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午饭刚过,埃勒里·奎因正走在八十六号街一栋褐色石屋的阶梯上。他满面春风,一只手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纸包,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长长的纸卷,笑得非常开心。
迪居那听到门锁中钥匙转动的声音,就立刻跑到公寓门口去开门。他看到埃勒里正往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噢,埃勒里先生,您回来得真早!干吗不按门铃呢?”
埃勒里站在门口,喜形于色:“我——呢——”他咧嘴一笑,“迪居那,告诉我,长大了你想从事什么职业?”
迪居那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大了我要做一个侦探!”
“你懂得怎样化装吗?”埃勒里一本正经地问。
男孩儿张大了嘴巴:“不,不知道,先生,不过我能学会。”
“我也是这样想,”埃勒里说着从背后拿出那个大纸包来,递给男孩,“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用这些小道具开始练习了。”他一脸威严地走进公寓,留下迪居那傻愣愣地站在现场。
两分钟后,迪居那飞跑进客厅:“埃勒里先生,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他恭恭敬敬地把大纸包放到桌上,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铁盒子,盒子的盖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一整套各种颜色的假发、香粉、胭脂以及许多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使迪居那疑惑不解。
“是的,是给你的,小淘气,”埃勒里把大衣和帽子扔到椅子上,俯身向着男孩,“这是给你的,因为你是奎因家最优秀的侦探。”
迪居那脸红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埃勒里托起孩子的下巴颊,温柔地说,“如果不是你早上提的那条非常奇妙的合理建议,道恩和让奈的案子到现在也还没有眉目呢!”
迪居那马上又拉开了话匣:“您已经把他捉住了吗?”
“还没有。不过可以向你保证,很快就能把他们捉住,现在回自己屋去,好好看看化装的道具吧。我得想点事情。我要干的活儿还多着呢。”
迪居那已习惯于奎因少爷情绪上的这种激烈变化,像阿拉丁的神灯奴一样消失在厨房里了。
埃勒里把长长的纸卷在桌上铺开。这是医院一楼的平面图,正是总务主任帕拉戴斯拿来的那张。他嘴里叼着香烟,对着图纸琢磨了好久。他不时用指甲在图纸的边上刻上一些神秘的痕迹,显然,不知什么问题使他感到困惑。他开始在房里不停地徘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地图遗忘在桌子上了,他的前额上又布满了沮丧、疲惫的皱纹。
迪居那不声不响钻进了房间。他的样子变得十分可怕。
他在黑色的卷发上又套上了一顶刺眼的火红色假发。下巴上长出了一把浅褐色的山羊胡子,鼻子下面还有两撇凶恶的黑色的八字胡,眉毛粘贴着厚厚的灰白色浓毛,变得有点像老探长那两道浓眉。面颊涂上了胭脂,眼睛用铅笔描上了黑眼圈,活像是传说中的妖怪的眼睛。
迪居那满怀希望地站在那儿,试图引起埃勒里的注意。
埃勒里终于停下脚步。他脸上流露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惊讶消失后。他故意装出一副恐惧的神情,以颤抖的腔调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迪居那的眼睛凸了出来:“哎呀!埃勒里先生,是我啦。”
“什么?”埃勒里向后倒退了一步,“你在捉弄我。迪居那,这真是你吗?”
“当然是我啦!”孩子一边高兴地尖叫着,一边住下扯胡子。
“我得对你另眼相看了。”埃勒里眼中隐藏的笑意很明显地流露了出来,“过来,淘气包!”埃勒里坐在老探长的大圈椅里,把男孩拉近身边,握住孩子的手,“迪居那,”他郑重地说,“案子已经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哇!”
“我也学学你对待快乐的反应——哇!”但埃勒里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今天我就可以逮捕那个凶手——唯一可能干这两起谋杀案的那个人。我这里一切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我有完美、无懈可击的事实证据。可是,只有一个地方还不太清楚,一个难以搪塞的一点……只有一点……”他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和迪居那谈话,“一个小地方,够奇怪的,不过不会影响逮捕行动。但是,除非我知道这个答案,否则我无法明白所有的事情。”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他挺起胸来,眯缝着眼睛,把迪居那朝身旁一推。
“真的,”他静静说,“我似乎找到了。”
埃勒里从圈椅上一跃而起,钻进卧室。迪居那很快地跟了进去。
埃勒里从床头柜上抓起电话,急急忙忙拨了个号码。
“是皮特·哈伯吗?皮特,你仔细听好,不要提问题,光是听就是了。如果你能办好我现在请你办的这件事,那么我保证你能采访到一条比你上回从我这儿采访到的消息还要轰动的新闻,一篇特大的独家报道……你听清楚了吗?你手头有没有纸和笔?不过,为了你永生的灵魂着想,千万别向任何人泄露一个字。听见了吗?谁也不准告诉!不得到我的允许不得发表。现在你写吧。我想请你去打听一下……”
依照我几年前写第一部侦探小说时创下的范例,在《荷兰鞋之谜》发展至此时,我插入《给读者的挑战》……非常真诚地相信读者到现在为止已经拥有需要正确侦破道伦和让奈谋杀案的全部有关资料了……
依靠严谨的逻辑思考和根据已得到的资料所作出无可反驳的演绎推理,读者在看到这里时应该可以轻易地说出谋杀阿比嘉·道伦和让奈的凶手的姓名。我所说的轻易的,是指经过深思熟虑以后。事实上,并不是很容易做到。演绎推理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需要很锐利而且百折不挠的思考。
记住,知道作者从预备室的用品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和作者在前一章打电话告诉哈伯什么消息对破案来说不是很必要的……然而,如果你正确地按逻辑办事,可以推理出那东西是什么,还有,比较不确定的那消息是什么。
为了避免被指责不公平,我提出下列辩解:我自己在去用品柜之前,和打电话给哈伯之前就推断出答案了。
埃勒里·奎因
第三部 一份文件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