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了,但在这之前商定,村舍的主人们要比以往任何时候倍加警惕。老西尔法克斯的威胁直截了当得出人意料。必须考虑这个前任苦修修士是否有什么可以毁灭整个阿柏福伊尔的可怕的手段。
一些武装的警卫因此被安排在煤矿的不同出口。奉命日夜监视。矿上所有外来人员必须被带到詹姆斯·史塔尔面前,以使他能检查他们的身份。无须担心让煤城的居民们了解威胁来自这个躲在地下的外来人。老西尔法克斯在要塞中没有任何内应,所以不必担心任何背叛。耐儿被告知刚采取的所有安全措施,如果她不完全放心,她可以略为安心。但哈利作出的她去哪儿他就跟往哪儿的决定,比别的一切更促使她答应不再逃走。
在耐儿和哈利婚礼前的那个星期,新-阿柏福伊尔未受任何意外事件骚扰。因此,保持着有组织的警戒的矿工们,从这一几乎传遍了整个开采地的恐慌中恢复了过来。
然而,詹姆斯·史塔尔继续令人搜寻老西尔法克斯。在这个报复心强的老头宣布了耐儿决不能嫁给哈利之后,必须承认,为了阻挠这一婚礼,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后退。最好是将他的人身控制着又不妨碍他的生活。对新-阿柏福伊尔的搜索又细致地开始了。对平巷的搜索一直搜到了和位于伊尔文的唐纳德城堡的废墟相平的高层。人们不无理由地假设,西尔法科斯是通过这旧城堡和外面联系并为他可怜的生存贮备生活必需品,或是购买,或是偷盗。至于“灯塔夫人”,詹姆斯·史塔尔认为是在煤矿的这一部分产生的瓦斯的某股气流,可能被西尔法克斯点燃了并制造了这一奇异现象。他的推断没错。然而搜查一无所获。
詹姆斯·史塔尔因每时每刻跟一个抓不住的人作这种斗争,却什么也未能揭示出来,成了最不顺利的人。随着婚礼日子的临近,他越来越感到不安,他认为,作为例外,应该把他的不安告诉老工头,后者很快变得比他更为不安。
那一天终于到了。
西尔法克斯毫无还活着的迹象。
一大早,煤城所有的人都起床了。新-阿柏福伊尔的工程已经暂停。头头们和工人们坚持要向老工头和他的儿子表示敬意。这只是向两个使煤矿恢复了昔日的繁荣的勇敢果断和坚毅不拔的人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
11点钟时,矗立于马尔科姆湖湖岸上的圣吉尔斯教堂内,仪式正要进行。
就在上述时刻,人们看见哈利让他母亲挽着胳臂,西蒙·福特让耐儿挽着胳臂从村舍出来。
后面跟着表面上沉着镇静,心里已准备着对付一切的工程师詹姆斯·史塔尔和身穿华美的风笛手服装的杰克·瑞恩。
随后,是矿里的别的工程师,煤城的显要人物,朋友们,老工头的伙伴们,所有组成新-阿柏福伊尔的特殊人群的这个矿工大家庭中的成员。
在外面,这是8月份炎炎酷暑中的一天,在北部地区尤其酷热难挡。猛烈的风一直吹到煤矿深处,那儿的气温异乎寻常地升高了。大气在那里充满着电,穿过通风井和马尔科姆的大隧道。
人们本来可以观察到——少有的奇异现象——气压计在煤城下降的数量值得考虑。确实,应该想到在组成一望无际的地下城的天空的板岩拱顶之下,是否会有风暴突然发生。
但事实上矿里没有人关心来自外面的大气的威胁。
不用说,人人都穿着最漂亮的与场合相宜的服装。
麦德琪穿着一身令人忆起旧时光的服装。她像从前的主妇一样,戴着一个“玩具”头饰,肩上飘动着“罗克莱”,一种苏格兰妇女挺雅致地戴着的方格头巾。
耐儿决心绝不流露出她内心的烦躁不安。她强抑着心跳,不让她私下的恐慌泄露出去,勇敢的孩子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镇静和专注的面孔。
她穿着得很简单,她更喜欢简单而不是鲜艳的搭配,而这种服装的简单更为她本人增添了妩媚。她头上只戴着一个“柬发网”,喀里多尼亚少女通常装饰头发的色彩缤纷的缎带。
西蒙·福特穿着一身瓦尔特·司各特笔下的神气十足的大法官尼古拉。贾维也会认可的衣服。
所有这些人都向圣吉尔斯小教堂走去,教堂里布置得相当豪华。
在煤城的空中,供电格外充足的那些电盘犹似同样多的太阳光辉四射。整个新-阿柏福伊尔亮堂堂的。
教堂里的电灯投射着同样强烈的光辉,彩绘大玻璃窗闪耀着千变万化的光彩。
主持宗教仪式的是尊敬的神甫威廉·豪普森。他站在圣吉尔斯的门口等待这对夫妇的到来。
一行人雄壮地绕过马尔科姆湖湖岸后走近了。
就在这时,管风琴响了起来,两位新人跟在可敬的神甫豪普森后面朝圣吉尔斯的祭台旁走去。
首先祈求上帝降福于所有与会者,接着仅留下哈利和耐儿站在手捧圣书的牧师面前。
“哈利,”可敬的神甫豪普森问,“您是否愿意娶耐儿为妻并发誓永远爱她?”
