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说兴致索然地回来家中。老仆忙捧着个书简迎上来,道:“不久前有人往门下投了一封信,说是留给主人的。”
孟说正要拆信,忽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南杉,身后跟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卫士,不由得一愣,问道:“南宫正有事么?”南杉道:“宫正君,恕下臣无礼,这就请你跟臣走一趟吧。”
孟说道:“去哪里?”南杉道:“官署。”
孟说遂不再多问,默默地跟着南杉出来。来到官署,却见大堂正中坐着大司败熊华,一旁坐着令尹昭阳,均是正襟危坐,神色异样。
孟说心知不妙,上前见礼,问道:“令尹君和司败君召臣前来,有何差遣?”昭阳也不回答,直接命道:“搜他身上。”
吏卒上前在孟说身上摸索一番,搜出容臭和书简,奉到昭阳案前。
昭阳道:“这容臭是孟宫正的么?”孟说道:“是。”
昭阳道:“可是本尹怎么听说是在筼筜枕头下发现的?”孟说道:“臣的容臭前些日子曾经失落过,这次意外在筼筜枕头下发现,想来是他趁臣不留意时从臣身上盗取了去。”
昭阳道:“好,本尹再问你,和氏璧失窃当晚,看守大门的都是你的心腹卫士,所有出入腰牌的发放,都是由他们经手,是不是?”孟说道:“是。”
昭阳道:“那么你怎么解释这多出来的两枚黑色舍人腰牌?”
原来精细的南杉重新检查了所有腰牌,却发现多了两枚黑牌。当晚每位宾客和从人进来时,发给腰牌,登记名字;出去时,交还腰牌,划去名字,对昭府内部的人也是如此。所有的名字都划去了,相应名字的腰牌也全部收回,却多了两个黑色木牌,刻的是“张三”、“李四”的名字,一望就是假名。负责刻字和腰牌发放的都是孟说的心腹卫士,如此一来,孟说登时变得嫌疑很大,所以昭阳一得知消息,就立即命南杉带他来官署盘问。
孟说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这两枚腰牌一定就是王道和杨良用来行事时用的。可这两个人进门时明明佩戴着紫牌,又从哪里弄了两块多余的黑牌呢?腰牌的发放只由卫士经手,除非是卫士中有人帮他们。”
熊华见孟说沉吟不答,道:“来人,把当晚经手过腰牌的卫士全部逮起来拷问。”孟说忙道:“等一等,请司败君给下臣一点时间……”
昭阳忽道:“不必了,罪魁祸首就在这里。来人,拿下孟说。”
吏卒遂一拥上前,拧住孟说手臂,强迫他跪下。
南杉忙上前跪下请罪道:“如果孟宫正有嫌疑,臣身为他的副手,也该有嫌疑,请令尹君一并治罪。”
昭阳道:“南宫正,你来看看这封书简。”南杉起身走过去,接过书简,随即愣住。
昭阳道:“这是刚刚从孟说身上搜出来的,可谓铁证如山了。”
孟说道:“我才刚刚接到书简,还没有来得及看,南宫正人就到了。信上写的什么?”
南杉遂将书简举到孟说面前,只见木简上写着寥寥数字:“和氏璧已出城,多谢指点迷津。”最下面落款处画着一只模样古怪的飞鸟。
孟说一时呆住,心道:“这是谁写的信?为什么要写给我?是有意栽赃于我么?”
南杉问道:“宫正君,这是怎么回事?”孟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他虽然也是懵懂一片,反应究竟异于常人,知道自己立即就会身陷囹圄,再难以有所作为,忙道:“南宫正,你立即去将这件事告诉屈莫敖姊弟,请他们设法查明真相。”南杉微一迟疑,即应道:“遵命。”
昭阳却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喝道:“孟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快交代出你同党的名字。”
孟说道:“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同党。”
昭阳便起身道:“司败君,这名要犯就交给你审问。只要能找到和氏璧,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熊华道:“令尹君放心,我一定亲自讯问。”
昭阳见南杉尚呆立一旁,道:“南宫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正宫正。你也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去忙你的正事吧。”
南杉料来自己留下来也保护不了孟说,只得应道:“是。不过这封书简可否交给臣带走?臣可以比照笔迹,好追查那同党的下落。”昭阳道:“好,你去办吧。”
熊华亲自送昭阳出堂,这才回转身来,命人将孟说拽来刑堂,道:“孟宫正,你是个聪明人,早点说出和氏璧和同党的下落,可以少受许多皮肉之苦。”
孟说道:“臣绝没有跟人勾结,盗取令尹府上的和氏璧。”
熊华虽是楚威王的亲弟弟,可楚国江山马上就是太子槐的了,他一心要讨好昭阳,哪里肯听辩说,见孟说不肯招认,便立即下令用刑。
孟说被按伏在地上,四肢分开,用绳索固定住。两名刑吏上前,举起杖朝他背、臀、大腿上击打。打了十棍后再换两名刑吏继续行刑。如此换了四五次行刑者,孟说已是皮开肉绽,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动也不能动弹一下了。
熊华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不济,折腾得也累了,见外面天色已黑,便道:“孟说,老夫念你服侍大王多年,给你一夜时间考虑,如果明日还不肯招供吐实,就别怪老夫动用重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