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府早为客人们准备好了房间歇息,孟说却没有心思就寝,四下巡查了一遍,径直来见刺客。
屈府中没有牢房之类,那刺客被临时监禁在一间空房里。他只穿着单薄的贴身内衣,光着双脚,戴着连着颈钳的笨重脚镣,倚柱而坐,双手被手拲反铐在柱子上,动弹不得。房内、房外各数名卫士看守。
虽然还没有经过正式刑讯拷掠,但之前刺客被捕后曾有撞柱自杀的企图,为了防止他咬舌自残——即使不死,也无法问取口供——因而还在纪山上的时候,卫士就已经将他的牙齿一颗颗敲落。他的唇边和鼻下凝固着斑斑血迹,脸庞因挨打和痛楚而扭曲得变了形,头发披散下来,在灯火下看起来像是个狰狞的魔鬼,模样骇人。
孟说走到刺客身边,问道:“你还是不肯招供么?”
刺客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扭转头去。卫士庸芮抢上来要打,孟说摆手道:“算啦,大半夜的,别吵了屈莫敖他们睡觉。”
出来监房,外面月色如银。孟说回忆起在王宫中与公主花下相对的一幕,心头又惘然起来。
卫士庸芮跟出来问道:“宫正君还在为那墨者唐姑果烦恼么?我们有墨家巨子之子作为人质,不怕他不回来。”孟说叹了口气,道:“不是为他。是适才在王宫中,公主命我派人用严刑折磨刺客,好为华容夫人报仇。”
庸芮道:“原来是为这事。虽说屈莫敖有妙计破案,可按照惯例,这刺客本就该送交大司败讯问,宫正君派人拷掠他,既是按律法办事,又可以讨好公主,有什么可烦恼的?”
孟说道:“可这里是屈府。你也看见了,屈莫敖是个斯文人,他是绝对不会赞成我对刺客用刑的。”庸芮笑道:“这更好办了。”
孟说道:“你有办法?”庸芮道:“宫正君就不必为这件事烦恼了,下臣自会办得妥妥当当,保管让那刺客生不如死,可又绝不会见血带伤。万一他抵受不住酷刑,招出幕后主使,那咱们就更省事了。”
孟说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便问是什么酷刑,只叮嘱道:“千万别就此弄死了他。”庸芮笑道:“宫正君放心,就算刺客想死,下臣也绝不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