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甲府医院的正面大门有县警的装甲车挡在那里。
片仓警视在重型装甲车里呼叫县警指挥官了解情况,他接管了甲府署搜查课警部的指挥权。
“暴徒十五六个人。护士九人赤条条地被扣作人质。暴徒在一楼候诊室附近用长椅等物筑起了路障。我们无法靠近,正命人去取催泪弹,他们好象有三枝自动步枪。”
“住院患者怎么样了?”
“各楼病房都上了锁,用床等东西堵了房门。”
“被劫走多妇女?”
“据说二十名以上,但准确数字不清楚。”
听到这里,冲田悄悄出了装甲车。
“喂,你要去哪儿?”
片仓责备地问。
“我去和暴徒谈谈,请让我去吧,我妻子怎么样了?……”
“好吧,你要小心。”
片仓痛快地答应了。
冲田走进满地碎玻璃的大门,穿过休息室来到走廊,走廊是U字形的,冲田一直走到拐角处。
“听着!”冲田叫道,“我不是警官和自卫队员,也没带武器。我到那边是有话要说,别开枪啊。”
“知道了,过来吧。”
过来一会儿传来回答。
冲田拐过走廊,前面是长椅堆在一起形成路障,有几个男人站在那里,冲田走近了。
“你是干什么的!真他妈的莫名其妙!小心你的脑袋!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已经豁出去了!”
对面一个缠头男人恐吓道。即使不恐吓,他那抽搐的表情也咄咄逼人,知觉死的心情一目了然。
“我的妻子,护士中有我的妻子。”
“你是说你的妻子!你是说要让她回去吗?”
“是的。”
“扯谈!把女人放回去我们怎么办!”
那个男人嚷叫起来。
“干这种事算什么呢?现在二十亿只老鼠……”
“住嘴!别他吗的说教了!我们要拿你这家伙血祭啦!”
枪简伸出来了,充满杀气。已经杀死了院长和三个官员,对方的话声包含着这种暗示。
“明白了,要杀死我的话,请让我和妻子见上一面。”
“见老婆。见你妈个蛋吧!不管是谁,得上鼠疫马上就死。女人是我们的了,到死也不会放的。现在就在这里轮流抱着干呢,干!干!拼命地干!聪明点儿赶快滚回去,回去告诉他们,要是用他妈的催泪弹什么的,我们就在这儿把这些女人杀死!乖乖地把我们和女人一道放走,不然的话,我们死的时候,就和这些女一道去了。”
枪筒象蛇颈一样在摆动,冲田扭头往回走。
“救命……”
响起女人的哭喊。冲田心里一惊停住脚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妻子的喊声。
“你要找死么!”
背后传来吼声,冲田重新抬起脚步,他感到断肠般的难受,如果,那叫声是广美……一丝不挂,正在被轮奸,这凄惨的身影浮现在冲田眼前,他双眼冒火。
冲田回到装甲车里,对片仓讲明经过后,说:“请不要使用催泪弹。”
“不使用催泪弹难以救出妇女。”
片仓不肯让步。
“可是,一使用就等于把女人们杀了。他们就是这种心思。”
“可也是啊。现在人人都感染了恐慌,和老鼠一样了。不害怕人类的老鼠好象不是老鼠了。这帮家伙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理智,恐怕会随随便便地就把什么人杀死。”
“全都疯了……”
冲田的声音哆嗦,觉得有某种东西从根基上开始发狂,其原因不在昨天和今天的人类身上,而是在几十年几百年前就开始了,这种疯狂在静静地潜行。首要原因是人类增长过快,膨胀的人口在狭小的国土上追求舒适的生活,为满足个人愿望而毁坏山林原野,光是高尔夫球场就占了国土总面积的五百四十分之一。每年的树木采伐量非常庞大,这些树木都成了建筑材料,成了纸浆。即使这样,也还是满足不了增殖过度的国民需要的百分之几。
人们疯狂地奔波,只想吃光自然,毁灭自然。而且,政府竟许可几十万人狩猎,许可他们杀戮为数不多的、不过是勉强生存下来的鸟兽。狩猎团体在山林原野中举行集会,竞赛所杀鸟兽的数量。
鸟兽骧减成了同意鼠群爆炸性产生的许可证,这是一目了然的。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呢?……
细菌武器研究所的医师把鼠疫菌拿到这里来投放。说那个医师神经衰弱,那神经衰弱也是受到压力的结果,是所谓细菌武器研究——反人类的研究的巨大压力。
疯狂在呼叫疯狂。这种疯狂的结果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暴徒们冲进他人住宅,掠夺他人妻女,施加集体暴行……逐渐升级为,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用自动步枪扫射,升级为危险的恐慌。
老鼠因竹子结籽而狂喜,为了增殖而增殖,现在只好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狂奔。人类和这些无知老鼠没什么区别。
“确实是疯了,人类本身正在发疯。不幸的是,这个山梨县被选中作为人类的肿瘤。我必须尽职尽责,完成肿瘤的自我治疗。这也许是徒劳无益的,但作为阻止崩溃的一点阻因,也许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行为而已。”
片仓用平静的口吻说着。
“你要干什么?”
