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步捡起一块散落的碎胶泥,这是唐凌遗落在地上的,“几处现场痕迹基本可以确定,侵入者对佐藤施以袭击,并利用藤崎鲇美易容法快速进行脸部倒膜和面具吹塑,伪装成佐藤样貌劫走疑犯,并利用人力车,运送离开。事发期间,市内各人力车行皆无车辆失窃情况,可以判断侵入者的日常身份就是一名人力车夫。”日下步对那警监说,“马上彻查所有人力车行在该时段内的出勤车辆!”
就在这时,唐凌拎着一壶酒从酱门酒坊走出,然后拉起空车向河边走去。他走进一间简易棚屋,从酒壶里倒出半碗酒,抓了些药粉放进去,然后,端着汤药递给躺在床上的冯先生。冯先生接过,一口气喝了。唐凌说:“这药是用白酒引的,有点儿猛,但你有长途要走,得靠它扛着。人、船,我都安排好了,清晨接你出发。”
冯先生说:“一名驻共产国际代表将受派回国,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尽快代为汇报特委,放弃东北,考虑另两条备选路线。”
唐凌说:“你放心吧,你一定可以圆满完成任务,相信我。”
冯先生点点头说:“请确定陈佳影的情况,我很担心。”
唐凌轻轻拍了拍冯先生说:“我马上落实。”
接待室墙上贴了几排表格,每排一个房间号,排列着日期和人名。陈佳影眯着眼睛审视着表格,窦警长与石原站在她身后。窦警长说:“您要饭店提供长期住客的来访记录,是想整体有个背景调查吗?”
陈佳影说:“我只想跟他们交流时,能让自己像个高深莫测的妖孽。在我演绎妖孽之前,必须放风出去暗语电话被发现了,你们认定是打电话这人把内尔纳栽害成了替死鬼,你们要把这人刨出来。”
窦警长说:“放风可以,但风声得像是不慎流露。”
石原说:“可是,怎么才能做到那样?”
这时,王大顶操控着轮椅进来,边上跟着白秋成。白秋成说:“王太太,王先生说,您撇下他跟别的男人扎堆儿,他很不爽。”
王大顶说:“可以带我玩儿吗?我都无聊到趴后台看女人打架了。”
石原纳闷地说:“谁跟谁打架?”
王大顶说:“403房间那个小影星,抢了歌女的活儿,就打起来了。”
窦警长说:“也好,你陪陈女士工作,说不定可以激发她的灵感。”
他对石原说:“我们先撤吧。”说着,他走了出去,石原跟了上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快步走向后台。陈佳影说:“他们同意带上你不是因为被你煽情,而是依旧没有解除我俩的嫌疑,团在一起更加便于观察,所以整个过程你必须严格依从我的步骤,不许自作主张。”
王大顶说:“放心吧,我是你的牵线木偶,你牵线,我跳舞。”
陈佳影不由得失笑。王大顶操纵轮椅转身推开门进到歌舞厅的后台,却见不远处陆黛玲和一个歌女及其经纪人正相互揪着头发拧成一团,一堆舞女、员工在一旁围观着。
歌女气喘吁吁说:“不要脸的,你砸我场子,我跟你没完。”
陆黛玲说:“你敢打我,我是有背景的,我上头有人毁死你信吗?”
经纪人说:“臭娘儿们,萍姐可是熊老板的人。”
王大顶看不下去,大吼一声说:“都给我住手!”
几人转身看向王大顶。歌女疑惑地说:“你谁啊?”
王大顶说:“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吗?不想混了吧?”
歌女与经纪人面面相觑。王大顶操纵轮椅过去,一把将陆黛玲拽坐到怀里,然后,一脸匪气地说道:“陆黛玲、陆小姐!爷,现在要捧她,爷捧谁,谁就得是主台,不服就让熊金斗过来跟我说话。”
歌女有些发怵了,悄声问经纪人说:“他到底谁啊?”经纪人也蒙了,悄声说:“不知道啊,敢直呼熊老板的名字,应该来头不小吧?”
