该是个乖巧听话的普通学生，或者跟几个还算不错的男生谈过很多次的恋爱了。而不会是现在这样。
吴如仙停了筷，眼睛眯缝而涣散地看着对面床上吊着的一个布袋子，不自禁地回忆起她们更加青涩幼稚的过去，“我记得以前，有个男生追你，我们几个人都说他不错，又帅又温柔，而且对你那么好。就你一个人说感觉不对。”
“真的是，无论我们怎么助攻，你就是一脸无动于衷。”
唐灵也忆起了这事，浅笑着感叹道：“我自我意识太强了呗。”
只信自己，不信别人。自己的感受比任何人的都重要。
吴如仙：“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总觉得你要走了。”
唐灵：“哈？”
吴如仙：“就是那种，看着你在收拾行李，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的感觉。”
听她这样说，唐灵一瞬间就想到刺铭今早和她说的话。
那些藏在他话语里的不舍和惧怕让人很在意。她的脑海里不时就闪过他说这话的眼神。
唐灵迟缓而又失神地挑动筷子，问：“为什么啊？”
吴如仙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才说话：“打个比方，就像我们两个都是庙里面吃斋念佛的小和尚，然后有一天，你突然开始摆弄一些女人的首饰和衣服。你说我慌不慌？”
唐灵：“噗，什么鬼？”
吴如仙：“你肯定是打算还俗离开这里，才会弄那些东西的。就像你现在，拼命学习，去公司训练，也是打算离开学校，去更大更繁华的地方，赚大钱。”
这样一说，便贴切不少。唐灵支着脑袋，不自觉喃喃：“哦…就算我出道赚大钱，跟他们家也没法比啊，不晓得在担心什么。”
吴如仙：“嗯？你说啥？”
唐灵：“说我家狗，一直觉得我要丟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比喻，吴如仙立马就意会过来唐灵是在说谁。她笑得一脸涩涩样，建议道：“你戒备心太重，性格太冷。谈朋友这种事就应该主动点知道吧，亲亲抱抱啊什么的，也应该频繁一点。免得刺大佬没有安全感，觉得你不喜欢他…”
唐灵用筷子捅碗底，无奈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他啊。”
吴如仙：“那你主动抱他亲他的次数有多少，跟他主动的比。”
唐灵看着碗，缄默不语。
吴如仙：“还是得平衡一下，不能人家老是主动，老是付出。”
正这时，夏蝶从洗浴间里走出来，带出一阵洗发水的花香。
唐灵条件反射抬眼看了她一眼，一瞬之间又看向一直盯着她的吴如仙，顿了好一会，她开口不自在地问吴如仙：“那你说怎么办？吴大仙。”
吴如仙坏坏一笑，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个不停…
——
夜自习下。
黑空像被人捅了窟窿眼，斗大的雨点密密匝匝地砸下来，溅在地面绽开一朵朵乌黑的水花。
一楼的楼梯口处积了不少人，一层层围成一个圆中圆。后面的人等着前面的打伞迈步，前面的人则是看着尺深的污水，犹豫着要怎么下脚。
唐灵单手转着手中的伞玩，也走到了楼梯口。刺铭站在她身边，双手抄兜，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
唐灵定着脚，看看雨帘和密集的人头，又看看他。吴如仙的话在这刹那涌上脑海。
盘算起来，其实他们一天到头也就这么点自由时间。唐灵需要听课学习，训练，刺铭篮球队也要训练。
平日还要躲着老师的巡视，真正能让他们舒服自在的相处时间并不多。
唐灵是很少主动的人，尤其对他这样给点便宜就开染房的性子。
但是，在这样相处时间少，双方都很敏感的关头。
唐灵不想再看见刺铭露出那样的眼神了。吴如仙说得一点没错。即使她是那种性格，在感情里也应该学会展示主动的一面，让对方有安全感，不会患得患失。
她鼓了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口。刺铭低下头，以为是她有什么事cue他，挑眉不解地看着唐灵。
前面的人走了两拨，视野疏散开来，雨的气味和味道也在密实真切地慢慢逼近。
唐灵的目光低俯，穿过那些人的腿和脚，看到脏兮兮且很深的水洼，对他说：“水好深，要不我抱你回去？”
刺铭：“…”哈？
唐灵被他这个疑问的表情疑问到了，满脸问号：“嗯？”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要主动一点，多抱抱吗？
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主动了，刺铭还能不同意？
刺铭不屑：“…你知道我多高吗？就你这小身板。”
唐灵真挚地仰脸看着他：“我说真的。”
虽然刺铭是高，但是他瘦啊，应该不会很重。
刺铭眉骨微动，细致地端详着她这难人寻味的，并且十分少见的认真和主动。
这么异常…
难不成是…
唐灵刚想再继续说服他，自己力气不小，而且你这么瘦，不能抱，那扛着走绝对没有问题。
可这个“刚想”还没出口，只见刺铭撑开了伞，架在左肩膀上，紧接着半蹲下来，手环她的后腰往肩头一放，再站起来。
雨声混着身边人的惊呼尖叫一起灌入耳洞。
与此同时，还有刺铭带着坏笑的，吊儿郎当的话，“你要我抱就直说呗，还拐弯抹角的…”
唐灵看着这被他扛起后熟悉的视角和风光。
腿弯处他指尖冰冰凉凉，手心热烫。唐灵后颈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发紧，脚不住地扑腾了两下，在雨中冲着他大喊道：“我去，我他妈不是装傲娇要你抱我啊！！”
“是我要抱你啊！！兄弟！！”
然而雨声太大，刺铭举着伞往前走，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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