片仓平静的口吻使冲田不寒而栗,片仓的冷静不近情理。
“催泪弹一到就开始攻击,你同时跟我冲进去。只能这样。”
“你打算杀死人质吗?”
“可能要牺牲几个人,这是迫不得已的。趁伤口小的时候就要堵上,对策不严厉的话,很快就会扩大为无法收拾的暴动。”
“可是,那样干的话,如果人质被杀,你……”
冲田说不下去了。
片仓讲到这里也噤口不语了。
“老鼠!……可怕的大群涌上来啦!”
装甲车驾驶员嚷了起来。
冲田从窗口向外看,装甲投出的探照灯光柱中,黑色的波涛漫过来了,那波涛灌满整个公路,密密麻麻水泄不通。这好象是梦幻中的情景,无数的黑眼睛镶嵌在波涛上闪闪发光。那小小的光点无际无边,象连到天上一样溶入后面的夜空。
“让警察部队便二楼!”看见鼠群,片仓向甲府署的警部下达命令,“上二楼,潜入楼梯附近的病房。当暴徒被鼠群追上二楼,我们趁他们避难的时候进行狙击,开枪击毙!快!”
“明白!”
警部下了装甲车。冲田从窗口看见,警察部队按警部的指示跑进医院。这时鼠群已经来到身边了。几十只老鼠象滚动的圆球似的,连蹦带跳地随着警察部队的脚跟跑迸医院,看上去象猎狗和主人闹着玩一样。
很快,视线被鼠群封住了。金属似的叫声汹涌澎湃,鼠群把装甲车包围了。这声音不是动物的声音,简直就是恶魔的嚎叫。这摩擦铁棒的声音喋喋不休,在诉说着无法形容的邪恶。冲田把耳朵捂起来。
然而,堵上耳朵身体也动不了。鼠群雪崩似的冲进医院。
“那些光着身子的女人!”
冲田惨叫起来,广美!赤裸的广美要被吃掉了……见到一只老鼠就跌倒的广美,何况还光着身子!
“我去救她!”
冲田把手伸向门边,手被片仓捉住了。片仓的手象铁钳一样有力。
“开装甲车冲进去!”
片仓按住冲田对驾驶员喊,“冲进去!”
重型装甲车开动了,它突破太门的残骸,进入休息室。就这祥,它发出巨大的吼声。冲进U字型走廊的一角。角壁被撞碎,西侧的墙壁倒塌了,这是办公室的一部分。强行的冲击,扬起倒塌墙壁的尘埃。
在走廊尽头,装甲车停下了。
片仓拿起话筒说:“鼠群!正在陆续结成本队。快!立即到二楼避难!……”
警告还没喊完。已经嘀起一片惨叫,飞出绝望唪嚎叫的女人声音。眼前跑出一群男人和女人。
楼梯已经被鼠群埋起来了。一个男人一边嚎叫一边踢打老鼠,拼命奔上楼梯,他身上挂着老鼠。
走廊里充满了女人的叫,老鼠正往赤身露体的女人身上爬。
“快跑!”片仓叫道,“拼死命爬上楼梯!”
有的女人身上被鲜血染红了,还有的女人东倒西歪地跑着。
“快跑过来!离开老鼠通路!往我这里跑!”
冲田怒吼起来,装甲车紧紧地堵在走廊上,即使打开门走廊也不通。
二楼传来几声枪响。
最后面的女人摇摇晃晃出来了,白白的屁股上挂着两只老鼠。她的后背喷出血来,即使如此,她终于爬上了楼梯。
又传来几声枪声。