“我愿意,”年轻人响亮地回答。
“而您,耐儿,”牧师接着说,“您是否愿意以哈利·福特为丈夫并……”
少女还未来得及回答,外面响起了一声巨响。
在距教堂百步远的地方,那些构成伸向马尔科姆湖湖岸的平台的硕大的悬岩中。有一块刚才未经爆炸突然开裂,就好像它的崩落是事先准备好的。在下面,水猛烈地冲入一个无人知晓其存在的深深的洞穴。
接着,在崩塌的岩石间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船,一股猛烈的推力将其直送到湖面上。
在这条小船上,站着一个身穿深色带风帽的无袖僧衣的老头,头发竖起,长长的白胡子垂到胸前。
他手里拿着一盏大卫灯,灯里亮着一条火舌,被灯上的金属纱网保护着。
与此同时,老头响亮地叫道:
“瓦斯!瓦斯!灾祸降给所有的人!灾祸!”
这时,一股淡淡的原生碳化氢特征明显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由于悬岩的崩落,为蓄积在巨大的“瓦斯喷气”中的被页岩堵住了出口的大量爆炸性煤气提供了一条通道。瓦斯的气流以五到六个大气压力向穹丘的拱顶喷射。
老头知道这些瓦斯喷气的存在,他突然把它们释放出来,以使地下城的大气带有爆炸性。
其间,詹姆斯·史塔尔和另几个人匆忙离开教堂,冲向湖岸。
“离开煤矿!离开煤矿!”工程师叫道,他在得知这无法估量的危险后,来到圣吉尔斯门口发出这警告的呼喊。
“瓦斯!瓦斯!”老头反复叫着,一面将小船在湖面上往前驶了些。
“离开煤矿!离开煤矿!”詹姆斯·史塔尔反复叫着。
逃跑是来不及了!老西尔法克斯已经在那儿,准备好了实施他最后的威胁,准备好了阻止耐儿和哈利的婚礼,将煤城的整个人群埋葬在煤矿的废墟底下。
在他的头上是硕大的雪鸮;它那雪白的羽毛上散着黑点。
然而就在那时,一个男人匆忙跳进湖水中,使劲地向小船游去。
那是杰克·瑞恩。他尽力要在这疯子作出这毁灭的行为之前赶上他。
西尔法克斯见他来了。他打碎灯的玻璃,拔出了燃烧着的灯芯,将它在空气中来回移动。
死一般的静寂笼罩着所有吓呆了的在场者。
詹姆斯·史塔尔屈从了,他对不可避免的爆炸还未毁掉新-阿柏福伊尔感到吃惊。
西尔法克斯,面孔皱紧,觉察到由于瓦斯太轻,无法停留在低层,在向穹丘的高处聚积。
但就在那时,那只雪鸮按照西尔法克斯的手势,像它以前在多查特煤仓的平巷里做的那样,用它的爪子抓住燃烧着的灯芯,开始飞向老头用手指给它的高高的拱顶。
还有几秒钟,新-阿柏福伊尔完了!……
这时,耐儿挣出哈利臂弯。
镇静又获得灵感的她向湖的岸边奔去,一直奔到水边。“雪鸮!雪鸮!”她用清脆的声音喊叫着,“过来!到我这儿来!”
忠实的鸟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但突然,它认出了耐儿的声音,它让燃烧着的灯芯掉进了湖水中,然后,飞了一个大圈,猛扑到少女的脚下。
混进了瓦斯的具有爆炸性的空气高层未被触及。
这时,穹丘底下响起了一声可怕的喊叫,这是老西尔法克斯发出的最后一声喊叫。
就在杰克·瑞恩将把手伸上小船船沿的那一瞬间,老头见他的复仇已经落空,匆忙跳进湖水中。
“救救他!救救他!”耐儿发出凄厉的叫声。
哈利听见了。他也跳入水中游泳,他很快会合了杰克·瑞恩,作了几次潜水。
但他的努力未获结果。
马尔科姆湖的水不肯归回它们的猎物。它们将老西尔法科斯永远地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