王大顶悄声对陆黛玲说:“做邻居的只能帮你到这儿,现在舞台归你了,可劲儿造吧。”然后,他塞给她一张字条说:“拿着,用这段台词,去宣告明星的诞生。”
陆黛玲打开字条,惊道:“这么长?我没演过有台词的角色呀。”
王大顶轻声地说:“不怕,用心感受,用心体会,大家都是表演家。”
陆黛玲登上了舞台,对着台下观众说:“让风吹起来吧,掀起裙边与翻飞的落叶一同起舞,在阳光的阴暗处、群星的旋涡里。那本是我触及不到的世界,用暗语传达心声的动物,拉丁口音耐人寻味……”
人群中的瑞恩眉头一皱。陆黛玲说:“像是幽谧森林中睿智的狼,献出猎物,让自己逃遁,以致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在黑暗里交头接耳,摸索着踪迹,追踪他的巢穴;而我看不见、听不到,月夜下的一切琐碎,我只是一个灵魂的歌者,信奉着我自己的光芒。”
人群中,乔治白竖耳听着。巴布洛夫夫妇听到“巢穴”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双双向人群某侧看去,不远处的陈氏兄弟正将视线投来。
悠扬的音乐声起,陆黛玲双手握住麦克吟唱了起来。
歌声中,沃纳对该隐说:“为了机会,她也蛮拼的。”
该隐说:“我们带她进场,用中国话说,就算‘贵人’了。”
陈佳影转脸看身边的王大顶说:“你这段词儿很像肖苰的调调嘛。”
王大顶得意一笑说:“风格不重要,信息量饱满是关键。”
陈佳影扫了一眼歌舞厅说:“所以立竿见影了。不过,说实在的,你跟陆黛玲那段表演非常浮夸。”
诺尔曼走近乔治白揶揄道:“你的小情人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在给你报信呢。”
乔治白说:“陆小姐只是个三流演员。”
诺尔曼说:“和平饭店里谁是单纯的?以后跟人上床多出力,少说话!哼,奥林匹斯山的众神要追根溯源了,从哪追起?内尔纳的死?”
瑞恩说:“那就是个意外。”
巴布洛夫说:“你跟我们狡赖没用,想破案的是日本人。”
瑞恩说:“别想裹挟我们,背后的秘密要刨根问底,你也没好处。”
“所以,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同舟就得共济,必须形成攻不破的联盟。”巴布洛夫说,“之前您给我电话,不也是这个意愿吗?”
乔治白耸耸肩说:“我了解到,陈佳影其实是个侦讯方面的专家,大家要小心。”
陈敏章说:“日满方不会停止排查共党吧?”
陈敏正说:“不,我想他们会误认为栽祸内尔纳的人就是共党。”
另一个角落,王大顶握着香槟对陈佳影说:“这个观察位可以吗?”
陈佳影说:“可以。我们之前就判断内尔纳的死跟这六人有关,而且幕后有大秘密,你一放风,就激起了反应,他们刚才敌对痕迹很重,现在却貌似轻松,说明各自感到危机,于是结盟了,那段台词效果不错。”
王大顶一语双关地说:“心怀鬼胎地在一起,注定是脆弱的。”
“说对了,如此同盟,见个缺口就能塌,塌了就彻底乱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陈佳影推起轮椅说,“走,搞塌这个同盟!”
王大顶说:“你是被迫协助调查,要这么兴奋吗?”
陈佳影边走边说:“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打起精神,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搞塌这个同盟?”
王大顶说:“饭店里还有别人在窥探他们,而那些来访记录上的人名,可以让你迅速跟窥探者建立话题,不管话题是什么,接触本身就会让他们因为找不着北,心虚到崩溃,我们绿林界把这叫作遛狗惊出贼。”
陈佳影说:“满分,绿林界不容小觑。”
王大顶说:“天眼我是没开,但托祖奶奶的福,贼心眼儿还够富裕。”
这时,陈佳影看见几米外的沃纳与该隐在一边聊着什么,便微笑着迎了上去说:“沃纳先生、该隐先生,日后若有合适时机,请帮我跟费泽仁先生做个引荐,可以吗?”
沃纳一怔说:“王太太,您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今晚的主角。”
此刻,陈氏兄弟往陈佳影这边看了一眼。陈敏章紧张地说:“陈佳影夫妇跟德国佬状态暧昧,谈的肯定不是社交话题。”
陈敏正说:“我们跟苏联有秘密交易,其实已经在饭店传开了,内尔纳的死会让这传闻更具吸引力,谁都想求证。敏章,如果陈佳影承诺用求证结果换信息,德国佬会不会就口无遮拦了?”
陈敏章说:“大家互相都握着把柄呢,他们要敢打破缄默,咱就揭他们走私军火。”
陈敏正说:“日本正在巴结德国,这点把柄哪还制衡得了他们?”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向不远处的伊藤及其妻子凉子。
王大顶说:“伊藤先生,夫人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哪。”
伊藤说:“王先生过奖,你夫人也不错。”
陈佳影笑笑说:“野间课长常说起酒井小姐,没想到你们也是朋友。”
伊藤顿时神色僵硬说:“酒井小姐跟我只是偶有往来,但请你们,不要在我夫人面前提起她。”
陈氏兄弟看向陈佳影与王大顶。陈敏正说:“相信我,陈佳影就是在套取信息,这秘密守不住的,我们就是得跑,没别的可选。”
陈敏章说:“瑞恩他们和苏联人不会想办法斡旋吗?”
陈敏正说:“他们是列强,我们是草根,他们有资格斡旋,我们没有!”
与伊藤分开后,陈佳影对王大顶低声说:“真是遛狗惊出贼,我看陈氏兄弟绷不住了,盯住他们。”
这时,白秋成走到陈佳影面前,说:“窦警长担心会有些事儿你们不方便应对,所以抽调我来配合。”
王大顶讥讽地说:“嗬,真是来配合就好了。”
废弃船坞内,冯先生下了床,他举举左臂,又举举右臂,感觉轻松了许多,自言自语说:“这药够猛的。”
在和平饭店大门外街道,唐凌正拉着人力车走着,身后传来喊声:“前面的站住!”唐凌调转车头,只见一个穿不同款马甲的胖车夫打量着他。
胖车夫说:“锦龙车行的?越界了吧?这片儿可不是你们的地盘儿。”说着从后腰里抄出一根短棍。
唐凌慌忙撂下车把,举起双手说:“大哥,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得了痨病,每天都咯血我得给他治啊!我知道规矩,是我不对,打吧,别打腿就行,打完了放我拉个活儿就走。”
见他这副样子,胖车夫挥手说:“算了,让你拉一趟吧,就一趟啊。”
唐凌抱拳拱手说:“谢谢大哥,谢谢!”
歌舞厅内,香雉将军走到舞台上,开始讲话:“作为酒会的主办者,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
坐着轮椅的王大顶轻声说:“陈氏兄弟不见了,估计是要跑路。”
陈佳影说:“然后会被截回来的,这一出一进,就能让六人同盟被猜忌砸烂,我们就快赢了。”
沃纳低声对该隐说:“日本人越来越会作秀了。”
该隐低声回应说:“都是跟纳粹学的。”
在另一边,乔治白皱着眉头对瑞恩说:“陈氏兄弟不见了。”
瑞恩一惊说:“什么?”
此刻的陈氏兄弟一左一右搂着醉醺醺的歌女从西餐厅里走出来。
歌女边走边骂:“陆黛玲,听着就是粉楼花名,抢我的台,不要脸!”
陈敏正说:“骂半天了,你消停点儿吧,我们送你回家。”
他们走到门口,陈敏章抬手招人力车。随即,一辆人力车跑了过来。陈氏兄弟将歌女架上人力车。这时,窦警长带着警察B向他们走过来。窦警长说:“二位先生,坐我们的车吧,尽完绅士义务之后,能快一些返回。”
陈敏正说:“对不起,我们今晚不回饭店了。”
窦警长说:“我们还没有彻底解除封锁,敬请二位不要在这样的重大活动中引发不必要的冲突。”陈氏兄弟怏怏地松开了歌女。
跑出来观察动静的乔治白刚好看到这一切,连忙折回歌舞厅。
乔治白走到瑞恩身边低声地说:“俩兄弟想出去,被截回来了,日‘满’方的确还在执行封锁。”
瑞恩说:“他们出去想干什么?”
乔治白皱了下眉说:“陈氏兄弟和苏联人在耍我们。内尔纳的胶卷废了,那桩秘密交易被内部验证的途径就没了,所以接下来就该封堵饭店外头的可查渠道,哼,同舟共济那套蜜糖话,无非就是为了稳住我们,好偷偷出去干这个!”
瑞恩说:“他们太小看美利坚了。”
这时,一个八字胡男子走进歌舞厅,他就是龚自朝导演。
龚导演穿梭过人流,迎上陆黛玲说:“陆黛玲小姐。”接着,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黛玲说:“请原谅一个仰慕者的唐突,陆小姐。”
陆黛玲看了下名片,抬头说:“导演?哎,林怀南、林公子您认识吗?他让我来‘满洲’,说要介绍一位导演,是您吗?”
龚导演说:“呃,非常可惜,林公子因为资助抗联,被拘押了。”
陆黛玲说:“哦,难怪我来了就一直没见到他,抗联是干吗的?”
龚导演愣了愣,随即堆笑说:“咱们不谈这些,我有一部正在筹拍的电影,您应该更感兴趣,一起聊聊吧。”
陆黛玲笑了笑,便挽起龚导演的胳膊。
一旁的陈佳影看着王大顶说:“看来鱼儿上钩了。陈氏兄弟逃跑未遂,必然导致另外两方满肚子猜忌,焦点是那俩兄弟出去想干吗,越猜心里就越打鼓。”
王大顶说:“同盟靠不住,自由被限制,想探外头的风,就得靠外头的人了。”
陈佳影说:“对,外头的自己人。注意靠近苏联夫妇及瑞恩和乔治白的人,挺大的酒会,我不信外来的宾客都是陌生人,虽然会假装陌生。”
王大顶拍了拍轮椅扶手,示意陈佳影注意另一边的动静,只见不远处的瑞恩握着餐盘走近龚导演,瑞恩微微蠕动着胸腹部。
陈佳影眼睛一亮说:“瑞恩在使用腹语,打暗语电话的人就是他!”
此刻的餐台边,瑞恩嘴皮丝毫未动地发出低沉女声:“对方所有涉及外事活动的机构都要密切观察,挖掘可疑的人员。”
龚导演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端着盘子走开。
医院重症病房内,日下步指着办公桌上铺着的几排照片对那警监说:“事发期间的人力车共19趟次、11名车夫,其中这名车夫分别在大门、西侧门出现且未有载客,最后一次露面是行往北口也就是密林方向,轨迹和行迹符合观察、埋伏乃至逃遁的特征。”
日下步将抽出的三张照片摆成一排说:“可以确定这名车夫就是侵入者!”三张照片都是唐凌与他的人力车或待客或行走的不同动态。
歌舞厅里,王大顶笑着对陈佳影说:“打暗语电话的查到了,接着就该掀这背后的秘密了,对吧?”
陈佳影说:“你好像比我还有把握。”
王大顶说:“你这么欢愉,当然是因为胜利在即嘛。”
陈佳影笑了笑。王大顶说:“费泽仁,你从访客表里挑出这个人名儿,是要一家伙砸中德国佬的软肋。正巧这个人名儿我不陌生,他是个武器贩子,他一发小还是张学良的掮客,相传两人每次隐秘往来东北军就有德式装备添加,货源从哪儿来,现在清晰了。”
陈佳影惊异地说:“哈,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王大顶说:“没想到吧?土匪也有别具一格的信息途径。你妖孽地砸出这个人名,无非在暗示德国佬,你能否对他们和东北军的敏感买卖继续保密,就取决于他们能否透露你想知道的故事,而且你确定他们会顺从,因为他们也想利用你,验证这个故事的真伪。”
他忽然目光往某侧一盯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这时,该隐走近王大顶与陈佳影。该隐说:“和平饭店的魅力,就在于它总有故事莫名其妙地对应着世界的格局。”
陈佳影与王大顶对视了一眼。
该隐继续说:“美国,一切向钱看,为了争取日本在中国的经济合作,名义上虽不承认‘满洲’,但政策却一直都在绥靖。而我们德意志,像是发自内心地亲近中国,但从纳粹的核心利益出发,抛弃中国跟日本结盟却是必然。那么苏联呢?承认‘满洲’还卖了铁路,貌似跟日本关系不错,但这显然只是一个稳住日本、拖延日德结盟避免被东西夹击的权宜之策。”
王大顶说:“这叫床板夹屁股,有苦说不出。”
该隐笑笑说:“苦的是南京,美英靠不住,让德国做中介合日反苏吗?有可能。但联苏抗日,很多内政问题可迎刃而解。那么该如何选择?南京在试探,大国们也纷纷在猜测。于是故事来了,风传南京政权秘密筹集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政治献金,向苏联抛出诱饵。钱就在‘满洲’,如果这个传闻是真,如果中苏因此合璧,那现今的全球政治格局可就全都变了。”
陈佳影脑中一片轰鸣。王大顶见她有些发怔,有些不解。
该隐对陈佳影笑了笑说:“这样的故事,有谁不想探究个真假呢?”
该隐说完,悠闲地走开了。
“背后真是大秘密!”王大顶笑盈盈地正回身子,“可以交差了。”
陈佳影脸色煞白说:“什么都别说。”
王大顶说:“你啥意思啊?窦仕骁他们,还有肖苰想要的,现在都满足了,还不赶紧交了差脱身?”
陈佳影说:“你要知道,这个内幕牵涉面太过重大了!”
王大顶说:“关你屁事?”
陈佳影急了:“关键是说了就能脱身吗?”
王大顶说:“是你告诉我的,协助完他们,咱就脱身了,现在机会来了,你试都没试就否定,是真觉着脱不了身,还是压根儿就不需要脱身?”
陈佳影有点儿慌乱地说:“对不起,这个发现出乎我的意料,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知道我们都得尽快脱身,你容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这时,便衣B走过来,对陈佳影说:“满铁派人给你送材料,在大堂。”
陈佳影匆匆来到大堂,一位抱着文件簿的职业装女子向她走来,递上文件簿说:“陈女士,我是野间课长的秘书,这是您要的材料。”
陈佳影打开文件簿,可见封面印有“密”字的文件,文件背后还插着一把万能钥匙。陈佳影讶异地合上文件簿,对女秘书说:“我要材料,只是想找些历往信息,给我万能钥匙干什么?”
女秘书说:“野间课长吩咐,协助办案中若有价值性的发现,您可变协助为主动,这把钥匙以后或许对您有帮助。”
陈佳影说:“请转告野间课长,饭店里的情况,我会自行判断。”
女秘书说:“是,告辞了。”
陈佳影把女秘书送到饭店门口,看到街道斜对面待客的一排人力车中,忽有一辆被车夫往前拉出队列,车夫正是唐凌!唐凌拽着车把双脚离地,陈佳影分析这个动作并默默念着:“营救。”接着,唐凌拉着人力车原地转了一圈,陈佳影默默地念着:“圆满、妥善。”
陈佳影暗暗自语:“冯先生还活着,已经安全了。”
这时,女秘书的车已经启动,陈佳影“呼”地转身,追上轿车。
陈佳影对女秘书说:“我要把调查升级,帮我向课长申请公务令,还有要求家眷保护,买一张去山东的车票,把我丈夫送走。”
陈佳影握着文件簿匆匆走进大堂,窦警长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窦警长说:“王太太,这么急匆匆地是抓到线索了吧?”
陈佳影说:“还需调查。”
窦警长指指她手里的文件簿说:“您是有的放矢,获知答案应该不会太久。当然,我们有两手准备,如果酒会结束前您无法提供答案,饭店就恢复全面封锁,继续由宪警方进行排查,共党绝无漏网可能。”
陈佳影说:“我相信你们有这样的决心,失陪了。”
陈佳影急急进入316房间,奔向窗边拉合纱帘,然后关掉电灯。人力车队中的唐凌看到饭店三楼的一个房间灯灭。他明白了什么,静静地盯着这个房间看。
陈佳影把灯打开,身影印到纱帘上,通过形体动作在向唐凌传达着消息:新的重要发现、驻留。
唐凌喃喃说:“留下吧,你和冯先生的使命万无一失。”
他沉了片刻,抓起车把,走开。
陈佳影眼圈潮红地望着窗外自语:“你们万无一失,我就该选择留下。”此刻,她想起了与唐凌的一些往事。
船篷下,陈佳影有些迷离地看着唐凌,说:“你一身本领,从此却隐身在我之后,不觉可惜吗?”
唐凌微笑着说:“我陪伴你成长,看着你脱胎换骨,已经很骄傲了。”
陈佳影说:“唐凌,你不属于我一个人。”
唐凌说:“当然,但能为所爱的人当守护者,是件幸运的事,如果组织允许,我愿意当一辈子。”
陈佳影柔声说:“船一直在漂着。”
唐凌说:“随它去吧,反正现在这片星空只属于你我。”
想到这里,陈佳影喃喃说:“我渴望与你相聚,渴望一样的星空。”
她从抽屉里拿出小瓶万金油,拧开瓶盖,放到鼻下长嗅了一下。
这时,门铃响起。陈佳影慌忙收起文件簿放进抽屉,随后起身去开门,只见王大顶与肖苰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